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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冽才不認同這種謬論,同阿念哥一道去了書房,這不是阿念常用的書房,就是個兩進小院兒,院子周圍糙木扶疏,一看就是精心修剪過來,如今正有薔薇盛開。院裡一株極高大的香椿樹,灑下一片光亮點點的樹蔭。進得書房,更是收拾的乾淨齊整,靠牆到頂的大書架壘著一架一架的大部頭,書架家俱是半舊的,但書都是新的。阿念不禁道,“這是阿念哥的內書房麼?”
“不是,我的內書房就在我跟子衿姐姐臥室的隔壁。這原是我跟阿曄阿曦收拾的,過幾年上學就可以用了。後來讓重陽大寶在這裡寫課業,那兩個沒眼光的小子,硬是不願意來。”
阿冽想想外甥外甥女不過三歲多的年歲,阿念哥就整理出了這麼個大書房預備著呢,很是無語了一陣,方道,“阿念哥你真是想的長遠啊。”
阿念哈哈笑著,“目光麼,就得放得長遠啊!”
阿冽對於他阿念哥這無時無刻的自信都不曉得要說什麼了,正房三間,一間書房,一間小廳,一間臥室。臥室垂著青紗帳,靠窗的桌案上,也設了文房四寶。
阿冽正要夸幾句,先“啪”的一聲,伸手拍掉一隻蚊子,阿念道,“這院裡花木多,蚊蟲也多一些,無妨,放幾盆驅蚊糙,再薰一薰就好了。”
阿念先是同阿冽把帶來的書冊整理出來,讓忠哥兒慢慢收拾著,阿念讓阿冽帶上近期做的文章,一併去了朝雲師傅那裡,又拜見了羅大儒。阿念道,“阿冽準備今科秋闈下場一試,我給他出了些題目,待他破題,我想著請先生幫著看看。”
羅大儒道,“今秋下場啊,文章如何?”
阿冽忙雙手奉上自己近來所做文章,羅大儒被譽為北靖關第一大儒,當然,這名頭兒同南薛北嶺要差得遠。南薛就是指隱居在蜀中的薛帝師,那啥,阿冽不算沒見識,他小時候還見過薛大儒哩。北嶺,嗯,北嶺先生江北嶺今在帝都,阿冽卻是沒見過的。羅大儒雖不如這二位名頭兒響亮,但,能被人稱一聲大儒,可見,羅大儒也是十分有學問的。
羅大儒一目十行,很快就將阿冽帶來的十來篇文章閱盡了,上下打量阿冽一眼,羅大儒道,“文如其人哪。”
阿冽都不曉得這羅先生是誇他還是貶他了,阿冽只得道,“您客氣了。”
“不是客氣。”羅大儒道,“一樣的青澀,稚嫩。”
阿冽:……
“要不怎麼找您呢,倘我們阿冽直接能捷取一甲,那也不用找您了。”阿念在公務上也多有仰仗羅大儒的地方,兩人很是熟絡,且因羅大儒不似朝雲師傅半身神仙氣,羅大儒比較接地氣,阿念同羅大儒說話也比較隨意。
阿念同阿冽道,“說文章青澀稚嫩的意思就是大體輪廓出來了,就是用詞還不夠精練。一般羅先生看不中的都說是豬狗不如。”
阿冽直接笑出聲來,羅大儒瞪阿念,“現在朝廷的探花就這種水準?”怎麼說話的。
阿念大言不慚,“十六歲的探花就是這樣。”
羅大儒都能給氣笑了,應下指點阿冽的事。
阿冽出來才同阿念哥道,“羅先生以前看著挺和藹的。”
“不能以貌取人。”阿念道,“羅先生跟朝雲師傅鬥嘴不分上下。”
阿冽道,“朝雲師傅神仙一樣,還會跟人鬥嘴。”
“所以說,不能以貌取人。”
阿冽看一眼一旁老神在在的阿念哥,覺著阿念哥越來越會裝啦。
阿念先給阿冽找了個補習教師,就開始一道分析今年的秋闈考題風格來,要是往年考題風,阿念不用費這種力氣,往年都是余巡撫參予最終閱卷,余巡撫的風格與喜好麼,這位老大人在北昌府多年,再加上平日間的接觸來往,阿念心裡有底。但這回余巡撫奉旨回帝都述職,秋闈不知道余巡撫能不能趕回來,倘余巡撫不能回來,那麼,秋闈的事必會落到李學政肩上,李學政這個,就得好生研究一二了。
於是,阿念這裡就得做兩手準備。
做文章的事,何子衿幫不上忙,她回來後也去了朝雲師傅那裡一套,見龍鳳胎已經把兔毛小褂脫下來,換了正常衣裳,何子衿很是佩服朝雲師傅,太有本事了,竟能讓那倆個臭美貨把衣裳換了。
何子衿同朝雲師傅請教如何讓臭美貨換衣裳時,朝雲師傅笑眯眯地,“沒說什麼,他們自己就換了啊。”
