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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吃飯的時候突然不吃了,拿著筷子發呆或者開始有節奏地敲打碗盤子,要麼就跑去寫點啥。他學完五線譜的基礎知識,現在會簡單地做曲子,自己彈彈。
所以家裡人也習慣在小旺吃飯的時候突然開始敲敲打打,大家都斂氣屏息慢慢吃飯,生怕打擾他的靈感。
麥穗和二旺彈吉他是愛好,只為了彈唱,小旺卻為了做曲子,要是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暖流,那就是一段音符或者旋律,能寫出來就寫,寫不出來就去咚咚咚地開始彈。
甚至有時候半夜,大家正睡得香呢,就傳來吉他的琴弦聲,那是小旺睡夢中有了靈感。
他第一次半夜爬起來彈吉他,就是半夜半夢半醒中彈的《遠去的姑娘》。
去年冬天樊笑走後的某天,半夜裡小旺突然坐起來。他看不清也不需要點燈,閉著眼爬到腰炕上,摸到麥穗放在那裡的吉他就咚咚咚地就彈起來:
“你來時~滿臉淚光,你離開~滿身風霜,不變的是你~笑的模樣,遠去的姑娘,友誼~地久天長……~我們愛你眼神明亮,我們愛你勤勞善良,怎能忘~怎能忘~~~,我們的姑娘,祝你~平安吉祥……”
他這麼一彈一唱,除了三旺別人都醒了。
大旺醒了先把扒在自己身上的三旺踹開,然後摸索著火柴點燈。二旺也摸著手電筒朝著聲音照了照,就跟聚光燈一樣打在小旺的身上。
亮光里,小小的孩子穿著米白色的睡衣坐在炕桌上,翹著二郎腿,費力地抱著吉他,小手流暢地彈著。
他閉著眼仿若還在睡夢中,長長的睫毛上凝著一滴淚珠,雪白的臉蛋在昏暗中熠熠生光:
“我的遠方,我的希望,我們也會嚮往遠方~~~我的故鄉,我的希望,那裡有我的爹娘~~”
麥穗也出來看,她和大旺、二旺都看呆了,這還是小旺嗎?
怎麼感覺除了稚嫩的童音,倒像個陌生的大人?這也太神奇了。
突然,三旺做夢打拳嘿嘿哈依騰得坐起來,“咦~哈!”他撓撓頭,看看屋裡,“啊,你們……幹嘛呢?”
他看到彈琴的小旺,“啊——小旺哥,你、你啥時候會彈吉他了?”
每次他看都是麥姐和二哥跟著樊姐姐學,也沒見小旺怎麼學啊,怎麼就會了?太不可思議了!太神奇了!
他對吉他沒多少興趣,自然不知道小旺對樂器的學習能力有多出色,也不知道小旺私下裡跟著樊笑幾個彈過多少。其實在二旺還沒學會的時候,小旺就已經學會了。
林嵐和韓青松也披衣過來瞅瞅,小旺正好把自己的曲子彈完。他如夢初醒般放下吉他,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咦,你們幹嘛呢?”
眾人:“……”
林嵐趕緊過去把小旺給抱回被窩,給他擦擦滿臉的眼淚,“可別給我小孩兒凍壞了。”
小旺趴在她胸口,娘的胸口軟軟的,香香的,他抱住蹭了蹭。
林嵐摸摸他的頭,“這是做夢啦?”
小旺點點頭,“我夢見……樊姐姐走了,大哥走了,姐姐走了……娘也走了,都走了……嗚嗚~~”
林嵐笑起來,柔聲道:“娘怎麼會走呢,娘和爹永遠都不走永遠在家守著,等著你們。”
三旺:“大哥,為什麼我這個樣子就得挨鞭子,小旺哥就招人疼呢?你說這是為啥?”
他約莫還記得自己光著腚下去喝酒唱戲,被記鞭子,後來一起挨揍呢。
大旺瞥了他一眼,嗤一聲,惜字如金地一個字不說。
然後麥穗和二旺來了精神,他們跑上腰炕,拿起吉他來,試著邊彈邊唱:“你來時滿臉淚光,你離開滿身風霜,不變的是你笑的模樣……”
三旺也蹦起來開始亂吼:“遠去的姑娘,友誼地久天長,遠去的姑娘,祝你平安吉祥,我愛遠方,我愛姑娘~~”
這件事可是他們家的傳奇,大家都說小旺被音樂家附體,要不怎麼突然就蹦出那麼多靈感來呢?
很多歌曲和當下格格不入,並不是流行的革命歌曲,反而更接近國際一些流行音樂。
林嵐覺得這要歸功於樊笑和霍紅珍對小旺的啟發,因為她們,小旺進步神速。她們年輕女孩子比較活潑,學得東西也雜,總會偷偷地學一些外國曲目。而這些不受限制的音樂,是最刺激小孩子靈感的。
要吃午飯了,林嵐:“二哥怎麼還不回來?這是在廠里吃?”
二旺和沈遇現在是肥皂廠的技術骨幹,這一年時間他跟著沈遇學了很多東西。兩人不但買書自學,還跟城裡大廠的技術員寫信諮詢請教,所以都進步神速。
其實二旺現在上小學也學不到太多東西,畢竟林嵐、沈遇等人教他的比學校里更多。
不過二旺和沈遇還是有區別的,二旺學技術是為了懂怎麼回事,而不是想鑽研開發更多東西。他反而更像一個懂技術的管理者,可以給技術員更多靈感啟發,把肥皂廠打理得井井有條。
外人以為山咀村大隊的肥皂廠是韓永芳和大隊長管,山咀村的人都說是林嵐和沈遇在管,可自己人知道,其實都是二旺負責管理。
沈遇則是真的喜歡技術,對於管理和銷售經營這些沒有二旺那麼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