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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請了喜鵲進來,喜鵲笑,“太太立催著奴婢給四奶奶送了涼羹來,倒是少見太太這樣著急的。”
三姑娘自是聽得出這話,笑,“有勞你了,這麼大熱的天兒。”
“原就奴婢份內之事。”喜鵲放下涼羹就告退了,三姑娘命碗豆送了出去。
大太太這麼眼巴巴的等著,三姑娘只得換了衣裳叫外頭備車,囑咐碗豆好生照看重陽,自己去了娘家。三姑娘可不是那種唯婆婆之命是從的媳婦,何況大太太又不是她親婆婆,這樣古怪的事,她怎敢叫何子衿應。三姑娘如實說了,何子衿道,“既已封卦,龜甲五帝錢都歸還了三清,如何還能再占卜。三姐姐就這樣與胡大太太說吧。”
三姑娘直嘆氣,“也不知太太這是怎麼了,想起一出是一出。”
何老娘撇嘴,“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這婆婆,腦子有病。哪有這麼大熱的天兒就叫媳婦頂著大太陽回娘家的,一點兒不知道心疼媳婦。”
沈氏聽這“心疼媳婦”的話唇角不由抽了一抽,想著婆婆近幾年是十分好了,以往的事,沈氏就當忘了吧。沈氏笑,“正好三丫頭回來了,就在家吃了飯,好生歇一歇再回去。”
三姑娘道,“重陽中午還得吃奶,我們太太眼巴巴的等著,我還是先回去,省得她這麼等了也。”
“我剛弄了些桃膠,正好三姐姐帶些去,你不好吃涼的,桃膠性平,通津液,產後吃是最好的。”何子衿並不知胡大太太給三姑娘送涼羹的事,只是隨口這樣一說罷了。
三姑娘正在哺辱期,吃食上極為注意的,想到婆婆給自己的涼羹,心下又是一嘆。
三姑娘回家與胡大太太實說了,三姑娘說的懇切,“太太交待了我,我哪裡敢耽擱,立刻就命外頭備車,回了我娘家。正好我妹妹也在家,我就問了。”三姑娘心眼多,話到這裡特意頓了一頓,胡大太太果然急不可耐的問,“到底如何了?你妹妹應了沒?”不怪她對這庶子媳婦看不上眼,淨說些有的沒有,委實上不得台面。
三姑娘心下疑慮更大,面兒上只作惋惜狀,嘆,“妹妹說,太太說的晚了,她今兒個剛將龜甲與靈錢歸還三清,東西都還了,再卜不得了。要是太太早說,昨兒個說,就能卜了。”三姑娘再試探一句。
胡大太太直道,“你表哥也沒早一天跟我說哪!”那滿臉的焦切,絕不是做假的。胡大太太道,“給了三清,還能不能再請回來?”
三姑娘搖頭,仍是做懇切狀,“我問了,妹妹說不能的。”
胡大太太不悅的看三姑娘一眼,硬邦邦道,“你去吧!”沒用的東西!
三姑娘以為這事就這樣罷了的,不想晚上胡文回家,與媳婦道,“這是怎麼了,老爺問我子衿妹妹現在還卜不卜卦,說章家表兄想請子衿妹妹卜卦!”
三姑娘心下倏的一沉!忙問,“你怎麼跟老爺說的?”
“子衿妹妹不是說一進五月就封卦麼,我就如實說了,又看了回老爺的臭臉,老爺就打發我回來了。”胡文覺著媳婦臉色不大對,坐過去問她,“怎麼了?”
三姑娘如實與丈夫說了,道,“這事兒我怎麼想怎麼覺著不對,要是章家表兄想找妹妹占卜,怎麼一來不說,反這會兒才說呢?”
胡文也想不通,乾脆道,“這個不必急,家裡哪裡有秘事,明兒我一打聽就知道。”
三姑娘這才放了心,她嫁過來日短,也沒錢拉攏府中下人,還是丈夫在府里人脈廣,三姑娘道,“可得好生打聽一二,能驚動老爺太太的,定不是小事。”
胡文正色應了。
第25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說句老實話,胡文在老家呆的時間比他嫡母要長的多。胡大太太嫁給丈夫的時候,胡老爺已經是官身,在外任上,胡大太太與胡大老爺也就在胡老爺任上成的親,而不是在老家辦的喜事。成親沒幾年,胡大老爺就考上功名派了官。胡山長胡老太太都不是刻薄的,儘管胡大太太是長子媳,也沒要求胡大太太在服侍翁姑,而是讓胡大太太在丈夫身邊,如此,宦遊幾十載,在公婆身邊呆的時間有限,在老家的時間,更有限。
胡文不一樣,他小時候跟著長兄回老家,然後,就沒再回父親與嫡母身邊兒,一直跟著祖父母長大。儘管他是庶出的,自己也沒什麼銀錢,但胡文天性機伶,也沒什麼架子,又得老太太老太爺的眼緣兒。待得大了,除了娶了一房胡家長房史上以來最窮的媳婦外,他一直跟在祖父身邊打點庶務,有這個地位,家裡大小管事、丫環、婆子、小廝啥的,他都能說得上話。
所以,胡文著他的小廝立春去打聽,第二日就得了消息,胡文聽立春的回稟後,險沒厥過去。
這日子真沒法兒過了!
