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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婆子拿著那票和錢,擦了擦眼淚,“人家公社這幹部。俺們公社下鄉的幹部,吃了多少頓飯?可一兩糧票也沒給呢。”
韓青松正和倆公安在吃飯,他們是給飯票的,一個人一天按照一斤糧票一毛五分錢給,午飯是四兩飯票加六分錢。
林嵐過去,附耳跟韓青松嘀咕了兩句。
韓青松聽後,扭頭看了看,王國安正在給社員張羅分糧食,看起來沒任何異樣,一副盡職盡責的樣子。
韓青松:“他跑不了,先解決口糧的事兒。”
王國安是他和於抗日誰是主謀的問題,跟口糧關係不大。這時候節外生枝得不償失,先解決最大的口糧問題再來解決這個。反正這時候誰也跑不了,再派個公安在小於家村蹲點,一方面幫助開展工作,順便監視王國安。
韓青松留下兩個人呆在小於家村監督,他帶著林嵐去收拾文件。之後兩人先回山水公社,他在門口把林嵐放下。
林嵐:“三哥,要不要我陪你?”
韓青松搖頭,“你回家。”他摸了摸她的臉便發動摩托車往縣城去。
林嵐朝他喊:“三哥,不用有壓力,事在人為!”
摩托車速度自然比自行車快得多,他抵達縣城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
羅海成看他過來,立刻把革委會的情況匯報一下。革委會正亂著呢,李副局在會議室里一個勁地拍桌子,催人問韓青松怎麼還沒來,“打電話催!”
韓青松一到,縣革委會立刻開會,秦主任、副主任、老局長、高副局、李副局等全都擠在革委會大會議室里。
李副局拍桌子威脅一定要殺了於抗日,“不槍斃於抗日,天理不容!”
高衛東譏誚道:“李副局是天理。”
李副局:“你別打岔。要是不殺於抗日,以後下面對政府不滿就擅自搞小動作,這樣能行嗎?”
他逼視著韓青松,才對他改觀,他又惹事,真是氣人。
韓青松:“槍斃於抗日,就一起槍斃譚兆祥。”
“譚兆祥是黨員,公社幹部!”
“劉青山、張子善是不是幹部?”韓青松冷冷道。
李副局一下子啞巴了,臉漲得通紅通紅的。這貨分明是在指桑罵槐,當然不是說譚兆祥,而是說譚兆祥背後的人。他看向秦主任和另外幾個副主任,“我真是無話可說。”
這時候開會經常都是拍桌子,爭論得臉紅脖子粗是常事,革委會、黨委也不例外,所以就算生氣,在座也並不覺得如何。
秦主任去年以為能動動位子,去區委或者哪裡,誰知道還在縣裡耗著,他都有些沒耐心。他不吭聲,就看熱鬧。
老局長也不吭聲,看熱鬧,他去年就好退休的,但是為共和國鞠躬盡瘁是革命者的責任,所以在上頭沒有認命新局長的時候,他還得頂著。
“可以不槍斃譚兆祥。”韓青松又道。
李副局瞪著他,“你有那麼好心?你說你咋那麼喜歡殺人?”
韓青松:“殺該殺之人。”
李副局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過韓青松,早上前掄拳頭踹腳甚至拔槍了。可惜拳頭沒韓青松的硬,拔槍沒他快,官職還沒比他大。
真是憋屈死人。
想到高衛東昨天晚上竟然去給韓青松送侉子摩托車韓青松還收下,李副局就渾身不得勁,感覺這倆人肯定勾搭上,下一步要對付自己。
高衛東:“不槍斃的條件?”
韓青松不說話,而是看向秦主任幾個。
秦主任有些沒精神:“青石公社不發口糧的規定是上一屆縣政府定的,縣革委會沿襲這項政策。”至於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改,他不說,也不主動背鍋,就好像跟自己無關一樣。
韓青松:“一縣之境應當一致。”
高衛東:“的確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
李副局就看不得他倆一個鼻孔出氣,“城鄉還不一致呢。”
因為有人不積極有人扯皮有人故意晾著,所以青石公社幾個大隊的公糧餘糧政策沒能即時落實。這本也正常,任何一個決定,都是不斷開會不斷拍桌子吵架才拼殺出來的。
可韓青松沒那個經驗,更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他認準的事兒就應該做到,否則他後面的工作沒法開展。
十點,多半幹部都困得不行,決定散會第二天繼續討論。
韓青松跟上老局長。
老局長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青松啊,我雖是你上司,可我無權接受你辭職。黨和人民委任你,不罷免、不到年紀你無權退出,必須戰鬥到最後一刻。”
韓青松:“拿不到口糧,沒法平息青石公社眾怒,那我就該引咎辭職。”
“年輕人嘛,火氣不要那麼大,不是開會討論嘛。等等秦主任表態。”老局長擺擺手,“不行,困死我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這麼神采奕奕。”
他看韓青松臉上沒有一絲倦意,雙目依然凜凜有光,真是羨慕得很啊。想當年,自己熬兩天不睡也不覺得怎麼樣,這會兒不行啦。過了十點不睡就要魂游太虛去。
老局長跑得很快,絲毫看不出老同志不行的樣子。
韓青松回去的時候,被李副局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