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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娘帶著孩子們去了江氏給安排的院子,打發孩子們各去休息,獨留下丫頭片子與自己一處,何老娘也叫余嬤嬤先去歇了。余嬤嬤上了年歲,何老娘多是拿余嬤嬤當個老姐妹作伴,並不如何使喚余嬤嬤的。待余嬤嬤去歇了,何老娘望著這不比沈老太太差的屋子,知道人沈家是誠心招待她,心裡感念沈家人厚道,說一回親家老太太的好,又同自家丫頭片子感慨,“唉喲,這在帝都辦書院可著實了不得啊。你舅舅可是發達啦。”
何子衿知道老太太有些酸,抿嘴笑道,“這有什麼,安知以後咱家就比舅舅家差呢。”
何老娘抬抬下巴,粉兒滿意的點頭,“這話有志氣,是咱們老何家人說的話!”就盼著什麼時候孩子們有了出息,也孝順她倆金壽星才好!
第267章 帝都行之二
下午先回家的是沈玄沈絳沈丹三兄弟,沈玄一見子衿姐姐頓時親熱的了不得,先帶著弟弟們給何老娘沈氏何恭見過禮,立刻湊過去跟子衿姐姐一道說話,沈玄不知怎地,瞧著子衿姐姐笑意盈盈的模樣就莫明其妙的有些臉紅,急急的問,“子衿姐姐,你還記得我不?”
何子衿好笑,道,“我又沒失憶,怎麼會不記得阿玄?長這麼高了,阿絳也好大了,來來,阿丹過來,給姐姐瞧瞧。”摸摸阿絳的頭,再摸摸阿丹的頭,笑眯眯的與他們說話。
阿絳還好,小時候是見過何子衿的,阿丹天生一張嚴肅臉,盯著子衿姐姐看了好久方回頭,一本正經的與阿玄說,“果然跟大哥說的一樣,子衿姐姐比阿袁他姐好看多啦。”
“那是!”阿玄很是自豪,道,“我還沒見過比子衿姐姐還好看的姑娘呢。”
何子衿一聽這話便知是何緣故,約摸是男孩子們私下吹噓姐妹們如何如何,倒不以為意,笑,“姐姐是自家的好,莊稼是別人的好。”
江氏說長子,“你又沒個發顛,還不見過你阿念哥、阿冽、俊哥兒。俊哥兒你還沒見過呢。”
阿玄先與阿念、阿冽說過話,到俊哥兒時,一下子就把俊哥兒舉了起來,倒嚇人一跳,好在俊哥兒膽子大,倒是不怕,反咯咯直樂。江氏笑斥,“趕緊把俊哥兒放下來,別摔了他。”
阿玄不以為然,“哪裡會摔啊,看俊哥兒喜歡著呢。”
朱哥兒還在俊哥兒後頭排隊呢,伸著小胳膊道,“大哥抱我!大哥抱我!”阿玄便又舉了舉他,江氏與沈氏抱怨,“小子們多了,成天鬧得人頭疼。”
何老娘道,“這正是舅太太的福氣,誰家還嫌兒子多呢。就你家,不要說四個兒子,八個都不多,小舅爺就哥兒一個,孤單。”何家也是缺孫子的,雖然沈氏十分爭氣,打破何家的單傳詛咒,給兒子生了倆小子,只是,何老娘再不嫌孫子多的,她正想著趁帝都風水好,再叫兒子媳婦努把勁兒,給老何家多添幾個孫子才好。
沈老太太看著孩子們說笑,與何老娘道,“孫子有了,我倒是盼個小孫女的。”
何老娘也笑道,“這倒是,小子有小子的好處,就是天生性子野,不著家的時候多,倒是閨女貼心,閒來說說話,做些針線什麼的,就是閨女好了。”說著,她老人家一撣身上衣裙,還裝不在意的撫撫頭上撫額,都是她家丫頭片子給她做的。
沈老太太又不瞎,何老娘都這麼明顯的炫耀了,沈老太太就道,“是啊,看親家這身上衣裳,定是子衿的針線吧?”剛說得何老娘得了意,沈老太太又添一句,“這孩子啊,手巧,像她娘。”很是掃了何老娘的興,何老娘就不樂意聽沈親家總把她家丫頭片子好的地方歸於沈氏,巴嗒下嘴道,“哎,說來,這丫頭的針線還是我教的咧。”
沈老太太一向性子軟和,且深知親家何老娘的性子,也不與她爭,遂笑道,“是啊,再手巧,也得親家太太教得好才是,是不是?”
