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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事,何子衿也比較發愁,由於出身土鱉,何子衿雖經歷奇異些,兩生一世頗有些見識。而且,受前世各種劇的科普(可見何大仙兒的科普有多不靠譜),她對於一些官職譬如知府縣令巡撫總督啥的,其實有些概念。但具體到宣慰司這種就不大懂了,後來也是跟阿念打聽了這才明白,宣慰司完全就是個軍中衙門,宣慰司正使不是別人,就是現在的紀大將軍兼任呢,如果說宣慰司正使相當於軍區司令,副使就同軍區副司令差不離吧。當然,也就是這麼個名兒,副使職司較之正使,相差不只一星半點兒,何況紀大將軍這樣實權駐邊大將。阿念原是文官出身,也不曉得怎麼給派了個武職,何況,江紀兩家剛成親家,一般來說,官場上都講究避諱,哪有把親家倆安排到同一個衙門的,尋常沒這樣乾的,但皇帝陛下就叫阿念去做宣慰司副使,朝廷是他家開的,這也沒法子。
何子衿道,“阿念說是要去北靖關任職的,只是這一時半刻的,新任按察使還沒來,這裡得交接了才能去呢,我那女學也有一攤子事兒。”
何老娘雖高興孫女婿升官兒,聽說孫女婿要去北靖關任職,不禁擔心,“我聽你三姐姐說,北靖關那塊兒也夠亂的。許多人出去都帶著刀呢,還有一樣,你們要是去北靖關,孩子們可怎麼辦?阿曦還好,丫頭家,念不念書也無所謂,阿曄這也考出秀才來了,雙胞胎可是正當念書的時候。”阿冽俊哥兒都去了帝都當官兒,家裡小孫子興哥兒年歲也大了,何老娘很有幫著帶雙胞胎的意思,那期盼的小眼神兒,就差直說了。
何子衿笑,“要是我們過去,雙胞胎自然也一道過去。”
何老娘那叫一個失望啊,還試圖給自家丫頭提個醒兒呢,“北靖關有好先生麼?”那地方荒僻,教育不行啊!
“有呢,不然,人家北靖關的孩子們就不讀書了不成。”何子衿道,“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呢。”
沈氏操心的倒不是外孫子,家裡日子越過越好,女婿的官兒越做越大,家裡好了,外孫子就差不了。沈氏另有擔心,沈氏道,“別的都好說,女學可得安排好,裡頭念書都不是名門家的千金就是富賈家的小姐,出不得半點兒差錯。”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量這事。想來想去,咱們到底是外任外,縱不是今日調去北靖關為官,或亦有往他處為官的時候,女學的事早晚得有個安排。”何子衿道,“我與阿念商量著,倒不若捐給衙門,請巡撫夫人主理,余者,參政夫人、將軍夫人、按察使夫人、參將太太、提學太太、知府太太協理。”
何老娘頓時心疼,不禁道,“這樣賺銀子的產業,捐給衙門,豈不虧大了。”
何子衿道,“一時間,咱家哪裡吃得下來。”
沈氏到底年輕,人也活絡,腦子比婆婆要快,沈氏片刻間已是想得清楚其間利害了,沈氏道,“是啊,原本這幾年女學興旺,就頗有人虎視眈眈,倘是咱們自家人接手,咱們家裡,你爹與興哥兒都沒空打理,我家裡的事還忙不過來,就是三丫頭、阿琪雖都能幹,她倆與官家女眷卻說不上話。何況,這女學不出事還好,倘真有什麼事,怕要這些年積攢的名聲都賠進去,再往深里想,倘有對阿念和你爹不懷好意的,說不得還要藉機發難。你還是捐出去吧,起碼得個好名兒,以後也省去多少是非。”沈氏說得委婉,心中已是明白閨女的難處,不要說三姑娘何琪與官家女眷說不上話,就是她,誥命品階不高是一方面,現在女學規模不比當初新辦學的時候,便是沈氏想接,都不一定接得下來。這女學的利益雖難捨,沈氏心下卻是清楚,家裡現在最要緊的莫過於丈夫與女婿的官位,不期待二人做如何高官,起碼不能因著家裡連累到他們。這般一想,沈氏也支持閨女把女學捐了,雖損失些銀錢,必得好名兒,於女婿反是有益。
何老娘剛得了誥命,相對於銀子,自然是兒孫前程更要緊。媳婦孫女這般一說,何老娘也顧不得心疼銀子了,道,“捐就捐吧,快些將事辦好,這燙手山芋。”
燙手山芋。
這種形容雖有些誇張,但,自江按察使升任宣慰司副使那一刻起,帝都府關注女學女學的去向人家,絕對不比比關注江按察司升任軍職的人家少。
文官轉武職雖稀罕,但也不是沒有。
倒是女學可是北昌府歷史上第一個女學,而且,江按察使這般一升官,必然要去北靖關赴任,江太太總不能為了賺銀子還留在北昌府打理女學事務吧。
