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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兩世為人也頗為讚嘆,道,“買宅子那個難道不是有人特意變相行賄呢。”
“更多時候是圈套。”朝雲道長笑。
何子衿道,“可是,蜀王府這個,他就是白要,我也不敢怎麼著啊。他家可是地頭龍,而且,這也沒什麼圈套。”
朝雲道長搖一搖手中羽扇,“這還不明白,蜀王府不願意占這個小便宜,更不願意冒授人以柄的風險。”
“不明白。”何子衿老實的請教。
朝雲道長一笑,“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只管安心收著,這事兒沒什麼蹊蹺。”
“那我就安心了。”
朝雲道長笑一笑,倒沒說何子衿多心,相反,見著大筆銀子沒樂昏頭,還有幾分疑惑,知道過來問他,依何子衿的出身來說,很有些敏銳。朝雲道長笑,“只管安心。”
何子衿便真的安心了。
她會來問朝雲道長,是因為朝雲道長身上就是有這種特質,朝雲道長說的話,本身就能令人安心。
第187章 教導
在朝雲道長這裡吃了定心丸,何子衿才算放心的發了這筆小財。因心情大好,也不嫌天兒熱,中午挽袖子和面烙蔥花餅給朝雲道長吃。
朝雲道長這種挑剔的人都說何子衿烙餅技術一流,尤其用牛油烙的蔥花餅,真是一絕。
而且,這餅都不用配什麼特別的菜,山上有一種微帶苦頭兒的野菜叫苦菜,生吃最好,配上八寶辣醬,何子衿一人吃了一張餅並一碗蘿蔔絲鯽魚湯。然後,她就坐在涼椅中不動了,望著頭頂藍天白雲感嘆,“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哪。”
朝雲道長笑,“看這點兒出息。”
何子衿嘆,“師傅,虧得你如此仙風道骨目光如炬,竟看不出我深邃的內心世界。”
聞道送茶過來,笑的險摔了茶盞。
喝過茶,吃得又有些飽,何子衿昏昏欲睡,不一時,她就真的睡熟了。
何子衿傍晚帶了許多苦菜回家,阿念替她背著,肚子裡問老鬼:朝雲道長對子衿姐姐可真好。阿念倒不是吃醋啥的,主要是,他覺著朝雲道長待他家子衿姐姐好的出奇,無親無故的,只要子衿姐姐去朝雲觀,又給講學問,又管午飯,還不用一分錢的束脩。今年子衿姐姐過生辰時,朝雲道長還送她塊玉,那玉聽老鬼說是羊脂玉,值錢的很。
老鬼對此的解釋是:朝雲道長人品是毋庸置疑的,會這樣,只有投緣可以解釋。老鬼自己也覺著朝雲道長對何子衿好的出奇,實在想不出原因,只得說是對了眼緣兒。
何老娘見著苦菜挺高興,還道,“以前躲兵荒的時候,在山裡這也是難得的菜啦。”
三姑娘也愛這一口,立刻道,“讓周嬤嬤烙幾張餅,婉豆去把苦菜洗出來。”何老娘是躲兵荒時吃過,三姑娘少時家裡貧寒,常去山上找野菜。
沈氏笑,“我在娘家時,田裡多的很,咱們在縣城就見得少了。”
一家子正說野菜的事兒,陳二太太來了,何老娘笑,“來得正好,一會兒給你婆婆帶些回去,姐姐也愛吃這個。”
陳二太太自是應了聲好,何老娘問,“這會兒來,可是有事?”
陳二太太見人家一家子坐廊下說話,有些不好意思,“真有些事,想跟弟妹念叨念叨。”
何老娘接了俊哥兒抱懷裡,心說,切,趕緊說去吧,我也不稀罕聽,反正一會兒兒媳婦都會告訴我的。
沈氏請陳二太太去了自己房裡,丸子端上茶來,陳二太太哪裡有心吃茶,沈氏打發了丸子下去,陳二太太先嘆氣,道,“我也是沒法子了,要不也不能厚著臉皮跟弟妹開這個口。”
沈氏都好奇了,陳家日子興旺,連在縣太爺面前都粉兒有面子的,有何事要求到她頭上,沈氏忙道,“嫂子請講,倘能幫的,我一定相幫。”她與陳二太大一向關係不錯,真有能幫上陳二太太之處,沈氏自不會袖手。
陳二太太這才說明原由,還真不是等閒事,原來是陳二妞嫁到胡家這半年了,也沒身孕。陳二太太有幾分心急,當然,這種事找個好大夫就成了,還麻煩不到沈氏。主要是聽陳二妞的丫環說,胡寧對陳二妞似乎有幾分平淡,陳二太太是過來人了,這剛新婚的小倆口,正當蜜裡調油的時候,這時候就淡淡的,以後情分能好麼?陳二太太也問過閨女,陳二妞要知道是怎麼回事,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了。這種事,她一個做岳母的,也不能直接問女婿,所以,陳二太太琢磨了好幾日,想著胡文常來何家的,能不能請沈氏托胡文悄悄打聽一二。兩人本就是堂兄弟,年歲也差不離,私下有什麼話,倒還好說一些。
陳二太太嘆,“妹妹也知道,咱們都這把年紀了,這會兒還圖什麼,不就是圖孩子們順順利利過得好日子麼。”
沈氏也是做娘的人,也明白陳二太太的苦心,這事兒原也不難,便應了陳二太太,道,“要是阿文過來,我托他悄不聲的打聽一二,只是這事急不來,就是阿文應了,也得尋個時機才能問胡三爺呢。小孩子家,這樣年輕,都要臉面,嫂子說是不是?”
