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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晚上咳嗽的厲害,你剛飛完長途,一定很累了。”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失望,他淡淡解釋了一句,我沒說什麼,放下箱子回身圈住了他的腰。

    我試著吻他的唇,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回應,只是被動而僵硬地站在那兒,連舌尖都似乎凝固了。

    我挫敗地放開了他,他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眉輕輕蹙起,垂著眼說:“很晚了,早點睡吧。”

    我沉默,似乎是為了補償,轉身離去之前他終於回了我一個疏遠的擁抱,輕拍我的背,“晚安阿辰。”

    門“咔噠”一聲被合上了,我愣愣站在那兒,心仿佛被一隻手一直揪著一直揪著,說不清是難過,是懊悔,還是心慌。

    我想追出去將他狠狠摟在懷裡,雙腳卻好似重若千鈞,無法抬起,我從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怯懦過,甚至連面前那扇單薄的木門都沒有勇氣打開。

    也許是奔波了太久,洗過澡後我一直睡不著,輾轉反側到午夜,終於忍不住披上睡袍出了臥室。

    房子的隔音不算很好,站在樓道上,隔著木門依稀能聽到他的咳嗽聲,時斷時續,看來他的話不完全是託詞,到了晚上他確實咳的厲害。  

    猶豫了一下,我敲了敲門,等到了他的回音,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開著暖氣,有點熱,床頭燈還亮著,他穿著件墨綠格子的睡衣,拿著一本醫學雜誌靠著床頭坐著,眼睛下面有著淡淡的黑影,眼神疲憊而憂鬱。

    “怎麼咳的這麼厲害?上周末你電話里不是說好多了麼?”我坐到床邊,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還是那麼瘦,很涼,掌心裡全是冷汗。

    “昨天下了雪,有點著涼,吵了你了?”他嗓音乾澀,低沉的語氣仍舊無法掩蓋沙啞的肺音。

    “沒,是我自己時差沒倒過來,睡不著。”我抬手用衣袖擦去他額頭的冷汗:“吃藥了麼?”

    “嗯。”

    “要不要喝水?”

    他搖頭。

    忍了半天他又開始咳嗽,我關了床頭燈,上了床,靠在床頭將他消瘦的身體摟在懷裡,讓他貼著我的前胸躺著,輕輕撫摩後背給他順氣。

    這樣的角度比平躺著舒服些,一開始他有點僵硬,後來漸漸放鬆了下來,貼著我胸口輕輕地喘氣。  

    像往常一樣,他身上有著淡淡的香皂味道,還有苦澀的藥味,很獨特,熟悉的令我憂傷。

    就這樣躺了一會,他咳嗽的頻率慢慢減了下來,後來終于歸於平靜,雖然呼吸依然急促粗重,但神情安穩了很多。

    他閉著眼,手鬆松握著我的,從掌心到指尖漸漸溫熱了起來,我摟著他,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和著我的,躍動著我們彼此的掙扎,和內心的矛盾。

    他終究體力不支,咳嗽平息後不久便在我懷裡沉沉睡去,怕他平躺著再咳醒,我沒敢動,就這樣保持著一個姿勢,讓他儘量能睡久一點,舒服一點。

    夜漸漸深了,映著晦暗的月光,我細細看他漂亮的面部輪廓,修長的眉,挺直的鼻樑,薄而淡的唇……

    真美,但美的很不真實,跟我記憶中的阿祖沒有絲毫吻合之處。但也許是裝著他的靈魂的緣故,兩張臉在我眼中卻總能夠奇怪地重合起來……

    無論他是霍子南,還是林祖棟,都無所謂,皮相竟畢虛妄,我愛的,始終是他的靈魂。

    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也將是最後一個。

    重逢的第一夜,在我的堅持下我們終究沒有分開,我整夜都擁著他,握著他的手,在黑暗中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直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許是身體虛弱,又也許是頭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了早上九點。

    我醒的比他早些,在他一睜眼就吻上他,他似乎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放鬆了身體。

    我暗自欣喜,但沒敢再有其他的舉動,在感覺自己身體有些發熱的時候鬆開了他,跟他道了早安。

    他的唇被我吸的有些紅腫,臉也有點紅,我在浴室洗漱,看到他靠在床頭眯著眼看窗外的天空,嘴角噙著一絲極淡的淺笑。

    他的情緒有所好轉,我已經心滿意足,回去次臥換了衣服,立刻下去廚房做早餐。

    把土司塞進土司爐,麥片兌好牛奶,我注意到冰箱上貼著一張時間表,是小丁的字跡,我來之前他回國去休假了,這應該是他臨走前給阿祖做的備忘。

    每周四和周日他要去看心理醫生,周一和周三去一家保育院做義工,周六還要去中國城一家理療館做理療。

    這樣的安排很好,每天他都有事要做,不至於一個人呆著太悶,胡思亂想些什麼。

    “今天不用去做義工了麼?”餐桌上我問他,今天是周三,但他完全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哦……本來是要去的,因為你過來,所以跟保育院請了假。”

    “現在去還來得及麼?”

