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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就見不得人這麼問一句答一句的,瞋阿念一眼,“你倒是一氣說完的好。”
阿念此方說了內情,內情也簡單,許縣尊愛吃楊家的八珍湯,楊家也樂意免費送給許縣尊來吃,可誰知許縣尊吃了幾日楊家的八珍湯,就相中了楊家的閨女。要說小門小戶的女孩兒給縣尊做小啥的,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就如同當年李趙兩家能以向宮裡薦貴人之事騙得那些好人家的閨女,甭看何子衿不樂意進宮啥的,樂意的有的是。就楊家,雖說許縣尊年紀有些大了,但說好了,生下兒子立刻抬二房,而且,所予聘金頗多。楊家也就樂意了。不樂意的是楊大谷,楊大谷覺著,妹子連個二房都沒做上,這簡直就是沒名沒分的過去服侍縣尊,故而,不大樂意。許縣尊雖沒將楊姑娘納為二房,卻是給了楊家五十兩銀子,這銀子很是不少了,就是一般小地主家娶親,也就這些聘金了。楊家一見這聘金,也就不管閨女是去做二房還是去做丫頭了,高高興興的把閨女送了去。
後來,這楊姑娘孩子還真有了,就是沒料到,生產時一胎兩命,母子二人共赴黃泉了。
就楊姑娘過身,許縣尊還傷心的小病一場,後來給了楊家百十兩銀子,楊家也就沒什麼話了,還日日給許縣尊送八珍湯呢。就是沒料得,楊大谷好生烈性,竟趁著送八珍湯的機會,殺了許縣尊。
更讓人懷疑楊大谷一點兒是,殺了許縣尊之後,他就走的無影無蹤了。
何子衿素來縝密,道,“那這事兒也可疑,怎麼許縣尊身邊兒就沒個近身服侍的人了。”
阿念微微一笑,“所以說要徹查麼。就是楊大谷,倘他是真兇,殺人之後自然遠走,如何還會再回沙河?姐姐記不記得,咱們剛來赴任,馬縣丞就於我提過,他們得到信兒要去捉查楊大谷,可惜被他跑了。要擱誰,犯下此殺人命案,哪個還敢回家來呢?”
何子衿對於聽案子有興趣,查案子就沒興趣了,叮囑阿念,“你既要查明此案,自己也要小心才好。”
“姐姐放心,我曉得。”
何子衿又說一句,“待這事兒查清楚,可與我說一聲。”
阿念笑應,又問起何老娘起居可還適應,何子衿道,“適應的了不得,昨兒莊太太帶了煎小魚過來,祖母說那小魚煎的焦香味兒好,今兒我叫廚下又做了。”
阿念笑道,“莊太太甭看嘴碎,煎小魚兒的本事一般人比不了。”
何子衿道,“她家裡孩子家,嚼用也大,祖母過來咱們這裡,別的太太奶奶的見了,都有孝敬,她家裡銀錢不豐,就做些吃的送來。她走時也沒叫她空過手,家裡點心都會給她包些帶走。”
阿念點點頭。
話說何老娘自從來了沙河縣,甭提多滋潤了,雖阿念公務忙,何老娘也沒覺著如何,就是以往在帝都,阿念也是要早起五更的去衙門當差呢,就是小時候,也要見天兒的早起去書院念書呢。今做一縣之長,忙是正常的,要何老娘說,不忙才不正常。
故此,阿念忙啥的,何老娘一點兒意見都沒有,就是時常叮囑廚下燉些雞湯魚湯豬腳湯的給阿念補身子,大夏天的,硬把阿念小臉兒補的紅潤潤的。
其餘的,何老娘一來就操持著給自家丫頭片子曬乾菜,她老人家雖是初來北昌府,卻是早就打聽清楚了,北昌府冬天沒別的鮮菜吃食,除了蘿蔔白菜大蔥山芋的還能放窖里存放,鮮菜什麼的都難以保存,故此,者要提前備下乾菜,將來以做吃食。
何老娘是個巧手的,除了乾菜,她還指揮著丸子帶著府里新買的丫環做了許多泡菜酸菜,以備冬天食用。何老娘還說,“可惜咱們來的晚了,倘是春天,正好做醬,就能醃些醬菜了。”
何子衿道,“這也是。我想著,我娘的醬菜鋪子,開在北昌府,定能賺不少銀子的。”
何老娘笑,“是啊,只是如今誰有空打理呢。”
何子衿道,“待咱們站穩腳跟兒,倘阿仁哥回老家,看可有勤快肯乾的族人可願意來,也是一門兒營生?”
