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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何老娘一拍大腿,覺著自己所料不差,便做一總結,“阿冽俊哥兒,咱家雖沒鐵給你們打,你們以後早上也要好生打拳,不然以後遊街,不,夸街時,會給人從馬上砸下來的!”說得好像三甲是他老何家的囊中之物一般,尤其何恭這一向謙虛好性子的聽了,覺著臉都要給他老娘羞紅了。
阿念這天街誇官的事結事,接著何恭阿洛姚進士又參加了庶吉士的考試,姚進士沒考中庶吉士,準備謀個實缺。何恭阿洛都不錯,進了翰林做庶吉士。
待庶吉士的事兒定了,便是諸進士漫長的倆月假期,這倆月,可以稱為衣錦還鄉假。許多進士這會兒還鄉,那必是春風得意,榮耀非常啊。
何老娘原也極想回去顯擺的,要是回鄉,她保准要擺半月的流水席,可她家在帝都還有生意,實在忙,分身乏術啊!再說一家子都在帝都,也沒啥好回去的。
你說什麼生意?
就是何老娘與新科探花郎那書的生意啊!
怎麼,你不知道?
唉喲喂,現下帝都大賣啊!
第284章 帝都行之十九
為什麼何家忙得連衣錦還鄉的空都沒啊?
就是因為,阿念這探花一中,何家上下人等,沈氏這有身子的除外,都投入到了賣書的光輝事業中去。
春闈榜一貼,何子衿就把她家的書連帶她舅的書一併上市了。是的,在何子衿的鼓動下,沈舅舅也寫了一本介紹春闈經驗的書。何子衿還跟書鋪子約定了,三本書一起買打九折。
同時,她傳授了書鋪子葛掌柜許多賣書的竅門,時下賣書的鋪子一般也兼賣文房四寶之類,故此,書鋪子一般是個文雅的地方,不興大聲吆喝。何子衿看葛掌柜那一身長衫的斯文樣,估計他也不是個會吆喝的,但,不讓吆喝,又不是說不讓打GG。何子衿感慨一聲,“酒香也怕巷子深哪。”然後,她弄了許多油布,寫的大條幅,什麼“當界探花親傳讀書經驗!”還有什麼“如何把你的孩子培養成探花!”還有“進士堂的不傳之秘!”咔咔咔五六幅一房高的大字幅的油布GG掛出來,趁著春闈東風,簡直不火都難。
尤其,何子衿還精明的把書分了兩種,一種普通讀本,一種是精裝讀本,憑君挑選,啥款都有。
要是尋常文人這樣賣書,肯定覺著臉都沒了,阿念不愧是沈素的義子,完全不在乎這個,沈素在帝都人稱“死要錢”,阿念頗有其風範,並不覺這般賣書如何不好意思。阿念還計劃好了,他跟子衿姐姐就要成親了,待賣書得了銀子,他們就在帝都郊外置些田地,也就有自己的產業了。不然,他雖是住在岳家,卻也不能白吃岳家的。男子漢大丈夫,就得能養活自己養活妻兒才成!
阿念自小就是個有志氣的孩子,倒是後鄰梅家十分看不上何家這種行為,梅員外郎還親自來勸了一回,與阿念道,“汝何人也?當朝探花郎是也!焉能用此銅臭腌臢之氣擾君一身清白?”
阿念心說,我可算知道你家日子咋越過越一清二白了。
阿念還是很耐心地道,“晚輩勉強算在念書上有些心得,從老家到帝都,都有人同我問起念書可有訣要。故此,想寫出來,倘能有益於一二學子,豈不好?晚輩一番好意,不知又何來腌臢之處?”阿念自稱晚輩委實是客氣,這位梅員外郎年紀不輕了,頭髮都是花白的,瞧著也就略比何老娘略年輕一些罷了。入仕途的確比阿念早,但梅員外郎身上並無功名,這樣的官員,倘是高官則罷,如梅員外郎這六品官,也就比阿念高兩級而已。可論起出身來,梅員外郎在阿念這當朝探花面前充大輩就有些可笑了。阿念是想著街坊四鄰的住著,且梅員外郎這把年紀,故而給梅員外郎留足了面子。
梅員外郎並不是個知進退的,還繼續勸道,“既是想有益學子,如何能去外面書鋪子大肆買賣,行商賈之事?”
阿念有些不明白了,不賣,難道白送?
阿念便道,“我生來父母早亡,孤身一人,今寄居岳家,故此想自食其力罷了。何況,書只是印出來,給書鋪子代售罷了。”
“便是自食其力,也不能失你我這樣人家的體統啊。”梅員外郎一幅語重心長我為你好的模樣。
阿念唯有耐著性子聽他絮叨幾句,心說,這帝都當真是奇人多,以往在老家,都以吃不上飯為恥,哪裡管什麼商賈不商賈的,就是阿文姐夫家也有好幾處買賣呢,怎麼在帝都倒以賺錢為恥了?
