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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很是歡樂,尤其沈氏,當真是神清氣慡啊,先時作來作去的媳婦突然成了個明白人,沈氏當然不會要求媳婦在自己面前端茶倒水立規矩什麼的,只要媳婦跟兒子過得好,她就打心裡痛快。心裡痛快,日子就過得有滋味兒。
何子衿說起弟媳婦也都是好話,“阿幸可是幫了我胭脂鋪子很多忙,她在這上頭極有見識的,還給祖母做了好幾樣針線呢。”何子衿有一樣好處,當初整余幸是也是她給她娘出的壞主意,用余幸的話說,大姑姐手伸的太長,出嫁了還把手伸到娘家來。其實,這是天底下所有大姑姐的通病好不好。做母親的,有些私房話不願意同兒子說,尤其是關於兒媳的話,守著閨女的,可不就同閨女說麼。所以,許多出嫁的閨女愛管家裡事,這是感情使得。何子衿也這樣兒,她總不能看著她娘天天憋氣,憋久了還得憋出毛病呢。但,何子衿本身是盼著弟弟夫妻和睦的,她一向是有事說事,而不是刻意挑撥啥的。只要倆人好了,何子衿樂得說余幸好話。
沈氏笑的舒心,眼尾的細紋都飛揚了起來,“可見當初讓阿幸過去是對的。”
“是啊,夫妻兩個,哪裡有不在成塊兒的。”何子衿也是笑眯眯地。
沈氏沒想到,第二天她竟也收到兒媳婦給做的針線,余幸道,“與姐姐在一處,姐姐給母親做的衣裙,我就把做鞋的事包下來了。針線不大好,也是我的一番孝心。”
把沈氏感動的,眼淚險沒飆出來,想著真是自己在菩薩面前許的願靈驗了啊!沈氏接了鞋,仔細看了,見是穠紫的緞子面兒,上面繡了蝙蝠連雲的花樣兒,雖不是上等繡活,也是針腳細緻,可見是用了心了。沈氏笑道,“這還針線不好,比你姐姐強多了。”這話沈氏完全是真心話,她閨女那針線,唉,就一個快。
何子衿道,“我做活兒多快啊。”
沈氏笑,“也就剩一個快了。”
沈氏忍不住私下還問閨女,兒媳婦如何變得這般好了,這變化也忒大了。何子衿道,“成親前,他倆又沒在一處過,見都沒見過一面。就是再性子好的倆陌生在一處,彼此不知對方脾性,也是要有些摩擦的。倆人也都不是什麼好性子,阿幸在家嬌慣,阿冽在家難道就不嬌慣了?先時就他一根獨苗的時候,祖母拿他當個活寶貝,一樣是嬌慣長大的。他們相處時間長了,知道了彼此性情,時間久了,熟悉了,也就好了。”悄同沈氏說了倆人打架的事,何子衿道,“這事兒娘只作不知,別看打那一回,從此他倆倒愈發親密了。”
沈氏道,“我說阿冽臉上怎麼三道發白的地方呢。”瞧著就像被什麼撓的,如今確定了,媳婦下的手。
“你兒子也沒吃虧,把阿幸打的在床上趴好幾天。”
沈氏好笑又好嘆,道,“她哪裡知道阿冽的性子,只當阿冽好欺負呢。這也是個笨的,女人跟男人動手,除非男人讓著你,不然哪裡有女人占便宜的。”從此不提此事。只要小兩口好,沈氏就高興。
晚上一大家子可是熱鬧了,吃飯都分了兩席。至睡覺的時候,阿曦還不同爹娘睡,她要同外公外婆睡,外公外婆簡直是雙手雙腳的歡迎。何子衿還特意叮囑她娘,“娘你晚上不要跟阿曦說話,不然睡不了覺的。”
“看你說的,你小時候也話癆一般,我跟你爹都不跟你說話了?”沈氏笑,“放心吧,我就喜歡聽阿曦說話,這孩子多好啊。”要是別個孩子,好幾個月不見外公外婆,估計會認生啥的。阿曦絕對不會,她熱情的了不得。相較之下,阿曄就是個斯文的孩子了。阿曄不跟外公外婆睡,他跟爹娘睡。阿曦這個,簡直不必別人找話題,晚上一直把她外公外婆由興致盎然說到兩眼蚊香,由兩眼蚊香,說到昏然入睡。
沈氏第二天都說,“我都不曉得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問丈夫,“你什麼時候睡的?”
