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潘昱雄放下茶杯走近了他,抬起手拂去落在他肩頭的一片葉子,之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肩上,胳膊如摟抱般環住了他:“阿傑這次在醫院住了很久,有些悶,過段日子我想開個派對,你也來好麼?”
他聲音低沉溫柔,動作親昵曖昧,霍子南身體一僵,對他連番而來的這種暗示微微生出些反感,抬手毫不客氣地撥開了他的胳膊:“對不起,我們科室最近有人請假,倒班排不開,大家都很忙,到時候恐怕不一定能參加。”
雖然沒有挑明,但潘昱雄對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霍子南只好用疏遠冷淡的語氣表示自己的拒絕:“時間不早了,我告辭了,如果潘傑的病情有反覆,請及時和我聯繫,至於其他的……就免了。”
年輕的醫生真是讓他訝了一次又一次,如此堅決而又鎮定的回應,讓潘昱雄先是有些訝異,繼而生出一絲薄怒。
居然拒絕的這麼幹脆利落,說的這麼死,連最簡單的敷衍都不屑於偽裝。
夕陽的金輝撒在他身上,本來白皙細膩的皮膚更加顯得柔若細瓷,俊秀又不失英挺的五官被柔和的光線渲染出完美的光影,比平日看來更加分明,更加清朗。
真是天生的絕色,不用任何修飾,任何襯托,僅是自然的神韻,天生的風采,便足以讓人心悸,讓人不忍心加著苛責。
潘昱雄剛剛冒起的怒火很快平息下去,甚而至於產生了某種奇特的激賞,正是這種完全不假辭色的清高,完全超出年齡的鎮定決斷,讓他剎那間目眩神迷,心弦微顫。
如果說之前只是被醫生的清雋溫和吸引,此刻,那種想要深入,想要掌握的心情,已經遠遠超出了獵艷的範疇,升華到了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名狀的境界。
不僅僅是覬覦,也不僅僅是占有,而是想要從裡到外,從身到心地觸摸,欣賞,把玩,了解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讓他的一切一切,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越是難以企及,就越是想要征服。
長久的沉默,潘昱雄在霍子南決然拒絕之後沒有說話,只半眯著眼看著他,微微下垂的眼角帶著尖銳的、危險的意味。
“子南,還在為我當初的威脅和軟禁記恨我嗎?”潘昱雄微微地笑了,“那時候我只是急壞了,說了一些讓你害怕的話,做了一些讓你不舒服的事,現在向你道歉可以麼?你該是能理解的吧?”
“你言重了潘先生,”他這種出乎意料的溫柔和低姿態讓霍子南更加彆扭,“阿傑是我的病人,又是你的侄子,我們只是簡單的醫患關係,簡單明了,你不必在意對我的態度,也不必執著地想要感謝我什麼,這些都無關緊要,阿傑的健康,應該是我們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關注焦點。”
年輕的醫生臉上帶著以往所從未見過的嚴肅,秀氣的眉微微蹙著,眉宇間有著一絲隱忍的薄怒,倔強、認真而又壓抑,這種執拗的美,足以讓他面前這個幾乎從沒在情場上受過挫折的男人失神。
潘昱雄玩味地看著他,真是單純的可愛,難道他以為這樣義正詞嚴地說上一通,就能讓自己對他放手麼?
