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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姥娘低下頭, 同樣壓低了聲音, 趴在雲初的耳邊說道,「是葉團長聽說青蒲要結婚了, 寄過來的票。說是他脫不開身,無法親自前來, 所以送了這個賠罪的禮物。」
雲四哥站在她們倆的身後,把兩人的對話盡收耳底。他見雲初不在說話了,便彎下腰, 把頭湊到夏姥娘的耳邊, 接了話茬,「姥娘, 你們這次也手筆也太大了, 要是二表嫂家把收音機留下了咋辦啊?」
拍了拍雲四哥的頭, 夏姥娘才淡笑著說道,「雲鳳的娘家要是收下了,以後夏家跟胡家也就過年過節的來往了。胡家這不是沒收下嘛,我們兩家自然是兩好擱一好嘍。」
雲四哥和雲初都是受教的點了點頭,這件收音機的功用真是不小,還能測試人心。
又過了幾天,兩個院子修好了,雲媽得空了,就去了陳水村一趟。
經過雲媽這麼一提醒,第二天,夏二表哥便帶著胡云鳳去鎮上把結婚證給扯了,他們倆就是得到官方承認的夫妻了。
出了正月,雲媽就下地幹活兒了。好在她被分在婦女二組,都是些輕省活兒,她就被分配了煮豬食兒的活兒。只要按時給豬煮食兒,其它時間誰便你幹啥。
雲媽剛乾了一天的活兒,第二天就到了二月二——龍結束冬眠、抬頭司雨的龍抬頭節。這是一個萬物復甦、春回大地的日子。
雲初家地處乾旱少雨的北方,一到這天,就會舉行各種祭祀活動和盛行各種民間習俗,以此來祈龍降雨、求龍賜福,保佑新的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這一天雖然是大地解凍、春耕備耕的重要日子,但是雲初她們並沒有假期。他們家還是和往常一樣,吃飯的時候才聚在一起。
晚飯除了餃子之外,還有一海碗料豆。是雲媽用醃好、曬乾了的黃豆,混著細干沙,一起在鍋里炒出來的。
上桌後,雲四哥首先捏了幾個料豆送進了嘴裡,他把料豆嚼得嘎嘣響,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咽下嘴裡的料豆,雲四哥迫不及待的問雲媽,「媽媽,你今年還做其它味道的料豆了嗎?」
雲媽跟雲四哥不一樣,她先吃的是餃子,「有啊,我還做了一些糖稀花生豆,等吃完飯了你再吃吧。不然這又是咸又是甜的,你吃得下去嗎?」
雲四哥也不喜歡甜鹹混吃,他想了一下,說道,「甜口兒的,我今天就不吃了。你一會兒把兩種口味的都裝上一些,我明天帶走。」
雲媽瞭然的點了點頭,「知道了,吃完飯就給你裝。你是想跟同學們換著吃吧,我今天也沒少跟你那些大娘嬸子的交換,吃料豆吃得我都飽了。」
這樣的日子,雲三哥也回家了。他正吃著料豆呢,聽見雲媽的話,他看了雲媽一眼,覺得她可能理解錯了,他試探性的問了雲四哥一句,「給那個給你寫信的女同學帶的?」
這話一出,雲四哥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他紅著臉大聲的反駁道,「才不是呢!」
「哦!」至於信不信,看雲三哥意味深長的眼神就知道了。
別說雲三哥了,就是剩下的其他人也都不信。只是雲四哥不想說,大家也只當自己不知道罷了。
吃了三個餃子,雲媽就吃不動了,她放下筷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於是對著雲四哥說道,「明天我給你準備兩份,你把大包的那個給你二哥他們送去。吃料豆咋也不能忘了他們小倆口啊。」
「行,我知道了。今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飯,我出去理了頭髮,你們看我理得髮型好看嗎?」雲四哥嘚瑟的整個腦袋都在左搖右晃。
「四哥,你不說我都忘了,來的路上我就想說了,你還是把你這個像蘑菇的髮型改改吧,太傷眼睛了。你看看三哥剪得小平頭,看上去就很精神,你可以學學。」啥髮型啊?簡直嚇人。
雲初話音一落,屋裡就響起了大家的笑聲,這個髮型可不就是像個蘑菇嘛!哈哈哈……
雲四哥被大家氣得哼了一聲,低頭悶吃,再也不理人了。
俗話說,二月二、剃龍頭,一年都有精神頭。今天不只是雲三哥、雲四哥,雲爸也是理了頭的。
附近的十里八村兒都有「正月剃頭死舅舅」的說法,所以大家都是等到二月初二這天剃龍頭,來討一個鴻運當頭的吉兆。
聊著聊著,雲三哥說起了今天鎮上的熱鬧,「今天比元宵節那天也不差。敲鑼打鼓的,很多老把式都上場了,踩高蹺、扭秧歌、舞獅子啥的都有。說來說去,都是為了祈雨,誰讓『春雨貴如油』呢!」
雲爸並不意外,只是嘆息了一聲,「不怪大家這麼重視,只要跟糧食產量有關的都不是小事兒,誰不想讓糧食高產呢?說起來,以前都是今天才是過年活動真正結束的時候,不像現在,十五就過了就不是年了。這一年年的,年越過越小了。」
看著雲爸心情有些低落,雲初趕緊轉移了話題,「爸爸,是不是以後咱們又能聽見雷聲了?」這是大勢所趨,咱們這些底層的小老百姓,又能改變啥呢?
「是啊。以後啊,就是冬去春來了。等過幾天,青蒲的婚禮過去之後,你二哥的屋子就可以蓋起來了。」雲爸想起給雲二哥蓋屋子的事兒,也就不再糾結那點兒小情緒了。
「關於蓋屋子的事兒,我看啊,你還是等到下回,小陽兩口子回來的時候,問問他們的具體想法,再蓋屋子的好。」雲媽上來就給雲爸潑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