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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太笑,“他們還有兩三個舉人約好了一道,我就擔心太麻煩沈大人呢。”
“這有什麼麻煩的,到底是有個熟人好,不然這一去,明年三月才春闈呢。大娘只管放心,咱們可不是外人。”沈氏說著就與劉太太把事兒定下來了,何洛之母孫氏也是心下歡喜,笑同婆婆道,“我就說阿洛是有運道的,處處有貴人照應。”
劉太太笑,“是啊。這孩子該是個有福的。”原也想過來問問沈素的住址,不為別個,孫子這千里一去,帝都並無親眷,不要說劉太太孫氏婆媳這婦道人家,便是家裡男人們也不放心呢。不想還沒開口,何老娘婆媳先打聽了,兩家一向親近,倒正好湊成此事。
大家便由何子衿的及笄禮打聽起何洛春闈的事來,屋裡百分百的都沒去過帝都,何老娘也沒去過,不過她是聽小瑞哥說過的。如此,何老娘就噼里啪啦的顯擺起來了,“小瑞說,唉喲喂,帝都的街寬哪,那正街,並排十六輛馬車可以通過的!帝都的東西貴啊,四兩銀子才得一頭羊!帝都的氣派足啊!唉喲喂,貴人多的,三品官兒在咱們這兒算是稀罕的,尋常不得見,在帝都那就不算個啥!就是帝都的樹也不一樣啊!透著天子氣派!咱們山上那些個杜鵑,高的也就長個一人高,唉喲,這杜鵑到了帝都就不是花了,就長成樹啦!那樹粗的三四個人抱不住!那樹冠大的,能遮住半個帝都城!那花兒開時,如同一朵雲霞攏在天空!”
何老娘說的,仿佛她親眼所見似的,把一屋子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就有人說了,“先前我聽說三姑娘婆家胡老爺家的茶樹也是極大極有名的,茶花開時,也不得了咧。”
何老娘將手一揮,揚著下巴,一幅“你們這群土鱉”的高傲模樣,擺著手,“不能比!不能比!”
七奶奶就說了,“是吧?難不成是帝都風水好,這花啊樹的受了這天子氣派,也就格外長得氣派啦!”
何老娘重重一點頭,“就是這樣!”
何子衿簡直是聽不下去,肚子裡都笑抽了!
第249章 瑣事
何子衿的及笄宴上,何老娘真正成名啦!在小小碧水縣,能有一個老太太竟然知道帝都氣派,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啊!
在何老娘成了碧水縣的名人後,竟還時不時的就有鄉親們或是遇上何老娘,或是在何家來說話時,必要問上一兩句帝都如何如何的?然後,聽何老娘大大的吹噓一番後,各自心足意滿的離去。
且何老娘吃水不忘挖井人,在何老娘的宣傳中,小瑞哥也成了碧水縣名人。畢竟,何老娘嘴裡帝都如何氣派,她老人家畢竟沒親自去過,倒是人家小瑞哥是真真正正的從帝都回來的。
有著何老娘的宣傳,還有人打聽小瑞哥親事的,何老娘將手一揮,嘴角恨不能撇到天上去,道,“甭妄想啦!人家小瑞哥可是從帝都回來滴!開過大眼界滴!能看得來咱們這裡的土妞兒!”
小瑞哥是個老實人,聽到這話都能羞紅臉,私下同何子衿道,“子衿姑娘,可別叫親家老太太這麼夸俺,可羞死俺咧。”
何子衿抿嘴樂,“這還不算啥!小瑞哥,這不是特意誇你,這是隨口夸,祖母特意誇你的那回,把小瑞哥說的跟天上的二郎神一般。”
小瑞哥:……我了個媽呀~
小瑞哥雖人高馬大,臉皮還是太薄了。
不過何老娘那些吹牛皮的話,大家也就是聽個稀罕罷了,穩重人想一想,也知道老太太裡頭有不少吹噓成分。像何洛的父親何恆就借著給何恭家送羊腿的機會,過來同小瑞哥打起帝都城。何恆笑,“昨兒他們去山上,得了兩頭野羊,我們分了分,你這邊兒正熱鬧,家裡廚子也會庖制,給你送些來。”
何恭並不是個拘泥人,何況兩家時有來往的,他家裡有什麼稀罕東西也要往族長家送的。何恭瞧了一回,命小福子接了,道,“阿恆哥還說是羊腿,這都半拉羊了,你也誇我家的廚子好,今兒可別走了,弟弟這裡有好酒,咱們兄弟吃幾盅。”
何恆笑,“那我就不客氣啦。”
“客套就疏遠啦。”何恭命小福子把羊送廚下去好生燒幾個菜,請何恆去屋裡說話。