胡文氣的一摔筷子,粽子也不吃了。
立春也抽著唇角說,“爺還是得想個法子,人何家仙姑要想進宮,也等不到這會兒。”聽說先前趙家三五趟的譴媒人過去何家,就是想打何仙姑的主意把人送宮裡做娘娘。要不說仙姑她不是凡人呢,人家不慕那富貴,根本沒睬趙家。就這事兒,他們老太太都贊何家有風骨。
今兒這章家姑爺起的這心思,要擱個凡女身上興許能成,仙姑是斷不能成的。
這一點,立春都看得出來。
胡文氣了一回,他不是立春,想事情自然想的深些,胡文現在琢磨的是,章家表兄此舉,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章家的意思呢?
至於老爺太太是如何給章表兄說服的,胡文一點兒都不稀奇,他爹都能給趙二忽悠了,想起復都快魔怔了。至於大太太,一向以娘家為榮的,章家表兄既是娘家侄兒又是嫡親的女婿,他不過是庶子,就是何家,在大太太眼裡怕也不算什麼呢,怕是根本不當親家的!
胡文想了想,直接去找章表兄兼大姐夫說話,章表兄年紀長些,快三十的人了,章家嫡子長孫,相貌溫文,為人也和氣,見胡文過來,笑請他坐,又命丫環上茶。章表兄笑,“四弟一向忙,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
胡文瞥那丫環一眼,章表兄就命丫環下去了,胡文道,“聽了些閒話,不好不過來問表兄一聲,免得誤會。”
胡文這話,章表兄有些意外,他也猜度了些,倒是抻得住,還道,“怎麼了?”
“我也不曉得,就是不知怎麼聽到有人說表兄你想讓何家表妹進宮呢。”胡文覷著章表兄的神色,道,“這事兒,不是真的吧?”
章表兄倒沒什麼詫異,他只是唇線一抿,溫文的臉上多了一絲決斷,不答反問,道,“這事,四弟聽誰說的?”
胡文早知這章表兄雖只是捐了個官,卻是個極有耐性的,胡文為人亦是機敏,來時早有準備,眼都未眨一下,便道,“家裡下人都知道了。”隱諱的暗示大老爺大太太嘴不嚴哪。
章表兄臉色沉了一沉,繼而恢復常態,道,“其實是宮裡太后篤信三清神仙,何姑娘是女眷,且聽聞她道法精妙,頗有神通,所以想請她去給太后娘娘說法。她已定親,如何還能進宮為妃呢,四弟不要聽人傳訛,我也是讀聖賢書的,這個道理難道不懂。”
胡文笑,“我說呢,大表兄斷不是這樣的人。這也是不巧,何表妹已將龜甲與靈錢歸還了三清,她不再給人占卜了。就是三清的事兒,她一個小女孩兒家,道法上也有限。再說,先時趙家把芙蓉縣的王神仙弄到帝都,怕就是給太后說道法去了吧。還是王神仙這樣的,道行才精深。”
胡文笑眯眯的就把事兒給拒了,不管是占卜還是說道法,都算了吧。帝都太后什麼的,他們這樣的身份,一想就渾身發抖,要是個男人,如王老道那樣的,希圖富貴,搏上一搏,倒是無妨。何子衿一個小姑娘,親事也定了,去那地方做甚!再過三四年,阿念到了年歲,倆人就該成親了。
胡文的明拒,章表兄自然聽得出來,章表兄道,“我是想著,都是親戚,何家也是四弟你的岳家,這樣的機會,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不然,我家裡姐妹們倒樂意,只是她們沒那造化。”
胡家在碧水縣也是大戶人家了,富貴了幾百年,家資也是有一些的。胡文一個庶子,在家族中長大,在富貴上比不得同房兄長,也比不得隔房的堂兄弟。所以,當初胡山長與陳家聯姻,是更囑意胡文的,就是因想著這個孫子是庶出,少母族幫襯,想給他說個實惠岳家。不想,陳家親事說給了二房三郎,都是孫子,胡山長倒也不是不樂意。想著另給胡文說一門殷實親事,胡文就自己找了三姑娘,三姑娘也沒什麼不好,就是清寒了些。但從這親事也能看出來,胡文雖生在胡家這等富庶之家,對於富貴看得真不重。不然當初他不能求娶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