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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媒婆絮絮的說了一通,一直說到口乾,三太太都急的問何琪,“看你嬸子跟你說這半日,你倒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啊?”
何琪微微欠身,柔聲道,“有勞嬸子,終身大事,我總要尋思尋思。”
既沒一口回絕,王媒婆就知有門兒,笑道,“是該尋思尋思,姑娘只管細想想,我明兒再來,你給我個准信兒,如何?”
何琪沒說什麼,只是微微低下了頭,才能不叫人看到自己微紅的臉頰,心卻是緊張的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三太太念了聲佛,請王媒婆去自己屋裡吃茶,同王媒婆告誦半日,“我只愁她這親事,只盼這回能開眼,早些定下來,也了了我這樁心事呢。”
王媒婆喝口茶潤喉,道,“不是我說話直,嬸子疼孫女,也留孩子留得年歲忒大了些。嬸子瞅瞅,闔縣上下,哪家閨女不是十四五就說親呢。阿琪都十八了,如她這個年歲的姑娘,孩子都老大了。這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哪,男孩子大些,只要有本事,像你們族裡的何洛何小舉人,不要說十八,二十八也有大把的黃花大閨女肯嫁呢。女孩子怎能一樣?一過年歲,就如同秋後的老茄子,先前再水靈,過了節氣也不值錢啦。”
五奶奶嘆,“是啊,要不老話說呢,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這話兒才是正經。”在三太太房中坐了半日,連勸帶嚇哄了這婆媳倆許多話,王媒婆方起身告辭。
江家長輩都樂意了,何琪無非就是矜持一下,她既點了頭,三太太五奶奶都恨不能去廟裡還願,五十兩聘禮銀子的話也不提了,只要江家看著給肯把人快些娶走也就罷了。
江家商量著,在村里娶個媳婦多著也就是二十兩銀子的聘禮,如今是娶縣裡的媳婦,哪怕先時有些不樂意,可家裡就這一個兒子,怎麼著也不能寒磣著。一家子商量過後,還是按五十兩預備的。倒是王氏還托何子衿給算了個吉日,何子衿笑,“阿仁哥早托我算過了,最近的吉日就在下月,十一月二十二。要是急著成親,臘月還有一個吉日,臘月十二,那天正是大吉大利。”
王氏笑,“定親日正趕巧也是大姑娘定親的日子,果然是極好的日子。”
江家又托王媒婆去與何琪家商量定親成親的日子,何琪家自是千允萬允的,如此便將大事定下來了:定親在下月二十二,成親則在臘月十二。江家又急著給江仁裝修縣裡宅院,總之是忙得腳不沾地團團轉。
江家這樣忙活著,孫御史卻是要回州府了,何家人頗是難捨,孫御史笑,“此間事了,我也就回去了。待還有空,子衿定親時我再過來。以後家裡若有什麼為難的事,只管去州府尋我就是。”在何家住的這些日子,孫御史還真住出了些感情,他是極喜歡這率性真誠的一家人的。
何老娘囑咐,“可一定得來。要實在忙來不了,我托人給你送喜蛋去。”
孫御史哈哈一笑,滿口應了。
如今天寒,何家託了何忻家的馬車,車裡收拾的暖暖和和的密不透風,再往車裡狠放了兩床新棉被,讓孫御史或倚或蓋都使得,還給孫御史帶了不少山貨,讓他回州府慢慢吃。
送走孫御史,何家也要開始忙何子衿的定親禮了,正是忙碌之時,胡家傳來了個不大喜悅的消息,胡文在外地做官的父親,辭官回家了。
第245章 定親啦
胡文如今不過十七歲,就是長兄也才二十出頭兒,他爹今年四十五歲,在官場上,正是當打之年,實不是辭官養老的時候。何老娘在家聽說胡大老爺回鄉的事兒就說了,“阿文他爹按理年紀不算大啊,怎麼就辭官回鄉了。”
沈氏也覺著奇怪,笑,“這也不曉得,這哪兒說的好呢,過些天三丫頭回來問她就知道了。”
何子衿道,“做官的人心思跟常人不一樣,歷史上就有個做官的人,忽然想到家鄉的鱸魚和蓴菜,結果就辭官回鄉了。”
“還有這樣的傻蛋?”
何子衿笑,“歷史上都讚美這人呢,還管這段歷史稱為‘蓴鱸之思’。”
“這樣放著官兒不做的傻蛋,竟還有人讚美?”何老娘深覺不可思議,道,“贊這傻蛋的也都是腦子不正常的。”何老娘尋思著,問自家丫頭,“你說,會不會阿文他爹也想咱們這家裡的魚啊菜啊的?”
