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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既出,滿座譁然,連老刀都變了臉色:“阿辰,你藏了潘昱雄的人?”
聶辰靜靜坐著,仿佛正在思索什麼,良久拿起抽了一半的煙叼在嘴上深深吸了一口,之後又放下了,雙眉忽然一軒,說:“這件事我原本想自己私下解決的,既然舅舅提出來了,又扯上13K的名聲,那我不妨跟大家說清楚,請各位長輩說句公道話。”
“天佑醫院的霍醫生,舅舅和刀叔你們都是知道的,接手力誠的江寧地產動遷項目時,他跟了我,這件事阿蟹最清楚,紫玉花園的房子也是因為這個才賠給了他兩套。他身家清白,有正當職業,前途也不錯,再加上性格比較靦腆,所以我一直沒有公開。”聶辰說的開誠布公,完全是一副下定決心要出櫃的神情,“前一段他冒著大風險幫潘昱雄醫好了侄子,沒想到被那個混蛋看上了,騷擾了好久,昨晚還以給小朋友開派對為名把他騙到了邱楠山別墅,差點強暴了他……”
前半段是瞎掰的,後半段卻是事實,說著說著聶辰真正火大起來:“昨天半夜他從潘昱雄那兒逃出來,衣衫不整,渾身是傷,躺在床上到現在還沒有醒,我還沒顧上追究這件事,海盛倒先發起瘋來,昨晚連他叔叔都抓了去……”抽完剩下的小半根煙,他穩了穩情緒繼續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潘昱雄不對,現在海盛還咄咄逼人地反咬一口,簡直欺人太甚。”
沒料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眾人面面相覷,老刀輕咳一聲,說:“潘昱雄知道你們的關係嗎?”
“知道不知道他都動了我的人!”聶辰冷哼一聲:“我是沒公開,可並不代表我就不介意,舅舅,你怎麼知道霍醫生在我這裡的事?海盛的人找你了?”
“呃……”査飛語塞。
“沒關係,就算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聶辰“啪”地拍了一把沙發扶手,額頭青筋暴跳,“子南沒弄死他算他命大,留給我正好,不出十天我一定想辦法幹掉他……”
“阿辰你不要亂來!”聽他居然要去殺潘昱雄,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一時的氣話,老刀都嚇了一跳,立刻出言阻止,“潘昱雄是海盛的老大,慢說身邊高手雲集你不該去涉險,就算他真的死了,海盛亂成一團,對我們13K也不見得有好處。”
“是啊阿辰。”嚴坤跟著勸他,“你可不要衝動,年輕人就是火氣大,玩男人又不是找老婆,玩玩而已,哪兒那麼當真呢,哈哈……”
査飛也冷笑著說:“阿辰,男人嘛,又沒女人那麼麻煩,哪有那麼多忌諱……”
“話不能這麼說。”聶辰打斷了他,一臉的怒火難抑,“舅舅,就好比別人上了你的馬子,他上的不是女人,是你的臉面啊。”目光瞟過査飛身邊那個妖媚的年輕女孩,“就算她是個雞,那也不行。”
“行了阿辰,這件事你不要管了。”老刀皺眉,看了看査飛,對他說:“阿飛,我看這件事還是你去擺平的好。”
“我?”査飛愕然,“開什麼玩笑!”
“阿辰年紀小,火氣大,穩不住自己,年輕人又對這種事比較在意,萬一跟潘昱雄對上,肯定處理不好。”老刀說的合情合理,“阿辰就你這麼一個長輩,你在道上也有面子,潘昱雄不至於不買你的帳,這種私事你出面處理最合適不過了。這件事雖然潘昱雄不對在先,但這次他也傷的不輕,兩邊都有不是,你做舅舅的早點跟海盛把事情說清楚了,讓他們放了霍醫生的家人,以後做生意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和氣生財嘛。”
沒料到自己炮製的燙手山芋就這麼被拋回到自己手上,査飛的臉色難看極了,老梁還在一邊煽風:“是啊阿飛,你處理最好了……”
“我的事我自己會辦!”不等査飛回答,聶辰大聲說,“我下午就去醫院看潘昱雄,問問他死了沒有……”
“阿辰,你閉嘴!”老刀厲聲喝斷了他,對阿蟹說:“這兩天你看著他,別讓他胡跑,等查爺把事情擺平了再說。”
阿蟹點頭稱是,老刀冷著臉追問査飛:“阿飛,你怎麼說?”