    “呃?你想去麼?”他有些詫異,“應該是可以的吧,也沒什麼硬性的規定。”

    “我陪你去吧。”我說,“反正也沒什麼事,順便帶我熟悉一下波士頓。”

    看得出他有點高興,吃完早飯換了衣服跟我出了門。

    臨近聖誕,雖然今天太陽不錯,但天氣挺冷,阿祖穿著件灰色的套頭毛衣,黑色牛仔褲,外面罩著一件深藍色的羊絨外套,脖子上還繞著格子圍巾。

    他開車,卻不開暖氣,反而開著車窗,冷風不斷灌進來,不一會就開始咳嗽。

    我關窗,開暖氣,怕他覺得熱,又幫他摘了圍巾,解開大衣紐扣,他握著方向盤,很配合地低頭、側身。

    看到他白皙纖細的脖頸近在眼前,我忍不住順便印下一吻,這一次他沒有臉紅,嘴角微微上翹,略躲了躲,低聲說:“別鬧。”  

    這個反應,令我心情大好。

    到達保育院的時候已經快十點半了,原本預約的工作由另一個人代替,阿祖沒什麼具體的事做,便帶我去看一個叫Debra的小女孩。

    “她是六個月大的時候被遺棄的,因為左眼沒有視力。”阿祖帶我走近一間門上帶著玻璃窗的房間,房中一個頂多兩歲大的女孩正在堆積木,“我帶她去醫院做過檢查,她腦袋裡有一個很小的瘤,壓迫了視神經,導致左眼看不見,隨著長大,右眼的視力也會慢慢喪失。”

    Debra非常瘦小,金褐色的捲髮很稀疏,但五官漂亮極了,尤其是眼睛,睫毛又密又翹。

    “喜歡她的人很多,但兩年了,始終沒有人願意領養她。”阿祖的語氣有些傷感,“其實等她大一點,可以試著做手術的,恢復視力的把握很大。”

    “進去看看她吧。”我攬了攬他的肩,“剛才院長不是說她一直念叨你麼?”

    “她很孤僻,我比較有耐心,所以分外依賴一些。”阿祖微笑,推門進去:“嗨,Debbie。”  

    聽到他的聲音,Debra搖搖晃晃站起來撲到了他的懷裡,含混不清地叫他:“Papa……”

    “她叫你什麼?”我詫異地看著他,他有點尷尬:“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她她就非要叫我Papa,讓叫Uncle都不肯,糾正了幾次也就隨她去了。”

    哈,這孩子有一套,粘起人來比我還不要臉……

    “嗨Debbie,我是Alex。”我試著跟她交流,她抱著阿祖的脖子跟樹懶似的掛在他身上,非常警覺地看了看我,然後示威似的扭頭在阿祖臉上“叭”地親了一下,奶聲奶氣地說:“Papa,Lollipop。”

    侵略性很強的小動物呀。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個番外,是聶辰的,第一人稱,嗯。

    第70章 番外·聶辰·偷走永遠

    經過院長的允許,我們午飯後帶Debra一起去逛波士頓。  

    這次換了我開車,因為Debra像小狗護食一樣鑽在阿祖懷裡不肯出來,他只好抱著她坐在後面。

    這孩子雖然視力不好,眼力卻十分了得,一早就看出我對她有所不滿,仗著體積小的優勢一直粘著阿祖,不時還在他臉上親來親去,弄他一臉的口水,讓我鬱卒的不行,偏偏阿祖又很維護她,連我叫他放下孩子繫上安全帶都不肯。

    “這樣很危險,萬一遇到警察還要交罰單。”我語重心長地說。

    “你不是車手麼?波士頓的大街很平整,這個鐘點又不會堵車。”他居然開始跟我抬槓,雖然很不慡他父愛泛濫,但看著他恢復活力的樣子我還是打心眼裡高興。

    我們在市區里逛了一個多鐘頭,喝了下午茶,又買了些玩具和畫報給Debra,晚飯前送她回了保育院。

    開車回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忙了一天阿祖明顯體力不濟,靠著座椅靠背上昏昏欲睡,大概是著了風,又開始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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