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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皺眉,不動。
“舅舅的死跟霍子南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聶辰提高聲音,“你告訴阿滅,誰要敢動霍子南一根汗毛,我就叫他全家都陪葬!”
“夠了,你想讓誰給他陪葬?你還是不是13K的老大,九爺的兒子?”老刀按捺不住心頭火起,厲聲道,“阿滅是你舅舅一手帶大的,說是乾兒子也不過分,霍子南算是個什麼東西?他跟你在一起還傍著潘昱雄,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什麼貨色,這樣朝三暮四唯利是圖的男人,犯得著你為他跟弟兄們翻臉嗎?何況他居然還殺了你舅舅……”
“他沒有!”聶辰打斷了老刀的話,聲音雖然不高,但語氣百分之兩百的嚴肅,“是我,是我殺的舅舅,誰要他媽的報仇,就沖我來!”
驚人之語衝口而出,聽到他的話老刀的瞳孔驟然收縮,愣了少頃,眼中怒火大熾,猛地抬手一個耳光抽在聶辰臉上,發出“啪”一聲巨響,迴蕩在空曠的客廳中,突兀極了。
“你他媽瘋了,為了一個男寵,一個被別人玩了多少遍的賤貨,居然把這種髒水往自己身上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清楚得很!”聶辰漆黑的眸子燃起洶湧的火,蒼白的面孔透著某種拋下生死的絕望的堅定,一字一句地說:“刀叔,霍子南他不是男寵,他和我是平等的,甚至比我的人格更高尚!你不明白,他怎樣在我最孤獨的時候給我溫暖,把我從墮落的邊緣拉回人間,他是我的老師,我的兄長,我一輩子的愛人,我愛他,同時我也敢用性命擔保,他自始自終都只愛我一個!”
“笑話,他這種人也配你跟他談愛情!我看你是徹底病糊塗了!”老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壓低了聲音警告他,“聶辰,你如果還記得自己姓聶,就最好給我管住你自己的嘴,殺查爺的不是胡煥就是霍子南,再不然還有潘昱雄,別給我昏了頭說胡話!”
“我現在很清醒!”聶辰看著他的眼睛,“殺人償命,我的罪我自己背!”
“你……”老刀氣結,瞪了他半天,忽然大喊一聲:“阿蟹!”
阿蟹應聲而入,莫名其妙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問:“刀爺?”
老刀將聶辰一把推給他:“阿辰病得厲害,送他回房間去,叫馬醫生來,他該打藥了。”
阿蟹不明所以,上前扶住了聶辰的胳膊,聶辰一把將他甩開:“我沒病,不用打藥!猴子呢?我現在要出去,給我備車。”
“送他回臥室,把他給我關起來!”老刀一臉厲色地對阿蟹說,“讓所有人都撤到前樓去,你和管家留下來看著他,阿辰他燒糊塗了,說的都是胡話。”
聶辰確實病的久了,此刻看來又是神情陰戾,眼神狂暴,阿蟹聞言再不懷疑,不由分說抓住了聶辰的肩膀,將他往樓上推:“辰哥你傷還沒好,別鬧了,傷口好不容易……”
“放開我阿蟹!你他媽的反了你……”聶辰沒料到老刀在聶家老宅居然敢軟禁自己,又憤怒又著急,一邊掙扎一邊喊:“猴子!”
“猴子他去市里辦事了。”阿蟹強拖著他上了樓梯,解釋說,“過幾個小時才能回來……辰哥你別怪我,刀爺他也是為了你好……”
“混蛋放手!”聶辰奮力反抗,怎奈躺了五天人早就虛了,根本就掙不開阿蟹的鉗制,沒幾下傷口崩裂,衣服褲子都紅了一大片。
見他傷口出血,阿蟹有些猶豫,剛想鬆開,卻聽老刀一聲斷喝:“還愣著幹嘛,快,把他給我弄床上銬起來,傷口一會我再給他處理!”