阿念與沈素說起此事,沈素笑道,“那等酸生,何必理他。家裡都要花用閨女的聘禮了,還往你這兒來講體統?聖人都說,倉廩實而知禮節。餓著肚子說些空話,有甚用?哪天家小都餓死了!”
何沈兩家的書,非但在沈素在郊外的書鋪子賣的好,到帝都城內的推廣更是順利的了不得,商人多精明,春闈東風尚在,可想而知這探花以及探花奶奶以及進士堂最有名的沈翰林的書有多好賣了。
何老娘見自家丫頭片子見天的撥拉算盤珠子,就咂巴著嘴,湊過去,一臉關切的問,“丫頭,如何?賺了多少?”
“勉勉強強吧。”何子衿揮著鵝毛筆刷刷刷在帳本子上記了個數字,問,“祖母,是明兒個家裡擺酒不?”阿念天街誇官結束了,探花兒的名兒也坐實了,何家有何恭何洛阿念這三個進人,自然要擺酒慶賀的。
何老娘擺擺手,“那不急,我都安排好了。快說,到底賺了多少銀子!”
“總共就印了五千本書,沒想不大夠賣,又去加印了五千冊,銀子都在周轉呢,現錢也就二百兩。”何子衿道。
何老娘瞪大眼,“就這幾日,你就賺了二百兩!”我了個神哪,丫頭片子還真有財運哩。不要覺著二百兩少,在碧水縣,二百兩買兩處何家老宅那樣的院子了。當然,帝都啥都貴,故此書賣的貴些也是有的。
“也沒多少。”何子衿道,“您不曉得,帝都地貴,我想原想,要是能賺到五百兩,到時找一找牙人,看可能買個鋪面兒來。到時也能讓三姐姐阿文哥一道過來,咱們的烤鴨鋪子,在老家能有多少生意?這帝都卻是沒有專做烤鴨生意的鋪子的,要是咱們開個這鋪子,也能賺些花用。不然,以後阿念和我爹都在帝都做官,翰林俸祿有限,總不能都指著老家捎銀子過來,那才有多少呢。”
何老娘很是感動了一鼻子,道,“丫頭片子,會過日子哩。”想了想道,“你先時說要給我一成分紅哩,哎,看你銀錢緊,你當給我四十兩滴,這樣吧,給你減十兩。等你書都賣完了,給我三十兩就行啦。”
聽這話,何子衿都快感動死了有麼有~
其實,何老娘雖有些摳門兒還有些貪財,但何老娘其實很有原則,起碼,何子衿賣花的銀子她不伸手,當然,一半是給她老人家拿去置了地的,但地契都是何子衿的名字。而且,這些年,何老娘也沒沖沈氏的醬菜鋪子伸過手。何老娘是那有啥說啥的性子。別人聽到何家祖孫就在屋裡討論銀子,能嚇死。可何家這樣慣了,反是分明,從不會因銀錢壞了情分。
何老娘打聽出自家丫頭片子在賣書上的賺頭,知道自己將有三十兩銀子入私房,心下很是歡喜。
何子衿手裡積蓄其實也有一些,她先時賣花的銀子,一半給何老娘在老家置的地,另一半是給她娘收著的。還有何子衿在老家出租鋪子、交給江仁經營的書鋪子的收入,每年不多,也是銀子啊。她手裡還有阿念的私房,林林總總算起來,並不是沒銀錢的人。
可既然是在帝都過日子了,勉強餬口,坐吃山空,跟把日子過好是兩回事。
阿念的書賣的如火如荼,一時間,江探花的名字竟比被蘋果砸下馬的段狀元更響亮了幾分。
第二日就是家裡擺席慶賀的日子,家裡中了三個進士,擱誰家都得樂瘋了,故此,這酒宴是早定下了的。何家尤其選了個休沐的日子,街坊四鄰都來了,連帶著先時說要來的紀將軍夫婦,何涵,還有沈舅舅的朋友郝御史,以及小唐大人夫婦。唯後鄰梅員外郎沒來,梅員外郎覺著自己苦口婆心勸過阿念後,阿念仍要行商賈事賣書,一身銅臭,非是可交之人,故死活不肯過來吃酒。只把梅二太太氣個倒噎,梅二太太只得自己個兒帶著兒女們來了。一過來見到紀太太江氏和唐太太鐵氏,可是把梅二太太驚嚇得了不得。這兩人,紀太太江氏是正經的三品淑人,小唐太太鐵氏還不是誥命,但鐵氏她爹是當朝左都御史,正二品高官。鐵氏跟小唐大人的媒,是當朝太子妃做的……而小唐大人的爹,是當今戶部尚書。
一看今天的來人,梅二太太就恨不能立刻回去掐死自己丈夫!沒出息的東西!
小唐大人還跟著媳婦進來見了見何老娘,他一見何老娘便作揖行一禮,笑道,“老太太,你寫的書我看啦!唉呀!寫得真好!我看過之後立刻又命人定了五十套,送給我在外地的兄長侄兒們。以後我就按您寫的那書教導我家兒子!老太太,您有大學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