何子衿道,“不管是不是,總算平安到家了,就是福氣。”
何老娘覺著這話不對味兒,道,“平安就是福氣?”
“胡家大老爺又不是七老八十干不動的辭官回家,他雖比我爹大上十來歲,卻也是正當壯年,好端端的,如何就把官兒給做沒了呢?官場上少不了起落,但看胡家大老爺能平平安安的回來,沒攪進什麼官司里去,難不成不是福氣?”何子衿不急不徐道。
沈氏都跟著心裡發懸,道,“不會是胡家大老爺任上有什麼不到之處吧?”
何子衿道,“就是有什麼不到之處,如今官職已經罰沒,余者並未追究,家口得以保全,就此回家,天大運道了。”
沈氏嘆,“平日裡瞧著那一身官身威風,可真出事就是要命的事呢。”
何老娘年紀大了,膽子也小,聽沈氏這話極是贊同,道,“就是啊。要我說,咱們家裡這太太平平的小日子就挺好,沒什麼大富大貴,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過得也踏實。”
一家人說了一回胡家大老爺回鄉的事。
胡家要面子,自然要說胡大老爺是辭官回來的,可有些見識有些官場常識的都知胡大老爺這回鄉怕是算不得衣錦還鄉了。胡家也沒擺酒,只是知會了些親戚。
胡山長一如往常,忙於書院之事,胡文也是跟著祖父身前身後的打理些瑣事,三姑娘頭上多了個婆婆,雖然她不怎麼入婆婆的眼,到底不如以往隨意,妯娌間的事務也多了起來。三姑娘回家說起公公辭官的事兒,並未相瞞,道,“說辭官是好聽,其實是老爺為官不謹,差使上出了差子,陛下不大喜歡,免了他的官職。要說官兒雖沒了,好歹平平安安的回了家,豈不也是福氣?可老爺如今動輒聲氣不好,只是不敢在老太爺跟前兒發,重陽他爹都得了兩回不是。”
何老娘一聽這事兒就不大歡喜,譏笑道,“這可真是天下奇事,自家沒把官兒做好,難不成倒怪起旁人來?真有本事,像戲文中出將出相的,脾氣大些倒無妨,這樣本事沒有,偏生脾氣天大,動輒拿不順心的事兒遷怒旁人,算什麼?”
三姑娘嘆,“可有什麼法子,老子教訓兒子,誰都說不出不是。好在重陽他爹不必科舉,我們家裡大爺才慘呢,上科秋闈落榜,明年正是秋闈,大爺本就用功,如今大老爺回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嫂子私下哭了好幾遭,太爺叫大爺去山上念書了,也是避一避大老爺的晦氣。”
“你不必理他!只管叫他作去!我就沒見過哪家日子能過好是這樣作出來的!”何老娘已是一千個看不上胡大老爺,道,“人這一輩子,總少不了些溝啊坎兒的,倒霉不要緊,誰還沒倒霉過?就是這種一旦倒霉就打雞罵狗,處處尋事生非的才是第一等的可惡。這種人,倒下一回,這一輩子也就起不來了!”
沈氏亦道,“長輩也難免有不順意的時候,只當沒看到沒聽到罷了,倘大奶奶心有不順,能勸就勸幾句,不能勸便也罷了,要緊的是你自己的日子,可得過好呢。要是有什麼難處,只管家來說,家裡總不會看著你吃虧的。”
三姑娘道,“我們倒還好,重陽他爹是庶出,先時有人說不好,我倒覺著好,我們太太這一回來,威風也大的很。姑祖母、嬸子也知道,我們老太太規矩簡單,對媳婦、孫媳婦都很疼惜,就是二太太、三太太其實規矩也不嚴厲,我們太太這一回來,大奶奶二奶奶每日都要去她跟前兒立規矩,重陽他爹不是她生的,約摸她也不大看得上我們,我也省了事,平日城只管把孩子看好了,去老太太跟前說說話,倒如往常一樣。”
沈氏笑,“這就好。”
何老娘也說,“得了實惠才是真呢。”
三姑娘在家呆了半日,把婆家的事說了說,這才回了婆家,又預備給何子衿定親的禮物。
定親前,何子衿與阿念又去了趟山上,與朝雲道長說了胡大老爺罷官回鄉的事。這會兒師徒倆說話也不掖著藏著了,“先前孫叔叔來縣裡呆了快小一個月了,孫叔叔多是同阿文哥在一處,也不叫阿念給他做嚮導,不知他忙什麼了。這突然間,胡大老爺就給罷官回鄉了。”
何子衿道,“以前聽阿文哥說,他家是與帝都城的承恩公府胡家聯了宗的,不知是胡大老爺真就當官不謹慎,還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