阿蟹聞言立刻手上加力,一手扭著聶辰的胳膊,一手抱著他的腰將他拖進了臥室。
聶辰滿頭大汗,眼前一波波發暗,知道自己體力不濟失血過多,硬來肯定拗不過他們,只好暫時放軟了語氣,說:“刀叔,你先打電話給阿滅,不管霍子南說了什麼都讓他別當真,也別傷害他,他、他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
老刀不理他,指揮著阿蟹將聶辰按在床上,掏出一副手銬將他的左手銬在了床頭。
聶辰無力反抗,只好放棄了掙扎,低聲哀求:“刀叔……”
老刀示意阿蟹出去,之後關了房門回到床前,說:“你給我安靜點兒,再敢胡說一句,我馬上堵了你的嘴。”
說完,他掀開聶辰的衣襟,層層打開浸滿了血的繃帶,開始給他擦洗傷口重新包紮,聶辰只好安靜下來任他施為,心中更加焦慮。
見他稍微平靜了一點,老刀放緩了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阿辰,你還年輕,總以為愛情是什麼玄妙的不得了的玩意兒,其實啊……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哪個也比霍子南一個男人強。”
“刀叔!”聶辰苦苦哀求,“我誰也不要,我只愛他一個,舅舅真是我殺的,誰想要報仇就找我好了,別動他……”
“聶辰,我再說一遍,管住你自己的嘴!”老刀盯著他的眼睛肅然說,“你給我清醒點,說這種話於事無補,無論查爺是誰殺的,結果都是一樣,只要沾上了他霍子南就撇不清關係!阿滅他們的做事風格你應該很清楚,就算你不顧一切自己承擔,到時候霍子南也肯定活不成,你也要跟著遭殃!”
“刀叔……”
“想想你爸爸流了多少血汗才打下13K的家業,難道為了一個霍子南你就要讓它土崩瓦解嗎?”不容他辯駁,老刀接著說,“現在既然事情都著落在他一個人身上,那就讓他都背了吧,阿滅那兒我去壓著,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的。要是你承他的情,以後清明多給他燒點紙吧,就當是他上輩子欠你的。”
“不!”意識到老刀要幹什麼,聶辰絕望地哀叫一聲,空著的那隻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人真是我殺的,可我也沒辦法,舅舅他瘋了,他買通車行的人動我的摩托車,過年的時候還買了槍手狙擊我,次次都想要我的命,他知道潘昱雄喜歡子南,就綁架了他跟潘昱雄換了美人港……你不知道這讓我有多恨他,比他暗殺我還要恨!”
沒料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內情,老刀有些吃驚,問:“美人港是查爺的?”
“他把美人港掛在張慧琪名下,我早就查出來了,沒跟你們說。正月十五那天,也就是在他去張慧琪家跟她幽會的時候,我殺了他。”
“本來我可以不動手的,甚至根本就不用去現場。”聶辰神情焦灼,語氣卻又冷酷又平靜,“可我忍不住,我想看著他死,我要讓他知道,如果他僅僅只是打我的主意,我不至於就想要他的命,我不怕他,也防得住他,但他敢動霍子南,就不行!我不能讓子南涉險,不想某一天讓他因為我和舅舅的爭鬥成為綁架和殺戮的對象……”
老刀看著一臉平靜毫無悔意的聶辰,一時間心裡陣陣發寒,他不是沒想過是聶辰殺了査飛,甚至覺得這沒什麼意外的,皇帝為了鞏固江山還要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何況是混亂的黑道。
但他沒想到,聶辰這麼做,竟然是為了霍子南。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男人,更不能留!
“刀叔,上輩子這輩子,都是我欠他的。”聶辰說,“剛才潘昱雄的話你也聽見了,他大概早就知道是我殺了舅舅,所以才以此威脅子南跟他去英國,他不可能愛上他,這只是交易,胡煥的死,恐怕也是他們交易的一部分,那個報信的線人根本不是胡煥的親信,要不是潘昱雄故意放水,他不可能知道胡煥的下落……”
刀叔不動聲色地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聶辰接著說:“刀叔,他為我做了這麼多,這個時候,如果我就這麼看著他替我去死,我……還算是個男人嗎?以後我也死了,要怎麼面對他?”
老刀不語,聶辰死死拽著他的衣袖:“刀叔,求你放過他,他死了我也活不成……13K我可以不要,老大的位子我可以放棄,我拿我名下十幾億股份,所有的資產,包括這個宅院,只求換他一條命,從今往後我帶他走,隱姓埋名,永遠不再回來……”
說了這麼久,聶辰略有些氣喘,嘴唇都有點發青,但眼神堅定極了,一瞬不瞬地看著老刀,充滿了祈求與希翼。
沉默良久,老刀終於開口:“阿辰,無論做什麼決定,都要記得你姓聶,你是13K的老大!人這一輩子長著呢,別想逃避,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眼下13K好不容易穩定了,大家都服了你,我和幾個叔伯也都很看好你,你有學問,將來帶著13K,肯定能比九爺走的更遠。至於霍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