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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顧城安甘願放下太子的身段,神色透出乞求之色。
段延風沒回應,掏出一塊乾淨的藍色帕子,用茶壺裡剩下的水打濕,走過去準備將曲柚兩隻沾染黑色血液的小手擦乾淨。
顧城安皺眉,一把將帕子奪過,“孤自己來!”
讓曲柚在自己懷裡靠好,顧城安捏過曲柚的小手,細細地用濕帕子給她擦拭她手上的黑色血漬。
那塊濕帕子不夠用,李明德趕緊跑去打來一盆水,重新給顧城安找了塊新帕子。
處理乾淨曲柚兩隻小手,顧城安將女孩嬌小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裡,大掌與曲柚的小手緊扣在一起,雙手合十。
內心在一遍一遍地祈禱,祈禱曲柚千萬不要死,祈禱曲柚能快點醒過來。
難道他的梨兒戰勝不了大晉國太子妃的宿命嗎?
不,他不相信!
老天爺給他一個重生的機會,也給了長孫梨兒一個重生的機會,哪怕時空轉換,身份轉變,他相信冥冥之中,定有福澤。
如果可以,他希望老天爺能將施予在他身上福澤都抽出來,通通附著到曲柚身上。
守了一個通宵,曲柚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但脈搏還在跳動著。
顧城安抱著曲柚在太醫院安置下來。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半個月,這天晚上,銀徽宮的燭燈燃燼了,又被點上,皇后又失眠了,掐掐額心,眼睛裡全是血絲,眼角多了好幾條皺紋。
“娘娘,喝點薑湯暖暖身子吧。”
劉姑姑端來一個白玉碗,跟在她後面的宮女給皇后的身上搭了件褥子。
皇后推開劉姑姑手裡的白玉碗,搖搖頭,掐緊額心,突然眼睛放空,盯著地面,仿佛一下子白了頭髮。
劉姑姑和身後的兩個宮女都知道皇后的心結,皆不敢多說什麼,既然皇后不吭喝薑湯,她知道多勸無用,讓宮女將薑湯端了下來,安靜地守在皇后床側。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后喃喃出一句:“本宮是不是做錯了?”
從自己肚子裡掉出來的孩子,精心養了二十多年,終於養大成人,這麼多年,她卻從未見這個孩子笑過,從小皇后就覺得自己的寶貝兒子比任何小孩都要聰明,甚至早慧早熟,小小年紀在不經意的一些瞬間的表現,甚至比他的父皇還要成熟老練。
自她的寶貝兒子迷上他那個水靈靈的太子妃後,她第一次看見他笑,也是因為那個水靈靈的太子妃,她第一次看見他崩潰大哭,第一次看見他邋裡邋遢,第一次看見他手足無措……
今早,皇帝來銀徽宮用膳的時候,臉色非常不好,張口就說她的城兒沒出息,為了一個女人連朝堂的事都不顧了,整日熬燈守夜地守著一個女人,成何體統。讓她好生訓道,務必將人給訓醒,不然這太子之位,他不介意給別人坐。
皇帝當著她的面,竟說出這種狠心的話,全然忘記了他的城兒給他立過何等的汗馬功勞,她跟皇帝大吵了一架,皇帝走的時候,對她充滿厭惡。
好好的一局棋,被她生生給毀了。
皇后捏緊被褥,無比氣惱和後悔當初自己的決定。
現下,她只希望曲柚能快些甦醒,這樣,她的兒子才能活過來。
曲柚中毒的事情出了後,哪怕她出面承認指使者是她,哪怕她紅了臉發怒,顧城安還是一意孤行地處死了鍾嬤嬤和綠蓉。
一個是侍奉她多年、忠心不二的老人,一個是她親自撥去東宮當差的宮女,況且這個宮女根本不知道她的計劃,只有鍾嬤嬤知道,顧城安還是殺了兩條命,還砸著淚,幾乎是嘶吼地跟她說:“母后,如果柚柚她醒不過來,兒臣的命也會沒的!”
一想到這,皇后頭疼發作,扶住額頭,劉姑姑趕緊遞上一包緩解頭疼症狀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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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李明德皺著眉頭走上前,在顧城安身前跪了下來,“主兒,奴才求求您了,您都守了七天七夜了,再不吃點東西再不去睡會覺,怕是太子妃娘娘醒了過來,殿下卻也熬壞了身子啊!”
“滾!開!!”顧城安將李明德推開,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床上的軟人,聲音沙啞無比,“別吵到孤的柚柚。”
李明德肥臉發抖,只能紅著眼睛退了下去。
半夜的時候,顧城安熬不住了,腦袋砸在床沿睡了過去,大掌還伸在被子裡和曲柚的小手緊緊握在一起。
男人睡了過去,並不知道這個時候床上的人兒眼角滑落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天空成魚肚白的時候,顧城安感覺到被自己握著的小手動了動,猛地驚醒過來。
“柚柚!”顧城安湊上前盯著曲柚的小臉看,多麼期待那張小臉能有點反應。
見還是一動不動,顧城安心口刺刺地疼,垂下眸退開。
卻在這一剎,女孩的眼睫毛顫了顫,小鼻子皺了起來。
“唔……”曲柚哼了一聲,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想抓住什麼東西,顧城安看呆了,半天才認清這不是夢,趕忙傾身過去握住曲柚的小手。
曲柚徐徐撐開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頭頂男人的那張疲憊滄桑的大臉。
“要抱……”這是曲柚張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軟綿無力的小手回握了一下男人緊握著她的大掌,眸子似乎氳開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