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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純味屋干久了大將,也漸漸有了名廚的自尊心,雖然這安芸英助並沒有表現的太明顯,但他還是覺得這傢伙是在指責他們的店有毛病——確實是有點毛病,但打人不打臉,沒必要一直拿酒說事兒吧?雖然你付了錢,但我們也拿出了全套手藝盡心招待了,總拿我們不能自產的東西說事這是想幹什麼?
北原秀次直接拿出了試驗品箱底貨,而安芸英助也很痛快的點了頭:「北原君,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兩瓶酒的錢我都付,那瓶花八暫時幫我寄放在櫃檯上好了!」
他來可不是為了得罪人的,一個勁強調酒太劣配不上北原秀次的料理水平也是有著其它目的——他是新上任的酒造監督。
酒造就是製作清酒的作坊,或者說叫酒廠也行。日本目前有1000家出頭的酒造,規模都不是太大,主要是需要大量人力,現代機器釀出來的清酒,酒客不認可,認為是低等品,二十一世紀了還算是半機械半人力化生產。
愛知縣名古屋市作為關中重鎮,雖然各方麵條件都不適合釀酒,但當然也有酒造,其中就有安芸英助所屬的喜久喜酒業株式會社的一家,不過因賣不出酒去,已經快要關門大吉了——安芸英助就是臨危受命,前來復興公司曾經的支柱名酒「雪見冬藏」的新任監督。
他來了後先按規矩拜訪了當地酒業大佬、名宿以及各大銀行,然後又去見了曾經的同學朋友接續人脈,剛巧便聽到了純味屋的傳聞——好厲害,一家家庭式居酒屋,硬是把ARA餐飲集團的支柱分店擠死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聽說了純味屋料理神奇,酒卻很普通的傳聞,那對他來說就是瞌睡遇到了枕頭——他是釀酒名家,有信心讓雪見酒造品質上升一個檔次,但現在這酒坊名聲有點臭了,這可怎麼辦?
於是他細細打聽了純味屋的一番,然後又跑來親自試了試純味屋的料理水平,發現果然十分了得,非同一般,那他自然要強調一下酒劣配不上這種料理,只等北原秀次好奇問一聲:「敢問閣下,要什麼樣的好酒才能和我的料理相得益彰?」
然後他就答上一聲:「自然是曾經的關中名酒雪見冬藏了!」
北原秀次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然後他們二人相識一笑,大手一握,惺惺相惜,最後他給純味屋低價甚至免費供酒,而純味屋利用在美食圈的名聲幫他把新酒重新打響名號,給酒造恢復名聲,他的酒造自然就又活了。
完全是雙贏,沒毛病!
可惜北原秀次不按常理出牌,在他明說暗示之下,不但沒有虛心求教,反而又掏出了一瓶壓箱底不對外銷售的「好酒」……
不過安芸英助不怕,他是真正的酒國前輩,不管這是什麼酒,只要沾沾唇他就能當場噴死北原秀次,終究能折服他,最終達成雙贏!
唉,確實是位名廚,但畢竟還是年輕人啊,根本不知道酒道有多麼博大精深,今天作為酒國前輩,給這小子好好上上一課!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這酒有毒
既然打算教育一下北原秀次這酒國嫩芽,安芸英助眼神一凝,神情鄭重起來,直接擺出了酒國前輩的架式,捧著白瓷酒瓶細細觀賞起來——北原秀次原本是打算釀酒宰客的,自然在包裝上也下過工夫,特意購買的工藝瓷器,素白瓷身上是水墨山水,瞧上去雅意十足。
作為酒國前輩、清酒鑑賞家,安芸英助自然要先把酒瓶好好欣賞一遍以示尊重,順便提高自己的氣勢,同時先聲奪人:「北原君懂清酒嗎?」
北原秀次手裡雖然忙著,但注意力還放在安芸英助身上。他不喝酒,無法直觀判斷酒的好壞,所以也想聽聽這個很挑剔的酒客對自己釀的清酒有什麼評價,直接笑著答道:「只能說是略懂一二。」
「北原君謙虛了……」安芸英助覺得北原秀次應該挺懂清酒,畢竟居酒屋裡有時也要根據客人選擇的酒來搭配下酒菜,對酒不懂可當不了好廚師,但廚師懂酒和釀造師懂酒可就是兩碼事了——用槍的和造槍的可不是一回事兒。
他信心滿滿道:「……不過北原君既然這麼說了,就由我來品鑑一下貴店的秘藏,實話實說,如有失禮之處,還請北原君千萬不要介意。」
他是真不想得罪有名的廚師,像北原秀次這種人發句話,說他酒造中出產的酒是垃圾,八成這店裡的不少顧客嘗也不嘗便真認為是垃圾了。但他還是要折服北原秀次,因為風險高收益大,要是北原秀次能替他鼓吹,至少美食圈裡的人就需要對他酒造中出產的酒品進行重新定位。
北原秀次不介意:「安芸先生實話實說最好,請放心直言。」
安芸英助輕輕揭開了封口蜜蠟,拔掉了瓶塞,深深吸了一口氣酒氣,不由笑道:「純米酒嗎?」
「沒錯。」
「古法釀酒很少見了啊!」安芸英助感嘆了一聲,然後往豬口杯里開始倒酒——這倒酒也是有講究的。
很多人都知道倒酒的方式會影響紅酒的口感,其實清酒也是一樣,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一點。同樣的容器,用正常速度倒酒,猛烈倒酒,或者沿著杯壁慢慢倒酒,倒酒的方式不同,酒的濃郁度、揮發度、柔和度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
若按非著名品酒師Seabed的話來說,就是:品味不同倒酒方式給酒帶來的細微口感變化,也是飲酒的樂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