於是,大家對於女學何去何從猜測紛紛。
當然,誰也沒料到江太太把女學捐了出去!江太太這女學一捐,簡直驚掉大半官場下巴,主要是,如今女學不要說在北昌府百姓的眼裡,畢竟尋常百姓真供不起孩子上這貴族學校,就是在北昌府權貴眼裡,女學跟個金母雞也差不離了。尤其是女學開始招外地生,有了寄宿制外,說句不客氣的話,女學火爆完全不亞於官學。不同的是,官學每個學生一月一兩銀子束脩,女學一年就要二百兩束脩。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官學有朝廷補貼,且屬非贏利組織,女學不同,女學是江太太私辦,既肩負教育之職,也要贏利。說句放肆的話,在江太太來北昌府之前,北昌府人民都不曉得賺錢還能賺得這樣文雅的,咱既不是買賣商賈,又文雅的這般暴利,簡直是羨慕死半城的人啊。
但江太太真不是個凡人哪,哪怕先時頗為眼紅女學暴利的諸家族也得說,江太太真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尤其在銀錢上,絕非貪婪之人。倒是巡撫夫人李夫人一時為難了,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接,何子衿很懇切道,“這女學,我要說不為賺銀子,估計許多人得笑,其實,除了贏利,當初就是為了能給女孩子提供一個念書的地方,希望她們能與自己出身相仿或者不同的女孩子多多來往,擴展眼界,開闊心胸。還有,縱使上不起女學的人家,也希望能在女學的感染下,讓家中女孩兒多識些字念些書,縱不為做什麼才女,能多些見識總是好的。今我要隨我們老爺赴任,這女學,不託給您,能托給誰呢?您便不為我,只當為這北昌府的女孩子們,多盡一份心,多盡一份力。”
李夫人亦是名門出身,自知女學的好處,不然,當初她也不有送倆孫女過去,李夫人道,“這辦教育自來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只是,你突然這樣一說,我倒沒個準備,何況,這女學之事,我一人哪裡擔得下來?”
何子衿笑道,“我豈不知夫人的難處?我在家也想到了,此事要是直接托給夫人,的確是讓夫人為難,我想著,咱們夫人會這些年不也辦得好好的。將女學托給咱們夫人會,可凡事總得有個打頭的,此事,非夫人莫屬。”
李夫人鬆口氣,笑道,“那這事我就有個章程了。”李夫人正三品誥命,雖亦知女學是極賺錢的營生,可到了李夫人的地位,哪裡會將銀錢之事放在首要。她更非貪圖銀錢之人,她是深知這女學的不易,何況女學贏利這塊的確令人眼熱,李夫人如何敢貿然接手,不然,倘叫外頭那些小人見了,還得說是江太太在賄賂她呢。
何子衿一向慡快,她既說要捐,就捐得乾淨,連帶當年的贏利也一併捐了出去,還有這些年女學的帳目,女學裡的東西,皆一併移交給夫人會,就是女學的地契所有權,在知府衙門與巡撫衙門也都做了變更,歸於夫人會。同時,女學還要受到巡撫衙門、知府衙門、提學司的三重監督,至於贏利,一半歸於夫人會,兩成留作女學固定資金,餘下三成,分屬三個衙門。
可以說,女學的交接,完全不比阿念按察司事務的交接簡單。
還有一樣,何子衿既要與阿念去北靖關,朝雲師傅自來是跟孩子們在一處的,紀嬤嬤按理也要一道去北靖關才是。李夫人再三與何子衿商量了,必要紀嬤嬤再留一段時間,待李夫人把女學的事理順,再送紀嬤嬤去北靖關。紀嬤嬤可以說參與了整個女學的酬建,讓她這樣走,她也不放心。何子衿就讓紀嬤嬤留了下來,走時,何子衿問紀嬤嬤,“學裡女先生、掌事嬤嬤、管事,我倒不擔心,只是,嬤嬤這裡的事,不知嬤嬤可有合適的人接手。”
紀嬤嬤笑,“我這裡,因太太信重,故而能幫著打理女學事務。我之後,只需一輔助之人便可。太太覺著,隋方如何?”
隋方,隋姑娘的芳名。
隋姑娘去歲是接替女學一位做雜務嬤嬤的差使,今春那位嬤嬤病癒,女學給的銀錢豐足,等閒人哪個願意丟了差使,故而,身子一好,那位嬤嬤就忙忙回來繼續當差了。隋姑娘交還差使,原以為自己就得回家,不想紀嬤嬤留她下來,紀嬤嬤因年紀漸老,留隋姑娘在身邊做個助手。
紀嬤嬤處事老道,李夫人既要接掌女學,那麼,眼下還需她這位大總管坐鎮,但,待李夫人熟悉女學事務,所需要的就是一位助手,而不是大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