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頁
大旺入睡快醒得也快,他搓搓臉抬眼看看天色,月上中天雲彩漫漫,光芒並不太亮。人在十二點半以後,凌晨一兩點是最睏乏的時候。過了三點,就會漸漸甦醒。尤其年紀大的女人,四五點鐘有些人就睡不著。
潘母因為兒子不回家,肯定擔心,但是已經過了幾天,第一天第二天可能擔心的睡不著,現在是一定會睡過去的。
大旺將一個黑頭套套在頭上,露出眼睛和口鼻,他朝著兩人打了個手勢,飛快地朝著村里奔去。
夜色茫茫,他的身影非常迅捷,雙腳落地幾乎沒多少動靜,經過大隊的時候都沒引起狗叫。他摸黑找到潘家胡同,先留神聽了聽,心裡默念著當一回“翻高頭”也不需要助跑,直接一躍一翻上了牆頭。他沒有在牆頭停留,而是直接輕盈地躍下地,蹲在牆根聽了聽附近的動靜。
北方的屋子沒有辦法如南方那般爬上屋頂去掀瓦片,因為瓦片下面還有秫秸、黃泥,掀開什麼都看不到,所以不必開天窗,只能“撬排塞”。
他也不急著動,而是略偵查一番,之前羅海成來調查過潘家三間正房,東間睡人,西間空著當倉庫。
他小心地摸了一下木板門,裡面有門閂插門,他掏出匕首輕輕一撥就把門閂打開。鄉下木板門打開以後會發出吱呀聲音,所以他沒推門,而是直接把門扇卸下來靠在牆邊。
兩扇門全卸下來也不過幾秒鐘的事兒,這是那個組織團伙作案的慣用手法。
他先去把潘母睡覺的東間給綁上,這種兩扇對開的小木板門都有兩個鐵環,直接綁起來即可。目的是怕主人家聽見動靜出來阻攔,抓著自己不好,打了主人不好。他們是入室竊賊,不是搶劫,不傷人。
他去了西間,手電筒打開掃了一眼心中有數,然後來到院子裡,將手電筒朝上方閃了兩下。外面的羅海成和韓青松收到信號,帶著人翻牆而入,順便打開院門。
……
此時縣城集市邊上的小院裡,六把頭和幾個人在商量。
“潘刀子咋回事?怎麼不但沒放回來,還給押送勞改農場去了?”
“是啊,不是說韓青松治沒辦法頂罪,關兩天就給放出來嗎?”
老六:“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有事就是槍斃,不用去勞改農場。
“六爺,你說他是不是想釣大魚?”現在這裡最大的大魚就是老六。
老六:“別胡說,我看他是想引蛇出洞。”他這條毒蛇,要被逼急就能把韓青松咬死,哼!“讓農場的人看看咋回事,爭取和潘刀子接上頭,搭搭信兒。”
“不成的,公安盯著緊呢,要是搭話可把咱們人暴露了。”
“六爺,還得去潘家看看,讓老太太老實點呢。可公安還瞅著呢,你說咋整?”
“老太太沒問題,她心裡明白咋回事,不敢亂說的。”知道那就更不敢說,除非不要她兒子的命。
老太太也是經歷過大風浪的人,嗅覺靈敏,肯定能知道點什麼。但是他們和潘士農聯繫都是晚上,潘母沒正面見過,所以潘母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公安也問不出什麼。
“潘刀子剛被抓,公安肯定盯著他家,咱們以靜制動,不要慌,什麼都不要管,絕對不要靠近潘家。”
“那公安要是撤了呢?”
“撤了也不去,不安全!”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就這晚上潘家遭了賊!
潘母第二天起來一看,家裡所有糧食都被搬空了!
“天殺的賊啊,俺的口糧啊,粗糧細糧一共有小一千斤啊。”不但留著過年的麥子,日常吃的玉米、高粱不見了,連地瓜、地瓜干都沒了。
她大聲哭喊著,社員和幹部們都跑過來看怎麼回事。
社員們紛紛道:“咋的公安一走,就遭賊了,真是太壞了。”
“快去報警!”
於是公社的公安特派員又被喊來,隨來的還有羅海成,他們看了一下,立刻斷定是趁夜入室盜竊。
“手法老辣,起碼得五六年的老手。這麼多糧食,一人扛不完,至少五個人。”羅海成煞有介事地偵查著,還讓人不要破壞證據。
被卸掉的門,綁在門環上已經被剪刀剪開的麻繩,都是那個組織流傳出來的,外人看了不會留意,只有他們自己人才懂怎麼回事。
潘母看到那麻繩結,臉色突然就變了,因為兒子平時打結也是這個手法。
難道?難道兒子有危險,那些人來警告自己不能亂說話?潘母心裡嘀咕著,這幾天公安來了好幾趟,她什麼都沒說,反正她身體不好,耳聾眼花別人也不能如何她。
羅海成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卻心裡有數。他們記了筆錄,說在附近查查看,大半夜推著糧食出去肯定會有蛛絲馬跡的。
可這樣一來,潘母可沒糧食吃啦!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附近村的社員們都來看熱鬧,很快就傳到小院。
天殺的,他們就是賊,滿縣他們就是最大的賊幫,他們沒動手,哪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到底是哪個蟊賊乾的?我不下命令,敢私自下貨?抓出來必須剁一根手指頭以示懲罰!”老六氣急敗壞。
竟然敢藐視他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