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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了什麼?”顧城安抱了曲柚一會,鬆開她的小身子,目光移向矮桌上的畫。
“那隻榆葉梅。”
曲柚白白的小指頭指指對面落在高案上的一隻花瓶,那花瓶里的榆葉梅,是馬菊花到外面給她摘回來泡在水裡養著的,以供曲柚無聊之時可以有東西畫。
曲柚喜歡畫花類,流雲和馬菊花時常想辦法給她摘各種各樣的花回來。
顧城安欣賞了一會曲柚的畫,毫不吝嗇地誇讚了幾句,抱著她坐了下來,讓流雲重新鋪開一張畫紙,顧城安包裹著曲柚的小手,在紙上畫橙子和柚子。
畫紙上,兩顆胖乎乎的水果緊挨在一起,曲柚看著都臉紅了一下,但她看顧城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親她的時候因為失神都有些忘了控制力道,咬得她生疼,曲柚以為顧城安是在煩心皇后的事,還是選擇開了口道:“殿下,您方才是去了銀徽宮嗎?”
顧城安不瞞著曲柚,對她點了點頭,又說:“不過孤只走到了門口。”
“殿下為何不進去?”曲柚故意問道。
顧城安捏捏眉心,臉色瞬間陰沉下去,眸底發暗,“母后她要殺你,孤無法原諒她。”
可是,她是孤的母后。
後面一句,讓顧城安心口悶悶地疼了疼。
顧城安是個冷酷無情之人,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在乎的人並不多,皇后是其中一個。
世間最折磨人的,不過一個“情”子,這個“情”字卻不光是指愛情,還有友情和親情。
前世,顧城安的母后死於難產,他的出生之日,就是他母后的忌日,這一世投胎到大晉國皇后的肚子裡,他不僅獲得了新生,也享受了上輩子從未享受過的母愛。
舐犢之情對於顧城安而言,一樣深刻。
可是他那般敬愛的母后,卻想殺了他放在心坎上的女人,這讓他無法接受,難以原諒,在曲柚要咽氣那一剎,他甚至生出過嗜血的念頭,對皇后無比憎恨,但二十四年的母子之情潑滅掉他腦海里所有的衝動。
一邊是曲柚,一邊是皇后,於顧城安而言,都很重要。
“殿下,母后是一時被康妃的詭計蒙蔽了雙眼,相信了臣妾和段太醫有染,所以容不下臣妾,康妃已被父皇關去冷宮,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事情也算解決了,臣妾現在也好生生的,殿下就不要和母后置氣了吧。”
曲柚並不想替一個想殺死自己的人說話,她差點中毒生亡,說不恨皇后,她做不到,可是她不想看見顧城安為此為難和傷神,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東宮和銀徽宮的關係總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只希望皇后以後能消停下來。
“可是母后明明已經知道是康妃一手構陷,可還是恨下心對你下毒手,孤無法理解。”
顧城安臉色頹然冷下去。
這一點,曲柚也弄不明白,她中毒是在康妃被皇帝打入冷宮之後,而且是第二天早上,皇后知道真相後,只要她一句話,鍾嬤嬤是可以及時收手的,可是卻沒有,那包毒,還是被鍾嬤嬤投進她的粥膳里。
思及此,曲柚也幾分不寒而慄,沉著神不說話了。
見曲柚似乎是害怕了,眼睫毛都有些抖,顧城安埋頭親了親曲柚的眼角,與她的小手緊握在一起,聲音醇醇的,“柚柚你放心,從今往後,孤定護好你,誰都不能再傷害你。”
曲柚心裡暖暖的,窩進男人懷裡。
……
見顧城安振作起來,萬嘉帝對顧城安的不滿,漸漸消散了一些,不過還是對他很失望。
因為曲柚那張小臉,萬嘉帝也是見過了好幾次的,美是極美的,但萬嘉帝當了這麼幾十年的皇帝,早已經練就了“帝王不可動真情”的能力。
喜歡美色,但絕對不沉溺於美色,也絕對不專寵一人。
若不能對後宮雨露均沾,那是一件極其不成體統的事情,雖然顧城安的後宮,現在還只有曲柚這一滴雨露。
顧城安的才能,一直為萬嘉帝所欣賞,他認為顧城安的狠辣和殺伐果斷適合做一個帝王,可哪想到他會突然囿於兒女情長,這讓他十分不滿意。
便開始催促起皇后給顧城安充盈後宮的事情。
皇后是個性子硬的,嘴上答應了這事,心裡也擔心著,但卻遲遲沒有行動。
一來她和顧城安的關係還僵著,顧城安為了他的小太子妃,這麼多時日了都不主動來找她,她這個做母后的,怎麼可能會主動去找他,心拔涼得很。
再則,她也怕顧城安實在迷他的小太子妃迷得緊,她這時候還去折騰給他納妾的事,估計又得讓顧城安煩心,還又得傷了母子之情。
這件事情,讓皇后頭疼煩躁不已。
一個月後,是最枝繁葉茂的季節,奼紫嫣紅的花朵兒們競相開放,經歷了寒冬的冷白,整個滬陽城迎來暖春,皇宮之中也滿是春色。
被顧城安好生養著,曲柚也愈發康健了起來,沙啞的聲音漸漸恢復成原來的清脆,從每日只喝得了流食,變成了可以食用一些葷腥,嬌痩的小身子長出一些肉肉,看上去不再那麼病態柔弱了。
顧城安喜出望外,翻出曲柚出嫁時穿的那身嫁衣。
他做夢都想和曲柚在大家的祝福下拜堂成親,可是他那日卻蠢笨的錯過了,每天都在遺憾著,自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