推無可推,査飛只得冷哼一聲:“阿辰,下次記得管好你的凱子!”
時至正午,眾堂主紛紛離去,聶辰站在大廳的落地窗前,看著雨後初霽的艷陽,長長舒了口氣。
阿蟹站在他身邊,發現他臉色雖然疲憊不堪,心情卻明顯極好,一向冷峻的面孔浮著淡淡的笑意,黑的發亮的眸子裡流動著愉悅和……狡黠。
“你什麼時候跟霍醫生在一起的?”阿蟹好奇地問。
“嗯……很久了。”聶辰眯著眼睛看著太陽,低聲說:“很久很久……”
“怎麼一直沒聽你提起過。”
“我也是剛剛知道。”聶辰嘴角上翹,酒窩隱現。
阿蟹不解地看著他,又問:“你真要去海盛找潘昱雄算帳?”
“哼……遲早的事。”聶辰挑眉,“不過這個時候,舅舅出面當然更好。”拍了拍他的肩,“留下來吃中飯吧,不過我不能陪你了,得去看看我的霍醫生。”
聶辰往後樓走去,在花園裡正好碰上老劉,便叫住了他:“昨晚除了你和馬醫生,誰還知道我帶人回來?”
“園丁老張。”老劉說,“他出去買的藥……怎麼,走漏了風聲?”
“嗯。”聶辰說,“以後想個事由打發了他吧。”
“我這就去辦。”
“不忙。”聶辰阻止了他,“再留幾天。”
老劉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又說:“馬醫生說霍先生大概今天就能醒,我已經預備好了客房……”
“不用。”聶辰打斷了他,“他跟我住。”
“呃……不太方便吧,他病成這樣也需要人照顧。”
“我會照顧他。”聶辰說,“他康復之前我都會呆在老宅。”
第24章 坦白·開始
霍子南昏睡了整整一天兩夜,他感覺自己四十年來從沒睡過這麼久,也從沒睡過這麼累。
夢境一個接著一個,虛幻而又真實,一時站在公寓天台上打電話給即將赴日留學的學長表白,一時在幽暗的臥室門口看著聶辰與別人在床上糾纏,一時又獨自在滂沱大雨中慌不擇路地奔逃。
似乎明明知道自己身在夢魘之中,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前世今生的夢境交錯更替,不堪的回憶如cháo水般周而復始地湧上心頭,令人窒息。
漫長無邊的黑暗和恐懼幾乎打垮了他,他站在記憶扭曲的荒原上驚惶無措,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從容,幾近失態地呼喊著什麼,用力之大震的自己胸腔悶疼,可話一出口卻立時被罡烈的風吹散了,怎麼也聽不清楚。
“沒事了沒事了……”終於,有個溫柔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飄來,混亂中一雙有力的胳膊將他輕輕抱起,窩進一個厚實的胸膛,乾燥的掌心輕柔地擦去他臉上的水漬,低沉安穩的聲音在耳邊喃喃低語,安撫著他的焦慮的神經:“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手一直被輕柔而堅定地握著,夢境漸漸平靜下來,霍子南本想醒來,但眼皮沉重不堪,掙扎了半天又墜入了夢鄉。
沉睡之前,漆黑如夜的意識里忽然飄來輕聲的呼喚。
“John……”
“阿祖……對不起。”
不知過了多久,如溺水的人忽然浮出水面,霍子南深吸一口氣,溫暖的空氣倏然充滿了憋悶的胸腔,而後,終於醒了過來。
陌生的寬敞的房間,遠處落地窗的窗簾緊緊拉著,暗淡的晨光透進來,溫馨柔和。
身體陷在柔軟的被褥里,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那是聶辰特有的體味,年輕、陽剛而不失溫馨,一如許多年前天天嗅到的一般,總讓他在疲憊時獲得意外的活力。
似乎出了很多汗,被子和枕頭都cháocháo的,霍子南轉動了一下幾乎麻木的脖子,恍然發現身邊躺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孩。
聶辰背對他沉沉睡著,因為房間開了暖氣,有些熱,他的被子只蓋在腰上,露出線條流暢的上身。
與兩年前相比,他的身形更魁梧了些,肩背更加厚實,強韌的條狀肌肉勻稱地分布在寬闊的骨架上,矯健而華麗,蜜色的皮膚緊實細膩,幽暗的晨光中泛著健康的光澤。
很漂亮,如同剛剛成年的豹子,修長,柔韌,沒有一絲贅肉,即使懶洋洋地躺在那兒,都充滿著懾人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