何子衿狐疑的看向朝雲師傅,覺著朝雲師傅越發不實誠了,朝雲師傅繼續笑眯眯地,“衣裳挺好看,阿曦阿曄給我跳了好幾個舞,大約是跳累了,就換下來了。”
何子衿已經可以想像龍鳳胎是如何在朝雲師傅這裡又唱又跳,然後,熱出渾身大汗來的。熱了,自然就脫了。真是……她竟然連這個道理都忘了,昨兒還險些動用武力解決……一想到此處,子衿姐姐就覺著,自己簡直枉稱教育小能手啊。
朝雲師傅還說自己女弟子,“對待孩子,莫要太兇。”
何子衿唇角抽啊抽的,“師傅你是不曉得喲,大夏天,就他倆,一人一件皮褂子。”
朝雲師傅一幅很理解的模樣,道,“孩子嘛,同大人不一樣才叫孩子呢。”
說一回龍鳳胎,何子衿就說到余太太託付的事,道,“先時也沒得著信兒,余太太說要是師傅有什麼東西要帶的,她可幫忙一併帶去。”
朝雲師傅微微頜首,“知道了。”
見朝雲師傅並未多說,何子衿也就沒再多問。近期,她相當忙碌,主要是為著大米生意,何子衿覺著,真是買地買少了啊,一百畝地夠幹啥的啊,自家吃都勉強,何況她還想做些大米生意呢。世間也沒後悔藥賣,何子衿就當日行一善吧,反正是把沙河香米的名聲打出去了,百姓們賺些也是好的。
何子衿近來忙的是她娘醬菜鋪子開張的事兒,她給她娘出的主意,索性置兩個鋪子,北昌府一個,榷場一個,如今醬菜得了,榷場的鋪子也收拾出來,就等著開張了。
何子衿派四喜過去幫忙準備開張的事,她在家裡多關心准考生阿冽同學。
阿冽住的是個二進小院兒,並非四合院,就是個兩進的小院子,前頭一進阿冽帶著忠哥兒住,平日裡阿冽念書起居都在這裡。後頭那進何子衿派了兩個小丫環,後進小院兒本就盤了鍋灶,只是一時沒人用,未曾安置罷了,今一併安置上,做個小灶,晚上熱個宵夜啥的。何子衿是知道弟弟念書習慣的,當年阿念功讀時也是如此,說古人起三更忙半夜,非但做活的人如此,念書的人一樣辛勞。因睡的晚,晚上都要吃一些宵夜,何子衿讓小丫環預備著,或是包子或是面或是餃子,反正,每晚都得走,就在小灶上做就得了。
何老娘知道後,深覺丫頭片子周到,與余嬤嬤道,“打小兒這麼過來的,當初阿念念書也是這般,丫頭都曉得。”
“是啊。”余嬤嬤笑,“這念書是個勞累事兒,天天吃的油水不斷,看阿冽少爺也沒胖上一星半點兒。”
何老娘嘆道,“哪裡就那般容易中呢。”又說,“把我那燕窩拿去,給阿冽吃吧。”
余嬤嬤應了,奈何阿冽不愛吃甜的,何老娘道,“做湯也好喝的。”
阿冽覺著自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吃祖母補身子的補品呢,阿冽道,“一點兒滋味沒有,全憑弔湯,湯是個啥味兒,這就是個啥味兒,還不如多吃兩碗燒肉呢。”
何老娘道,“那就多做燒肉。”
阿冽在飲食上的性子,與重陽相似,倆人都是無肉不歡型,何老娘見孫子不吃燕窩,就見天兒的叫廚下打肉回來給孫子補身子,何子衿笑道,“不必祖母吩咐,咱家哪天沒肉吃的。”
何老娘想想也是,便又拉著丫頭片子去廟裡給孫子燒香。
何老娘這裡是必要找些事情做的,何子衿都隨她去了,倒是去北靖關送軍糧的江仁回了家來,與江仁一併來的還有陳遠何培培夫婦,倆人是過來同何老娘辭行的,打算這就回老家去了。
何老娘問陳遠,“你岳父岳母就在阿涵那裡住下了?”
陳遠笑道,“岳父岳母好容易見著大哥,一刻也不願意離開的,還有兩個小外甥,可愛的緊。嫂子這又有了身子,岳父岳母就更離不得了。我們想著,我們先回去,也回去跟家裡通個信兒,讓麗麗夫妻放心,就是我家裡爹娘、祖母祖母,也都惦記著呢。”
何老娘道,“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估計他們也是要住下的。”又說何培培,“同你爹娘說,以後別再刁鑽弄那些故事了,你哥不容易,叫他們老實的享兒子福吧,他們也不算沒福氣了。多少通情達理的人家,也沒阿涵這樣有出息的孩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