何恭笑,“我睡的時候,阿曦還精神著跟我說她fèng小荷包的事兒呢。”
丫環小多道,“約莫一更天了,我聽裡頭沒動靜,就進去熄了燈。那會兒見小小姐就睡了。”
沈氏看在床上還睡的呼呼的胖外孫女,心中很是憐愛,笑道,“我與老爺過去老太太那裡,你就瞧著阿曦,一會兒醒了要發小丫頭子去叫我。”
小多應了。
沈氏原是要外孫女多睡一會兒,哪裡還睡得住,阿曄那小子一聽說妹妹還睡呢,攔都攔不住,帶著二郎就跑去找妹妹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阿曦從床上鬧起來了。幾個孩子們吃過早飯,阿曦聽阿曄二郎說舅媽的花園子可大可好看,就要求去舅媽的花園子參觀,余幸自從同阿冽關係和睦以來,一顆心都系在生孩子上了。余幸笑,“跟阿田去玩兒吧,梅花兒正開的好,折幾枝來給老太太、太太插瓶兒。”還給孩子們交待了任務。
孩子們就跑去玩兒了。
這個新年,何家過得無比舒暢。
何老娘的話,“過日子窮啊富的,高興就是好日子。”
余家也很不錯,孫女與孫女婿感情好,而且,余巡撫抽空看一回孫女婿的文章,覺著進益頗大,還格外叮囑了一回老妻,“同阿幸說,別叫她總攛掇著孫女婿出去玩樂,叫孫女婿好生用功。照這般下去,春闈可期。”
余太太問,“這麼說,阿冽的書已是不錯了。”
“不錯不錯。”余巡撫拈著頜下整齊有致的山羊鬍道,“羅家原就是搞學問的,雖敗落了,可在這上頭,也自有過人之處。”看,孫女婿跟著羅大儒,就被調理出來了。
何家正一家子和樂呢,就有人上門,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姚節。姚節過來,一為送年禮,而且是兩家年禮,有他的一份兒,有何涵的一份兒;二則是看望自己的好友阿冽;三則是何涵托他一事,現在暫不好說…
姚節素來八面玲瓏,先拜見何老娘與沈氏、子衿姐姐,然後很客氣的問候了兄弟媳婦余幸,再同孩子們打了招呼,尤其讚美了一番阿曦姑娘,還道,“因著我過來,阿珍還托我帶禮物給你們。都收在箱子裡,一會兒我拿出來。”
孩子們一聽紀珍還記掛著自己,都很高興。
姚節說阿冽,道,“唉喲,可見真是娶了媳婦忘了我這兄弟,往年都要去北靖關的,這一成親,就把我忘腦後頭去了吧。我左等不來右等不到,望眼欲穿,只得自己來了。”
姚節一向說話可樂,逗得大家都笑了。
余幸也是抿嘴直笑。
姚節還同餘幸道,“唉喲,弟妹,我這話,你可別見怪啊。阿冽啊,一直是這麼個貨,去還沒成親時就跟我念叨了半宿媳婦。”
余幸笑,“姚大哥真是風趣。”心下就美滋滋的,想著原來丈夫婚前這般愛慕自己啊。
“他不是風趣,是瘋魔。”阿冽見著好友也極是開心,與媳婦道,“去廚下張羅幾個好菜,晚上我同阿節好生喝幾杯。”
余幸應了,下去吩咐不提。
姚節只是在阿冽成親時見過余幸幾面,並不知倆人後來鬧彆扭的事,見余幸真要下去張羅了,連忙攔道,“弟妹只管安坐,哪裡就真要弟妹安排,吩咐廚下隨便治幾個菜就是。”
余幸還很有些小伶俐,男人可不就要個面子麼,因著先時姚節的話聽得高興,故而,在外人面前,余幸很給丈夫面子,一笑道,“時常聽相公說起姚大哥,相公還說,原本我們成親後想請姚大哥吃酒來著,偏生你公務忙,也沒來得及。如今可算是來了,大哥只管坐著,我去去就來。”
待余幸去了,姚節認真道,“弟妹真不愧大家大族出身,這般賢惠,阿冽,這是你的福氣,可得好生待弟妹。”
阿冽也覺著媳婦很給自己面子,笑道,“那是自然。”
何老娘笑呵呵地,“都好,都好。”
何子衿怕余幸一人在廚下忙不過來,也跟著過去看了看。余幸還真的會廚藝,只是平日裡不大做罷了。她先問了廚下食材,就開始擬宴席的菜單,大丫環佛手在一畔聽著。然後,有兩道菜余幸是要親自做的,一道八寶鴨,一道獅子頭。當然,食材啥的,肯定是丫環們先準備好,最後她來做。但就這樣,也很難得了。
余幸讓廚下準備著,請何子衿到自己屋裡吃茶,道,“姚大哥還真如相公所說,是個風趣人。”
“阿節就是這般,當年阿冽在官學上學時,與阿節經常一道蹴鞠。”
“姚大人的繼室,以往還見過呢,說話很是個和氣人,只是不曉得是那般壞心眼兒。要不是相公與我說,還真叫人想不到呢。”
“我雖在帝都住了幾年,倒是沒見過姚太太。只是聽阿節說,他家老太太是極護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