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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胡說八道!”
小屋裡又鬧成一團,韓大嫂喊好幾聲吃飯都不好使。
韓青松眉頭緊擰,“停!”
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
大家面面相覷,接著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韓青松示意出去說,小屋太擠,三個女人嘰嘰喳喳簡直能把空氣都吵沸騰。
等他們都出去的時候,韓青松看了林嵐一眼,示意她也跟著出去說話。
林嵐趁著他出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韓青松被門板拍起來的氣浪扇得衣裳都呼啦一下子,他身形頓了頓,濃眉幾不可見地抖了抖。
韓老太太抓著他的胳膊,“老三,你看見了吧,你還等什麼!”
韓二嫂:“三弟,你還等什麼!她連娘都敢打!”
韓青松看看她們,看看正房門口站著的老韓頭兒,這些人都在給他施壓,讓他休了林嵐。
屋裡林嵐見不得他們這麼囂張,隔著窗戶道:“要離婚也行的,贍養費不能少,一個月一個孩子至少十二塊錢,一個大人要二十,你們看著辦。”
果然,韓青松並沒有說什麼,韓老太太先跳了腳。
韓大嫂夫妻倆勸道:“娘,三弟大老遠回來,又累又餓的,先吃飯吧。”
這天都黑了。
老太太嘟囔道:“隊部里比咱們吃的好,天天白面肉菜,你瞎操什麼心?”再說了,老三帶那麼多東西,路上還能不吃點墊吧墊吧。
叫她說,那錢要不回來她也沒心情吃,損失這麼一大筆錢還吃什麼飯?一家子誰也別吃,餓上一年把那錢攢回來才好呢。
天黑了只能在堂屋點燈,老太太又開始嘮叨費油,都是那不孝的惹的。
韓大嫂頗為尷尬,幾次給男人使眼色,老三剛回來,怎麼也留點面子,哪裡能當著老三面這麼貶低他媳婦兒。
吃飯時候,東廂沒人出來,老韓頭不樂意道:“吃飯了,怎麼還得三請四請?”
老太太巴不得他們不出來吃。
韓青松:“我去叫。”
他走到窗口聽見屋裡低低的喳喳聲,可能是因為他來了,立刻安靜無聲。
他也沒隔著窗戶說話,而是推門而入,“先吃飯吧。”
屋裡黑乎乎的沒有點燈,也沒人回應。
他適應了一下,只見林嵐摟著小旺躺炕上,麥穗和二旺在那裡抽搭。
剛才明明不是這個聲音。
韓青松:“怎麼了?”
麥穗哇地哭起來,“爹,你看給俺娘打的,胳膊肩膀後背都紫了。”
聞言韓青松上前,“點燈。”
二旺一癟嘴:“俺們屋裡沒有燈,俺嫲嫲說天亮著吃飯,黑天睡覺,天將將亮起身,點什麼燈?她要把煤油都給小姑小叔帶到縣裡去。”
韓青松:……
他轉身走出去。
麥穗緊張道:“俺爹生氣了。”
二旺立刻對林嵐道:“娘,你看俺爹,心裡只有別人,沒有你和我們。俺嫲嫲屋和大娘二大娘他們屋都亮燈,就咱們屋沒有。偏心!”
林嵐暗道這小子真是心眼多,見縫插針地告狀,不管韓青松聽不聽,反正是說了。
不過他肯定以為是自己教二旺這樣說的。
她倒是沒想到二旺這個心眼多的,不去巴結他爹,居然願意守著自己。
也許他還小,心沒原劇情那麼自私涼薄,慢慢地也能焐熱吧。
片刻,外面又響起腳步聲。
韓青松裹著一團暖色的黃光大步走進來,他居然端著一盞油燈。
二旺和麥穗頓時眼睛一亮,爹還是自己爹,不是生氣走了,而是去拿燈了。
看來告狀還是有用的。
韓青松把油燈放在炕頭牆內挖的燈窩裡,這裡背風,風吹不滅。
他把手伸進背包里,摸了摸,就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大肚瓶子來,放在炕上,伸手去扳林嵐的肩頭。
“幹什麼?”林嵐下意識地躲開他的手。
韓青松:“搓點藥酒散淤血。”
林嵐看了看那瓶藥酒,黑乎乎的,“我自己搓。”
二旺立刻道:“娘我幫你。”他一下子捧起林嵐的手臂,掀開半截袖子,露出大臂到肩膀的紫青,那是被韓老太太抽的。
“娘啊,你說俺嫲嫲怎麼那麼狠啊,你要錢給小旺看病,她一分不舍的給,你取了錢也沒亂花,她還往死里打你。嗚嗚~~”
說的好像你真心疼我似的,林嵐抿了抿唇,“沒事,不疼。”
媽呀,疼死了,不疼是假的,火辣辣的,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
麥穗是真哭起來,想著自己那次把小姑的雪花膏打在地上,被小姑和嫲嫲用擀麵杖抽,一下就疼得她要死了。
娘被打成這樣,得多疼啊。
這麼哭著又想到自己爹不在家,在外面賺錢,賺了錢嫲嫲不給自己花,只給小姑打扮,她什麼也沒有,她便哭得越來越傷心。
林嵐洞若觀火,卻也不好說啥,行了,可下見著親人,哭吧。
哭就是最好的告狀了。
正胡思亂想著,她手臂被韓青松握住。
他身上熱量驚人,靠近的時候林嵐就感覺陽剛之氣撲面而來,更別說他那滾燙的掌心,簡直能燙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