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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人到時,沈家也吃過餃子了。
何恭帶著一大家子,先給岳父岳母拜年,然後是何子衿帶著弟弟們給舅舅舅媽拜年。之後就是收紅包的事了,然後,孩子們在一處說話比紅包,大人們在一起說話。
沈素還說,“昨兒請姐姐、姐夫、親家老太太帶著孩子們一道過年,親家老太太不樂意,今兒中午都過來吃飯。”
沈氏笑道,“今兒還是你們過去,說來是福氣,昨兒晚上得了皇帝老爺賞的一席御膳,家裡可從沒見過這個,都沒敢吃,先供了祖宗。我們老太太說了,今兒中午拿出來,一道嘗嘗。阿素、弟妹、爹、娘,你們帶著阿玄他們過去,咱們一道吃。說來,我這輩子也沒吃過御膳呢。”沈氏至今提起,都覺面上有光。
沈素驚的一個趔趄,驚道,“一席御膳?”
“是啊,昨兒叫一位於公公送去的。子衿說那位於公公是皇帝老爺面前經常往外傳旨送東西的。”
沈老太太聽了連忙道,“這可是難得的體面。”
沈太爺也說,“是啊,聽阿素說,朝中有功之臣,年三十能得陛下賞的福菜。咱們子衿怎麼得了一桌子啊。”
沈氏笑,“這可是不一樣的,咱們如何能跟朝中大人們比。約摸是子衿去宮裡養花,偶與陛下提及過咱家家境,陛下賞了席面兒罷。”昨兒一晚上,何家人都找到了此事的合理解釋。
沈太爺沈老太太雖在帝都住了有些個年頭,礙於沈素官職,本身也不是有啥大見識的人。二人聽了閨女的話,深覺有理,紛紛笑道,“那這回可得沾咱們子衿的光,嘗嘗皇帝老爺的吃食。”
何子衿在宮裡留過飯,聞言道,“好吃的了不得,味兒比咱們家裡燒得都好。”
諸人聞言皆紛紛大笑,皇帝老爺的吃食,哪裡是尋常人家比得的呢!
沈素望著樂呵樂呵的兩家人,心裡真是愁死了!
難道沒人發現這事兒有點兒不對頭麼!
第277章 帝都行之十二
何沈兩家人沒覺出什麼不對,並不是兩家人粗心還是樂暈頭啥的,主要是,兩家人還都是平民階層,對於皇家的事,都沒啥常識。
大過年的,不要說是皇帝賞你家一席御膳,就是朋友送你家一家席面兒,這也只有高興的啊!
可是,何沈兩家不知道,大年三十,皇帝慣常賞賜福菜,唯功勳大臣可得,而且,一家一碟,絕沒有多的。到何家這兒,一賞一席,這裡頭,絕對有事兒啊!
哪怕拿何子衿去給皇帝陛下養花的事來說,宮裡那麼些花匠,哪個有這般體面呢?
當然,何子衿不是花匠。
但,你也就一平民丫頭小土妞,皇帝陛下怎麼就這般對你另眼相待啊!
也別說看朝雲道長的面子,朝雲道長正經沒這麼大面子。不要說何子衿只是朝雲道長名義上的女弟子,就是朝雲道長嫡嫡親的外甥女太子妃殿下,就因著她這母系出身的緣故,立太子都一年了,太子妃娘娘還沒有正式冊封呢。現下帝都權貴圈都懷疑皇室會不會強行給太子換個太子妃啥的!
所以說,這裡頭肯定有什麼事兒啊!
沈素愁的面命,可大年下的,兩家人都這般喜樂,他也不能說出來,不然這個年就甭過了,何況兩家都有老人,老人可禁不起這種擔心!
其實,沈素不知道,與他一樣愁的還有一個,就是他的義子阿念。
阿念比沈素還愁,這老皇帝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他家子衿姐姐去宮裡看花,要是種花啥的,咱畢竟是平民,不敢跟皇帝陛下拗著來,皇帝陛下叫咱進宮照料花糙,那也要去的。但,有必要去一回就留一回他家子衿姐姐吃飯麼?還送衣裳送飯菜的!一看就是心懷叵測啊!
阿念平日裡並不是妄想症啥的,但在子衿姐姐的事情上,他的雷達天線格外靈光也是真的。尤其老鬼自從子衿姐姐第一次進宮後就開始裝死,阿念愈發篤定,這裡頭肯定有事啊!