何老娘見親家有掖揄之色,覺著自己一把年歲了,倒爭起這個來了,就哈哈一笑,“主要是我這丫頭會長,全是可著咱們兩家的好處長的。”
沈老太太笑,“親家說的是。”
何子衿在一邊已同沈玄說起話來,沈玄道,“自從阿念哥中了解元,父親成天催逼著我念書,一說話就是,看你阿念哥如何如何的。”
何子衿哈哈大笑,看阿念斯斯文文的坐在何恭身邊與沈太爺說話,與阿玄道,“來來來,我給你講個隔壁小明的故事。”她向來口舌伶俐,說得妙趣橫生,直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阿念都給他家子衿姐姐打趣笑了,沈玄還道,“等爹回來,我也給他講講。”
沈素是傍晚回府見著何家一家的,沈家人丁單薄,沈素也就沈氏這一個姐姐,更兼見了孩子們,十分歡喜。尤其喜歡何子衿,一見便道,“子衿都長這麼大了,記得那會兒我駕車接她去咱家,她才這麼點兒高。”說著比較一下。
何子衿見著她舅也很是歡喜,尤其他舅這些年身材相貌都保持的很好,仍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望之賞心悅目,何子衿笑,“那會兒阿玄還坐舅舅小背簍里呢。”
沈素不愧何子衿的親舅舅,見外甥女成大姑娘了,且愈發眉眼俊秀,神采飛揚,落落大方,更是愛到十分,道,“看子衿這相貌,不似姐姐、姐夫的閨女,倒似我閨女。”
沈老太太這一天嘴就沒合攏過,點頭笑道,“都說外甥不出舅舅家的門,阿冽俊哥兒倒不似阿素,子衿更像些。”
沈玄仔細比較一下子衿姐姐同父親的相貌,也說,“子衿姐姐生得像姑媽,姑媽和父親生得像。阿冽和俊哥兒像姑丈多些。”
沈素又命江氏置酒,說晚上要款待姐姐、姐夫,江氏笑,“哪裡還用你說,都備下了。”
沈氏笑,“晌午就是吃的席面兒,今兒頭一日倒罷了,明兒可千萬莫如此了。”
沈素笑,“家裡一樣要吃飯的,不浪費便是了。孩子們都小,在長身子的時候,多吃才好。姐夫和阿念明年又要春闈,飲食上更得豐盛些才好。春闈別個不說,先得提前把身子調理好是正經,不然三月那會兒正是春寒,貢院裡頭熬九天,不是身子骨硬朗的,可是不好熬過去。”說著,又賀了何恭和阿念一回,尤其對阿念道,“再加把勁兒,給你弟弟們做個榜樣。”說著便對阿玄阿冽幾人說了一通如何向阿念學習的話。
阿玄湊過來道,“爹,我給你講個隔壁小明的故事。”故事還沒講,先逗得大家笑了。阿玄現下年歲大了,生出些促狹本事,見大家都笑,他卻是強撐著不笑的,待他一本正經把隔壁小明的故事講完,又把大家笑倒一回。沈素亦是大笑,指著外甥女道,“我不必猜就知道,這話定是子衿編排的。”
阿玄還問,“爹,你怎麼猜出來的。”
沈素瞥他一眼,“要你早得這趣話,哪裡憋得到現在?早與我說八回了。”
總之,兩家人見面,歡樂親厚自不必提。
待晚間酒席散去,各自安歇,沈老太太還拉著沈氏說私房話。沈素吃了些酒,沈老太太讓他們夫妻先回房歇著了,沈素問起江氏今天姐姐一家何時到的,如何招待等事,江氏笑,“頭晌到的,姐姐還給咱們帶了不少土儀來。子衿那丫頭實在招人喜歡,還孝敬了老太太、太爺、老爺和我各一身針線,我看阿念阿冽都是念書的,給了他們一人一套文房四寶,都是挑的上上好的。俊哥兒年歲小,我早著人打了金項圈給他。子衿的是一套金鑲紅寶的首飾,說來子衿這孩子,打小就俊,這幾年未見,出落的越發好了。”
沈素笑,“是啊,你看子衿的眉眼,咱們有個親閨女也就是生得這般了。”
江氏笑,“闔帝都城也沒老爺這樣喜歡女孩兒的。”
“那也得有靈性方好,女孩子,就怕失了靈性,你看子衿,靈氣十足。非但自己個兒能幹,將來定能惠及子孫。”沈素很有何老娘風範地做了總結,“這孩子,像我。”心下未免有些不足之意,沈素一直很疼惜這個外甥女,雖說外甥女比自家兒子大上三歲,其實在當下也不算離了格,人都說女大三,抱金磚呢。待外甥女略大些,沈素就有些想結親的意思。偏生江氏總以孩子們年歲小為由說等等看,這一等倒好,外甥女跟阿念成了,沈素很是有幾日鬱悶,那些日子,倒是江氏總是開解於他。沈素何等聰明之人,自然察覺出妻子的意思,只是,姐姐家都要給外甥女定親了,他再提長子也不妥貼,只得當沒這事罷了。
今一見外甥女,沈素心下更覺長子無福,他不是江氏那等小見識,長子媳非同小可,尤其阿玄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倘不給長子尋一位寬厚能幹的媳婦,日後怕就要家宅不寧。江氏只想著自家現下富貴遠勝姐姐家,沈素也自認為能為兒子們掙下些家業,可說到底,兒子的日子以後是兒子自己過的,也沒哪家日子就一帆風順的,外甥女雖一直在鄉下小地方,何其能幹,小小年紀就能掙得大筆銀錢。是的,甭看沈素一直在翰林院,最清貴不過的地方,可他同時也是帝都有名的死要錢的學堂先生,沈素倒是不懼這名聲,他出身貧寒,縱科舉為官,可在帝都,他就屬於那種八輩貧窮的,家裡既無關係也無後台,一家老小都指望著他,沈素向來不是個拘泥人,把日子過好倒比那些許名聲重要,故此,他也顧不得這些身外名了。自己不偷不搶,憑本事賺銀子,愛說說去吧。沈素為官,只為占個官身而已,往上爬的興趣不大,實在是帝都風高浪急,翻船的不是一家兩家,沈素並不覺自己就比別人差,只是他這種無關係無靠山的,很容易被人填坑裡去是真的。他在翰林占個官身,自己開個進士堂,日子過得豐足,便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