裡頭女人們見了何恆送來的半拉羊,何老娘就說,“這羊好,倒是剁些肋排給江親家送去方好。”
沈氏笑,“是啊,要不是阿仁他們成親置了宅子,江大伯江大娘他們可不常來縣裡。”同小福子道,“一會兒你過去送羊肉,同江大伯和江大娘說,今兒晚上有好吃的,請他們一家子過來吃羊肉。”
何老娘並不反對,倒不是她老人家突然大方起來,主要是小瑞哥這遭回來,也有不少東西是給江家的。這也很簡單,江家是沈素的老丈人家麼,江仁正經要給沈素叫姑丈的。就是沈素不準備,江氏也得給娘家預備東西。而且,何子衿這及笄禮,江家一家子都來了,還送了不少山貨給何家。何老娘如今便也大方起來。
沈氏又命翠兒去胡家叫三姑娘回家吃羊肉,三姑娘抱著孩子一道來的,如今天也暖和了,孩子這也五個月,會坐了。這如今家裡有了婆婆,三姑娘頗覺不自在,就時常回娘家,說到婆家的事,三姑娘道,“我們姑太太給悅姐兒相看婆家就能愁死,不是嫌這兒就是嫌那兒,悅姐兒眼瞅著十八了,這婆家再定不下來,可就真耽擱了。”
何老娘道,“要是別人家閨女婆家難尋我倒還信,你婆家姑太太的閨女還不好尋婆家?胡山長管著這麼大的一個書院,別個不說,念書上有出息的孩子選一個做外孫女婿不就成了!再者說,咱們縣裡好後生多了。不說別個,隔壁阿燦,今年就要下場考秀才,聽說十拿九穩的。馮家說來是你姑媽的婆家,也有些家資,孩子也通情理,如何?你婆家姑太太樂意,我去幫著問問。”人有了年紀,就愛做些扯媒拉奷兒的活。
何子衿道,“胡姑太太如今靠著娘家過活,怕是想給姑娘尋個碧水縣的婆家吧?馮大娘她家雖好,到底不是咱們縣的人,到碧水縣也只是陪讀暫住,以後還要回芙蓉縣的。胡姑太太能樂意?”
三姑娘長嘆,“我有件事也只在咱們自己家裡說了,重陽他爹這幾天正為姑太太生氣,連太爺都不大痛快。我們姑太太不知聽誰的謊言挑撥,看上了芙蓉樓的趙掌柜。”
沈氏禁不住道,“這算什麼親事!那趙家什麼名聲,誰還不知道!如何能把親閨女許給他家!”
三姑娘哪裡是不知胡姑太太受了什麼人的挑撥呢,三姑娘只是一時間不好說罷了,如今開了頭,委實直抒胸意,三姑娘道,“這幾年都說趙家宮裡有娘娘發達了,原本我也不知道什么娘娘不娘娘的事,只是聽重陽他爹說,我們老爺說的,趙家娘娘在宮裡的確說得上話。老爺自從回家,心裡一直不受用,也不知起了什麼心,想走趙家的門路,再活動個差使。我家太太不知聽誰說的一套話,在姑太太跟前把趙掌柜誇得一朵花兒去。姑太太那人,耳朵軟的很,這不就動了心。只是此話怎麼能提,剛一提就把我們老太太氣著了,老太爺也罵了我們老爺一頓。”
何子衿聽此新聞也覺詫異,她道,“要是趙娘娘能在御前說上話兒,能給人活動個官兒,那怎麼他自家老子兄弟還是白身呢?我看胡老爺沒把事打聽清楚吧。哪家娘娘若得體面,就是抬舉也是先抬舉自家人哪,沒的不抬舉自家人,反是抬舉別人的理。”
“這個道理,重陽他爹也與我說過,我想著也是呢,趙家娘娘真要手眼通天,早封趙財主個大官兒呢,怎麼還叫趙家這一家子在咱們這小縣城窩憋著。想是老爺病急亂抬醫,我近些天總是心驚肉跳,聽重陽他爹說,我們老爺心大的很,說什麼現在還不趁個熱灶趕個功勞,以後就晚了。”三姑娘自己說著都揉胸口,在婆家憋悶的。
何子衿不解,問,“趁什麼熱灶?趕什麼功勞?”
“我也不大清楚呢。”三姑娘的出身在這兒擺著,儘管人聰明,到底見識有限,嘆道,“只是我想著,這世上的聰明人多了。要是有什麼熱灶功勞的,怕也不是好趁的?何況老爺剛剛因事罷了官,就是想再謀官職,也得等這事兒先冷一冷,才好說呢。我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理,就是沒事自己個瞎尋思。”
何子衿道,“可不就是三姐姐說的理,官場咱們雖不懂,到底胡老爺是犯了過錯回的鄉。不說官場,就是咱們辦事,一次辦砸了,往後人家這事兒就不找咱們了。想來是同樣的道理。且胡老爺罷黜回鄉,他這會兒又要謀官,要是遇上皇帝腦子好使,一看他這人名兒籍貫,就先得生氣。想著,前兒剛罷你回鄉,還如此不老實又來謀官,說不得要怎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