何老娘感慨,“這也是呢。今咱們在這裡,這生意啊,只要肯干,可是好做的。”說起以前來,“你娘剛做這醬菜鋪子時才不易哩,衙門裡每月還要打點些銅錢。跟現在沒法兒比。”
何子衿笑,“可見咱們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那是!”何老娘這才來不多幾天,就收了不少東西,雖沒什麼值錢的吧,但也有衣料子、上等點心、藥材等物,更甭提每天過來說話的太太奶奶們,見了她老人家儘是好話的。
故而,她老人家覺著,自家丫頭片子除了不大會過日子外,福氣還真是一等一的好哩。
尤其,何老娘自打來了沙河縣,她老人家說起話來,那比何子衿純顯擺皇后娘娘所賜瓔珞更見排場,因為,何老娘直接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給顯擺出來了,還說沙河縣這一眾沒見過世面的,“不是我老人家說大話,你們可活了幾歲,見著這瓔珞就覺稀奇了,當初我那丫頭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慈恩宮服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賞的那個,怕是你們更不見過了。”說著,何老娘將話一頓,伸手接了余嬤嬤遞上的茶,慢呷一口,將茶撂下,做足了排場,方繼續道,“慈恩宮,知道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住的地界兒!哎,說來那會兒先帝還在世,那會兒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還是太后哩!話說,你們知道太后與太皇太后的差別不?”這話甭看淺顯,在何子衿看來,這完全是常識啊,但說實在的,這種常識,沙河縣一半太太奶奶不知道的。
然後,何老娘就跟這些人說了,太后是皇帝他娘,太皇太后是皇帝他奶奶,輩分不同滴。
何老娘這一通顯擺,直把沙河縣的太太奶奶們聽得大開眼界,有何老娘這一坐鎮,何子衿見過大世面這事兒,再無半人懷疑,就是閻氏金氏二人,每想到自己當初竟笑話過縣尊太太那寶貝是假的,面兒上就很有些灰灰的。
何子衿還同何老娘道,“我的天哪,我以為她們都知道呢。”怎麼就連太后與太皇太后的差別都不曉得呢。
“知道啥啊!小地方窩著的,沒見過世面,哪裡能知道哩。”何老娘心說,要不是兒子孫子這麼念書奔前程做官啥的,她老人家跟著去帝都長過一番見識,不然,她也不曉得太后與太皇太后有啥區別哩。
何老娘還說自家丫頭片子,“平時看著伶俐,說起話來這般粗心,怪道人家都說你那寶貝是假的!”
何子衿大驚,“唉喲,祖母這才來幾日,如何這事兒也給您老人家知道啦!!”
何老娘得意的將嘴一撇,“我啥不知道喲。”
何子衿猜都不必猜,道,“定是莊太太同祖母說的。”
何老娘道,“莊太太是個實誠人哩。”
何老娘覺著莊太太是個實誠人,莊太太也覺著何老娘是個實誠人,在家與婆母道,“以前覺著縣尊太太就是一等一的好人,今她家老太太來了,更是個大好人。”說著,莊太太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了,越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人家越是待人和氣。非得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鼻子小眼睛的,才愛拿捏算計個人哩。婆婆是沒瞧見,縣尊老太太可是見過大世面哩,帝都城的事兒,我聽著都覺大開眼界。”
莊老太太也覺著縣尊一家子人不錯,尤其是,兒媳婦時常煎小魚過去給縣尊老太太嘗嘗,虧得人家瞧得上,還時常叫她這兒媳婦帶點心回來。莊老太太雖有些心疼油鹽和買小魚的銀錢,不過也知道要同縣尊家搞好關係,同媳婦道,“既然人家老太太愛吃你煎的小魚,不若時常煎些過去奉承,那魚也不值啥。”
莊太太連忙應了。
於是,由於莊太太時常過來送煎小魚兒,終於把何老娘給吃的嗓子上了火,一說話就乾渴的很,虧得有竇太醫醒了些龜齡膏,給何老娘時時吃著,才把這火氣給壓了下去。
何子衿道,“說了要少吃的。”
何老娘道,“也沒吃幾日,我每要吃總有你念叨,哪裡敢多吃喲。我這興許是從北昌府到沙河一路上積的火,如今發出來也好。”然後,她老人家就轉移話題了,“我看咱們的乾菜晾的差不離了,你這就收起來了吧,留著待天冷了,沒菜吃時再拿出來吃。”
何子衿道,“昨兒阿念與我說,要我再多曬一些,今年縣裡書院有邵舉人講課,招到的小學生比以往要多的許多,縣學裡正收拾屋子,說是有遠處的小學生可住在縣學裡。多曬些乾菜,以後給縣學裡用,省得離家遠的孩子們吃不上。”
何老娘道,“總不能都是你們兜吧。”
“那也不是,一應花銷都會入帳的,就是幫著曬些菜乾,做些泡菜酸菜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