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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嵐醒的時候差不多七點半,趕緊起來吃飯。
她還悄悄給了韓青松一個眼神,“三哥你咋不叫我呢。”
八點上班呢。
韓青松看了她一眼,“不會遲到的。”兩分鐘就到前面。
三旺和小旺小哥倆今天繼續去排練,不用上課。他倆吃完飯開心地和家人再見,“娘,等我們排練好,你要去看啊。”
林嵐擺擺手,“當然要去看啊。排練完,記得去學校補課啊。”
小旺:“娘我知道啦,我乖著呢,你放心。”他拉著三旺的手,“小三哥,咱要做個好人,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三旺:“看你說的,咱倆哪天不是好人了?快走,別遲到了。”小哥倆開啟商業互捧一點都不害臊的。
等孩子們都走了,林嵐和韓青松也要去革委會。走之前她把韓青松送的那條粉色紗巾圍上。
冬天一身灰藍色的衣服,圍上一條粉色的紗巾,整個人都鮮亮起來。
韓青松看了她好一會兒,“好看。”
林嵐笑道:“粉色,溫柔的顏色,可以讓人卸下心防。”冷硬的男人看到都會變得柔軟的顏色,色彩在人心理中微妙又很有用。
他低頭看她,眸色深幽,抬手幫她把紗巾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滿意地瞅瞅,然後抬起她的下頜親了一會兒。
到了革委會,羅海成在那裡等他們,看到林嵐便眼前一亮,“嫂子,今天好漂亮啊。”
林嵐笑道:“哪天不漂亮?”
羅海成:“對,我不會說話,今天更漂亮。哈哈。”
林嵐:“潘士農想聊天?”
羅海成點點頭,“嫂子,你厲害了。”
林嵐笑道:“我厲害什麼啊,我就是搞宣傳的聽人家說說話。”
潘士農昨天打開話匣子卻沒說完,估計憋得慌呢。聊天對象也看人的,像韓青松、羅海成這種人,別人對著他們就沒有傾訴的願望。
她跟韓青松笑了笑,回自己辦公室準備一下,拿了筆記本和鋼筆回來。她對韓青松道:“三哥,換個位置,讓他坐裡面,我和書記員在外。”
第一次她面對窗戶,潘士農背對著,這一次她背對著,讓他面對著。
公安人員將潘士農帶去裡面位置坐好,依然將雙腳拴在椅子腿上,雙手朝前銬住。
書記員先落座,準備記錄。
韓青松和羅海成在門外,林嵐站在他們旁邊,不急著進去。
屋裡的潘士農突然有點緊張,忍不住朝門口看了看,卻沒有人。
書記員瞅了他一眼,沒說話。
過了差不多四五分鐘,審問室的門被推開,林嵐從外面從容進來,在門口的時候她頓了一下。門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讓她光潔白嫩的臉頰越發白得透明耀眼,頸上的粉色紗巾帶著獨屬於春天的嬌柔和明媚,仿佛一朵花能讓人嗅到春天的芬芳。
也不過停留一秒鐘,她笑了笑抬腳走到書記員旁邊,“小張,昨晚沒睡好是怎麼的啊?眼圈那麼黑。”
小張:“……嫂子,孩子鬧一宿,可給我鬧死了。”
林嵐道:“這叫甜蜜的負擔,一邊不勝其煩,一邊又很幸福。”她站在那裡,一手搭在小張的椅背上,微微低頭看向對面的潘士農,笑了笑,“當爹媽的就是這樣,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嗎?你鬧騰,你爹娘又生氣又不忍心打你的事兒?”
她不等潘士農說話,自己先道:“我家三小子,喜歡游泳,大冷天下水抽了筋。我真是又心疼又生氣,恨不得給他一頓好揍,可打他一下我倒是要疼兩下。哎,生兒九十九,常懷百歲憂,當爹娘的,從孩子生出來那天就操心,不閉眼不拉倒。”
說著,她眼睛就濕潤了,忙低頭側首眨眨眼睛。
潘士農看著她,“最後你打了嗎?”
林嵐笑了笑,坐下,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也不看潘士農,倒像是想起自己的孩子一樣。
潘士農的視線停在她頸項繫著的粉色紗巾上,那是一抹極其柔弱的顏色,像寒冬過去春回大地杏花樹上綻放的那一抹似開未開的顏色,像小時候看母親被淚水浸泡的眼眶紅腫的顏色。
柔弱又酸楚的顏色。
那樣纖細的頸項,似乎輕輕用力就可以折斷,可這樣柔弱的背後,又承擔著她兒女的期盼。
天下母親,皆如這般。
他一下子就想起小時候他娘的模樣,他以為已經忘記的那些往事,突然就回憶起來,清晰可見。
他忍不住開始訴說。
訴說他這一生的經歷,歡樂、苦痛、希望、絕望,他的爺爺、他的父親、他的大伯、叔叔們,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活著的人,那些該死不死,不該死卻長眠地下的人。
還有隱藏其中的,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從未對人說起過的一些事情和人。雖然他努力克制,用了浮光掠影或者隱去姓名的辦法,可有一個人還是不可阻擋地浮現出來。
那個人讓他開始改變自己,讓他變得強壯,讓他知道人生可以自己做主。
可他也不是沒有遺憾,因為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而他娘一直都想讓他成親傳遞香火。可他卻覺得自己,不該用老婆孩子來束縛自己,亦或者不想連累老婆孩子,畢竟自己家庭不好,說不定哪天又要各種P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