阿念十分懷疑老皇帝是不是瞧上他家子衿姐姐了,阿念決定,什麼時候一定要找他家子衿姐姐談談心。
沈素阿念義父子二人憂心忡忡的,好在二人都比較會裝,再如何憂心也沒叫家裡人瞧出來。尤其陳姑丈一張傻老頭的臉孔,中午吃飯時就知道樂呵呵地,“唉喲,老漢也沒料到今生還能嘗一嘗御膳的滋味兒,想都想不到福氣哩。”哪怕是重新熱一遍的御膳,陳姑丈覺著,滋味兒也是特別的好。殊不知,這話他每念叨一回,沈素阿念這對義父子的擔憂就增加一成。
二人愁的頭髮直掉。
沈素那裡何子衿不知道,阿念這裡,子衿姐姐看他洗完頭頭髮掉的比平日多,還以為是念書太用功的緣故呢。非但勸阿念勞逸結合,還見天的給他喝黑芝麻糊,說是養頭髮的。
沈素見了,也從外甥女這裡要了兩包黑芝麻糊,準備自己回去也喝一喝。
結果,黑芝麻糊沒喝幾天,老皇帝又召何子衿進宮了。這回,何老娘還特意叮囑自家丫頭片子道,“去了好生給皇帝老爺養那花兒。”
何子衿應了。
皇帝陛下照舊是叫了何子衿一道閒話,還格外問了問自己所賜御膳的事。何子衿道,“當天可是驚著我們一家子了,再沒想到您給我家一席御膳呢。我們家除了我,從沒人吃過御膳。我祖母還不知御膳是啥呢,後來知道是您吃的膳食,當天就先供了祖宗,第二天把我舅舅家還有同鄉都叫到一處吃的,都說味兒好的了不得。”
皇帝陛下笑道,“當天送去就該當天吃的,第二日再熱著吃,味兒就不如當天的好了。”
“這就已經很好了,凡事不必太盡。”
說一回話,看一回花兒,吃一回午膳,何子衿下晌就告退回家了。
她這一回家,阿念正在院裡溜達著轉圈兒等人呢,大冷的天,也沒戴個帽子,臉上白白的,耳朵凍的通紅,一見到子衿姐姐回來,阿念有些沉重焦急的眼睛裡頓時亮了起來,抬腳就迎上前,握住子衿姐姐的手道,“可回來了。”
“我不說下午就回麼,怎麼了,可是有事?”
“沒,就是擔心你。”阿念拉著子衿姐姐就往屋裡走,子衿姐姐見他手冰涼,說他,“在外等多久了,怎麼這麼涼?”給他套上手捂子,再給他揉揉耳朵。
阿念臉上多了幾分笑,還說,“不冷,總在屋裡念書也悶,出來走一走反而精神。”
待見過何子衿江氏,阿念是晚上私下與子衿姐姐說的皇帝總是召見子衿姐姐的事,阿念把自己的懷疑都說了,他覺著是老皇帝要對他家子衿姐姐圖謀不軌!
子衿姐姐笑道,“你想的多了,我都跟陛下說了咱倆的事。再說,陛下都什麼年紀了,他比祖母還老呢。”
阿念眼中滿是驚喜,“真的?”唉呀,原來子衿姐姐都說過他倆的事啦!阿念歡喜地搓了搓手,子衿姐姐笑,“放心啦,我很小心的。只是陛下宣召,不可不去。”其實,世道從未變過,上位者發號施令,平民百姓怎敢不遒?不遒?你日子還過不過啦!
子衿姐姐悄與阿念道,“我只跟你一人說,你可不要說出去。我總覺著,陛下其實不是對我有好感,他好像在透過我看別人。有一回吃午飯時,他叫我嘗一道玉竹沙參老鴨湯,還說‘你最愛吃了’。天知道我根本不喜歡喝鴨子湯,我覺著鴨子湯太油了。陛下說完那話後也覺著是說差了,眼中卻有些傷感,我拿話支應過去了。”
阿念若有所思,又有些擔心,道,“那說不得姐姐是像陛下的故人什麼的。”只是,故人也很容易出事啊!阿念剛落地的心又重新吊了起來!
子衿姐姐點頭,“我也這樣覺著,興許是我長得有些像陛下的親戚朋友吧。”
阿念可沒這麼樂觀,他道,“不可能啦。你要像陛下的親戚朋友,他早一準兒就說了,也不用這麼宣召你還借著內務司的名義。說不定是陛下的舊情人呢。”
子衿姐姐曲指搔搔下巴,想了想,“倒也有可能。”
阿念頓時擔心的了不得,“那以後他總叫你進宮可怎麼著啊!”然後,他想了個主意,“不然咱們還是回老家吧。”
“這主意治標不治本。”子衿姐姐道,“你想一想,就是咱們要回老家。只要陛下一句話,咱們還得再來帝都。”
阿念也知自己是出了個餿主意,子衿姐姐倒是安慰他,“你別瞎想,我又不是傻瓜。大不了以後我進宮就跟他說咱倆青梅竹馬的事兒。”
阿念則另有主意,“要不,咱們提前成親!”
子衿姐姐道,“楊玉環還是唐玄宗兒媳婦呢,要是帝王有心,啥也沒用!我說你別太擔心啊。”看安慰眼睛瞪圓的模樣,子衿姐姐拉一拉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