只要是他潘昱雄看上的人,還從沒有一個能夠拒絕他,拒絕他的寵愛。
所有的逃避,所有的排斥,在他眼裡都不過一種矯情的欲拒還迎,一種增加神秘感和滿足征服欲的情趣。
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失敗這一說,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有分別罷了,對待面前的醫生這樣完美而富有挑戰的類型,他不介意多嘗試幾種。
潘昱雄微笑著慢步踱到了桌邊,拿起一隻湯匙,把玩著精緻的景泰藍匙柄,幽幽說:“子南,我想要和你,建立一種……比醫患關係更加深入的聯繫。”
轉過身,深深看住他,眼神迷戀,卻帶著志在必得的意味,縱然是表白,也是那麼強勢,那麼不容置疑。
面對潘昱雄毫不掩飾的熾烈的目光,霍子南禁不住心跳加速,論年紀,潘昱雄不過三十七歲,比自己還小著幾年,但也許掌舵海盛十年來的修煉,也許是身為黑幫老大而必須擁有的質素,他身上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深不見底的城府,完全超越了霍子南的人生歷練。
饒是氣質沉穩,心態堅定,霍子南也還是忍不住氣怯。
“潘先生。”霍子南強迫自己用清明的眼神與他對視,保持著穩定而沉著的聲音,“我想,我們還是保持現狀的好。”
“是麼……”潘昱雄不置可否,莞爾一笑:“算了……今天太晚了,你要走,就走吧。”
如果說以前是只是曖昧的試探,這一次,潘昱雄算是把話挑明了。
重生,在異國他鄉,戰戰兢兢地活在別人的軀體裡,連至親的叔叔嬸嬸都必須刻意疏遠,以免露出破綻,遭人懷疑,至於上一世的親人朋友,更是隔著千山萬水無法再有聯繫。
縱然霍子南成熟穩重,處變不驚,在這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孤獨壓抑中,他還是無法避免地感到恐慌,渴望安全感。
他也想要有一個知己,想要在內心苦寒時有一個溫暖的慰藉,但,不是潘昱雄。
那個專斷、霸道而又強勢的男人,只能讓他覺得危險,覺得窒息,他只不過是個平凡的人,只是想要一份互相尊重的平等的感情,安安穩穩地生活,在開心時分享快樂,在失意時彼此寬慰。
即使因為性向異常,找到合適的伴侶比常人更加艱難些,也不意味著就要遷就於現實,屈服於強權。
誠然,和聶辰那段曾經精心經營過四年,卻最終失敗的感情經歷,給了他很大的打擊,但那並不意味著會改變他的愛情觀,雖然年近不惑,他內心深處仍然崇尚自由、平等的愛情,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即使當初與聶辰的感情在日常生活和相互付出上不甚公平,但最起碼這段感情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就算最後它因為一方的背叛而被迫中止,林祖棟所遭受的打擊仍舊卻是純感情上的。
潘昱雄當然更成熟,更懂得討好情人的經驗,但,從根源上講,他們最起碼的愛情觀存在著致命的分歧,前者對愛情的享受來自於喜歡和占有,後者則來自於愛和付出。
對潘昱雄隱晦而又直接的表白,霍子南沒有主動回應,只是用毫不猶豫的疏遠和沉默表示自己的拒絕,甚至連潘傑每周一次的復檢都刻意迴避了,不是選在那一天做手術,就是推說自己有事。
連著兩次來都見不到霍子南,潘傑漸漸不安起來,第二次復檢後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他,他硬起心腸沒有接,後來直接關了機。
第二天,潘傑直接把電話打到了醫院的辦公室。
“霍叔叔。”電話里阿傑幾乎帶著哭腔,“你答應過要陪我復檢的,還說休假了要來看我,可你根本就是騙人的,連我的電話都不願意接。”
對於孩子,霍子南總是完全沒有抵抗力,一聽到他委屈無助的控訴,心立刻軟了:“對不起阿傑,我、我有其他的工作要忙。”
“我很想你。”阿傑的聲音分外脆弱,“叔叔請了一個心理老師給我,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只喜歡你,你能來看我嗎?”
“呃……”霍子南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推諉,語氣虛弱,“我、我還要上班。”
“子南。”不知何時潘昱雄接上了電話,“拜託你,阿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給他請了心理輔導老師,但收效甚微,請你……務必抽出點時間來看看他。”
霍子南不語,潘昱雄似乎察覺了他的猶豫,接著說:“他今天的情況格外差些,下午我又有很緊急的事要去V市出差,如果可以,拜託你過來我家一趟好麼,你知道,小孩子有時候是很任性的,尤其阿傑他從小就失去父母,我平時難免會溺愛一些,脾氣就更加壞一點。”
“……”霍子南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妥協了,“好的潘先生,我下午兩點半到。”
第17章 邀約·聯手
潘昱雄倒是沒有食言,霍子南到達別墅的時候,他果然出去了,家裡只有潘傑和保姆。
見到霍子南潘傑異常開心,結結實實纏了他整個下午,霍子南見他情緒好轉,趁機試著給他做了一下心理輔導,效果似乎還不錯。
陪潘傑做了一個裝甲車模型,又跟他打了一個小時的遊戲,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便消磨過去,夕陽西下,霍子南準備告辭回家。
潘傑正依依不捨間,保姆敲門進來說:“霍先生,先生打電話回來,說他晚上不回家吃飯了,請您留下來和少爺一起吃晚飯。”
“我晚上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保姆面有難色,潘傑死死拉著霍子南的手:“霍叔叔,求你留下來陪我吃飯吧,叔叔不回來,我一個人根本就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