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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莛很想說她上山打獵不是為了尊嚴的活著,而只是為了活著,想想,還是咽下了。
王素雅正好端著茶進來,看見母親打了哥哥,驚在門口,聽到母親的問話,想到這兩年來的迷茫,壓抑不住的哭出聲來。
王廷日聽到妹妹壓抑的抽泣,回過頭來看她,轉眼間又看到魏清莛粗糙的手,心中一痛。
是啊,他的腿雖然廢了,可他還有手,還有腦子,可這兩年他做了什麼?憤懣,滿心的憤懣!
祖父明明是為了他的江山鞠躬盡瘁,他偏偏急功近利的提前動手,被人鑽了空子不說,還留下一大堆的亂攤子給祖父收拾。
要不是為了他……
王廷日將頭埋在手臂里,喃喃:「祖父……」
老婆婆摸著眼淚,強笑道:「表姑娘還沒吃晚飯吧,奴婢去做晚飯,表姑娘晚上就在這裡用飯吧。」
王家的日子過得還不如魏清莛姐弟,至少姐弟倆每頓都有肉吃(雖然是自給自足),可紅婆端上來的兩碟菜都是素菜,應該是前院自家菜地產的。
當初王家從京城撤離前照著謝氏的意思在這裡給她置下這二進的房子,又在附近給她買了四十畝的田,本來還想給他們弄一個鋪子的,只是當時謝氏怕牽連到家族,沒有要,就連那四十畝的田還是放在別人名下的。
只是當年發生雪災,京都物價飛漲,謝氏賣了有二十畝才勉強夠家裡活下來,之後有家族時不時偷偷送來的救濟,倒還過的一般般。
只是這大半年來,家族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這日子才開始過的艱難些。
二十畝,在魏清莛看來是很大的一份田地了,只要經營得好,吃喝應該不愁了。
只是王家,王廷日是殘疾人,王素雅還是個孩子,平時除了繡花還是繡花,謝氏也不懂稼軒,只能接一些縫補的活,紅婆更不用說了,家裡的家務大部分都是她做的,福伯年紀也大了,能做的也就是跑跑腿,於是,老的老,弱的弱,小的小,這日子反而越過越艱難。
「那欠的那二百兩銀子怎麼辦?」三天時間去哪裡找這麼多錢。魏清莛看著王廷日開口問道。
半天下來,她也看明白了,這個表哥雖然不說話,卻很有主意。
「房子不能賣,」謝氏首先道:「明天我去找找幾個老友,看看能不能借點,總要把錢還了才安心。」
魏清莛覺得很懸,王家已經不是以前的王家了,人家願不願意見還是另一回事呢,只是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魏清莛沒有開口反對。
「娘,還是等等吧,我們家裡再湊湊。」
謝氏皺緊了眉頭,「我這裡還有二十三兩銀子,卻是遠遠不夠的,能當的東西都當光了,還能從哪裡湊?」
福伯正好從外面回來,「夫人,信已經送出去了……」一轉眼卻看見魏清莛,一時愣住,「這是……」
「這是表姑娘,」謝氏給他介紹,「莛姐兒,這是福伯,是你外祖父身邊的老人了,你也叫他一聲福伯吧。」
魏清莛給他行禮,「福伯。」
福伯趕緊讓開,激動道:「不敢,小的怎敢,沒想到竟是您和老太爺長得最像。」
魏清莛摸摸臉,難道她長的真的很想男孩子嗎?
謝氏看出她的想法,道:「當年先帝誇你外祖父丰神秀異,朗朗如日月之入懷,你現在有六七分像你外祖父,莛姐兒以後長大也是一個美女子呢。」
說來王家的男人都長得很好看,在山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盛產家族。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破
謝氏看著倆人的背影消失,臉上的笑意消失,恢復了以往的肅穆。
老婆婆見了就嘆息一聲,「夫人不如好好和少爺說,何苦這樣激他,天長日久自然就想通了,現在……唉——」
「不破不立,王家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讓他悲傷。」謝氏低頭看著白皙的手掌,平靜的道:「老族長走了,從今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了。」
謝氏幽黑的眼睛看著外面的黑夜,廷哥兒是王家唯一的子嗣,為了王家,他必須振作起來,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王廷日停下輪椅,看著表妹沉靜的側臉,王廷日知道,隨著年紀的增長,她只會越來越像祖父,他也一樣。
「你那裡有多少銀子?」
魏清莛板著手指數了數,道:「我只能拿出五十三兩。」這是她這兩年積存下來的。
王廷日點頭,沉思了一下道:「我想到岷山書院門前去賣字畫,你明天能幫我嗎?福伯年紀大了,而且他只聽母親的。」
「賣字畫能賺多少錢?」魏清莛不太贊同,這兩年因為接送魏青桐,她對書院路早就逛熟了,雖不能說對裡頭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但規矩還是懂的,像王廷日這種沒有名氣的臨時攤位,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幅畫,就是按最大效益計算,就算是她另拿錢出來置辦筆墨紙硯,王廷日再能幹也不可能三天賣出一百二十四幅畫。
王廷日嘴角微挑,眼裡閃過寒光,「我的畫,只賣給岷山書院裡的學生,只有把尊嚴踩在腳底下碾碎了才能感覺到徹骨的疼痛,也只有這樣,才會一輩子都不忘記,才可以一路向前!」
魏清莛看著身旁的這個少年,心裡冒出一股寒氣,明明對方是坐在輪椅上,她卻感覺她要仰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