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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了半早上,曲柚小手握成拳敲了敲發脹的腦袋,終於忍不住站起身朝御書房去。
巧的是今日來御書房,也碰上顧城安到別處去忙,不在御書房裡,門口的侍衛再次殷勤地把曲柚邀進御書房裡落座。
曲柚讓奴才們都退出去,留她一個人在房裡,流雲和馬菊花她也沒留。
書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後,曲柚視線掃向書房裡那幾面書架,目光也瞥了瞥守在書房門口的侍衛。
後宮不得專政,這御書房裡其實放了不少機密文件,閒雜人等輕易不得入內,前朝也少有皇后或者妃嬪在皇帝不在的時候到御書房裡坐等這種狀況。
而曲柚開了太多先例,她若想一個人待在御書房裡,負責看管御書房的侍衛和太監們皆不敢置喙,皆隨著顧城安的性子縱容她,但並不代表這青天白日下,她可以隨意將房門關上,這種惹人嫌疑的事情曲柚自然會注意分寸,她眼睛留意著門口守著的侍衛,佯做無聊一般在書房裡踱步,時不時閒散地走到書架邊,會拾起一本手到手裡看。
趁侍衛們不注意的時候,她翻了翻書架,沒再找到類似昨個日寫滿“長孫梨兒”這樣的紙。
可是她在逛到第三面書架時,在最裡頭的一個格子裡發現一幅插在白玉花瓶里的畫。
曲柚盯了盯那畫,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覺得那畫不對勁,她小手伸過去將畫抽出花瓶,將其卷開。
畫中是一個婀娜俏麗的美人兒,一身粉色的水波煙蘿裙,梳著簡單素雅的雲心髻,眸若桃花,楚楚動人,唇似櫻桃,紅潤光澤,鵝蛋小臉清純又嫵媚……
隨著整幅畫盡顯曲柚眼底,曲柚的身子已經抖了起來,手心一片汗濡,差點拿不穩畫。
因為,畫中的女子長得跟她幾乎一模一樣……
右下角寫著兩個字:梨兒
那是顧城安的字跡。
畫這畫的人,明顯畫技一般,要曲柚挑剔起來,能挑出一堆毛病,可是畫者依舊將畫中人物的外貌和儀態勾勒出來,不論其他,就看那張臉,當真是和曲柚十分相似。
一瞬間,曲柚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通通都想明白了,她呆了好一會,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找會神,找回力氣,哆嗦著手將手裡的畫卷回去,再哆嗦著手將畫插回白玉瓶里。
從御書房裡走出,曲柚頭疼欲裂,差點沒站穩摔倒下去,流雲和馬菊花上前扶住她。
回到殿裡,曲柚呆坐了許久,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幅畫,將很多事情都講通了。
比如說為何顧城安迎娶她那日,對她一點耐心也沒有,態度冷漠,後來又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看就奔赴殺場,將她扔在東宮獨守了六個月的空房。
又為何勝仗歸來時見了她的面後,態度一下子大轉變,變得寵她護她。
這些記憶是這兩個月她慢慢回想起來的,有些細枝末節她不怎麼記得起來,是流雲給她敘述了一遍。
在說到她將顧城安誤會成採花賊時,她還被自己弄笑了,當時她還隨口問了一句“怎麼後來就喜歡了?”
流雲很快回答她,說:“娘娘您美啊,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看見您的第一面就被您的美貌迷住了,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當時她被流雲說紅了臉,也沒當回事。
她自認為自己除了美貌,的確沒有什麼能吸引顧城安的東西了,一個人很喜歡一個人,總是要有點原因吧,這個原因她沒覺得不好,坦然接受。
現在想來,曲柚只覺得自己好傻。
如果顧城安單純因為沉溺她的美色而這般無下限的寵她,那這宮裡宮外不乏比她更漂亮的女子,顧城安偏作何就中意她一個人呢,貪戀美色者,不可能只在後宮裡置一個女人。
看了那幅畫,她終於知道,原來,是因為這個長孫梨兒。
顧城安寵她愛她,是因為她和長孫梨兒樣貌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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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顧城安又沒時間陪曲柚用中膳和晚膳,到了晚上才回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怕曲柚又提前睡下,今晚回來得異常早,天擦黑,月光剛從雲堆里鑽出來。
可等他走到門口,發現殿裡連燈都沒點,烏漆嘛黑的,門口的小太監對他報:“皇上,娘娘先睡下了。”
顧城安:“……”
心裡略微狐疑,因為就算不等他,曲柚也不會睡得這般早,顧城安命人點亮兩盞銅燈,輕腳踏進殿。
隨著殿內亮起燭光,暖帳上那似乎正抱著膝蓋,把臉埋在膝蓋里的女孩的影子顯現了出來,顧城安看見,蹙起眉頭。
原來女孩沒睡下,那為何不點燈呢。
顧城安大步走過去,掀開帳子。
曲柚埋在膝蓋里的小臉抬起來,看他。
一雙眼睛紅紅的,白皙的臉蛋上還有淚痕,動人的臥蠶稍稍泛黑,小嘴緊抿著,女孩看見他,眸子瞬間又紅了一度,但她似乎在極力地克制著,很快將要冒出來的淚瀅壓下去,軟萌的小臉變得幾分清冷。
顧城安還揭著帳子的手顫了起來,心口猛提,呼吸發沉,一時間定在那,動也不敢動。
見顧城安看自己一副哭過的樣子也不好奇和疑惑,更不心疼,也不像平日那般立馬抱她哄她,曲柚心又涼了一大截。
她揪緊自己的裙襦,恍然又想,她算什麼呢,她不過一個替身,哪來這麼大的架子,哪來這麼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