陳二太太笑,“妹妹放心,我原也不急,只要妹妹有了准信兒,別忘了叫人知會我一聲就是。”
陳二太太告辭回家,沈氏將陳二太太托她的事兒悄與何老娘說了,何老娘聽了倒沒說啥,只是一嘆,“真是操不完的心。”那天去給胡老太太祝壽,她就瞧著陳二妞面兒不好,果然是有事的。
還沒容沈氏托胡文打聽呢,不料這事就爆發了,陳二妞帶著丫環回了娘家,胡寧被胡山長發落到祠堂打了二十板子。胡文在何家道,“原也是三哥不好,再怎麼著,也該跟三嫂說一聲的。”一聲不吭的,偷了房裡丫頭,還有了身孕。
沈氏道,“這也稀奇,難不成一個丫頭,比二妞還好?”陳二妞只要不是傻的,就不會在房裡留水靈的丫頭。聽說胡寧成親前通房都沒一個的人。
胡文面露尷尬,“也,也不是。”他也不能說丫環比三嫂好,只是……後來胡文方悄悄與三姑娘道,“其實也不全怪三哥,三嫂太端著了,你不曉得,三哥說,只要跟三嫂一說話,便是在學裡對著老夫子似的,無趣的很。就是我見了三嫂,也覺著三嫂有點兒嚴肅。”
三姑娘想了想,道,“大約是二妞剛嫁過去,還有些矜持吧?你又是做小叔子的,她一個新嫂子,這樣年輕,要是與你說說笑笑,別人該說她隨便了。再者,難道莊重的正室不好,那些隨便跟家裡小爺亂來的丫頭反而好?”
“也不是這樣說。”胡文道,“我是立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我立這個志,是因為娶的是我喜歡的。三妹妹,你憑良心說,要讓一個人對著自己不喜歡的媳婦一生一世,不容易吧?”
三姑娘嘆,“這才剛成親,彼此脾氣性情若有不合適的地方,你遷就我些,我遷就你些,慢慢的時間長了,總能越來越好。像這種一句話不說偷了丫頭,如何是過日子的法子。”
胡文道,“三哥挨了這一頓打,想來總能好些。”他做為一個男人,是有些同情三堂兄,但是吧,聽媳婦說的也有道理,過日子畢竟不是一個人的事兒。再者,三堂兄這事兒做的也實在不講究。
何老娘對此事就一個看法兒,她老人家惡狠狠道,“才成親半年就納小老婆,一輩子斷種絕孫的料!”藉機很是詛咒了胡寧一遭。
沈氏倒是藉此對三姑娘、何子衿道,“唉,要是給你們說人家,斷不會說這種花心的。可這兩人過日子,哪裡有不起摩擦的。就是出了事,要想法子解決平息,遇事兒直接掉頭就走,日子可不是這種過法兒。像二妞兒,要我說,這個時候不該回娘家,丈夫挨打了,別管是不是他的錯,他正傷著,這是你男人,你不疼他誰疼他?日子長著呢,又不打算和離,就得從長計議,你有天大委屈,得叫男人知道才行。二妞這一扭身回了娘家,誰來服侍胡寧?還有,做婆婆的最心疼兒子,就是兒子有天大錯處,挨了家法,這過錯也就算揭過去了。兒子傷成這樣,再一看媳婦不在,便是媳婦有天大的理,婆婆心裡也得說這媳婦不懂事了。放著丈夫叫丫環服侍,就胡寧那個性子,豈不是又給了丫環上前賣好的機會。”
何子衿道,“這可真憋氣啊。”
沈氏笑,“人這一輩子,哪裡能沒憋氣的時候。事兒我是這樣跟你們分析,可叫聰明人想一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胡寧這事兒辦的不對,二妞難不成就沒不是了?人與人相處,總得你敬我一尺,我讓你一丈才好。夫妻亦是如此,覺著哪裡不好,有問題了,不能傻呆著不找原因,找到原因悄不聲的修補好了,哪裡還會有事?就是真遇著事兒,也別急別慌,先耐心的講理,講理講不過還有娘家呢,也不會真叫閨女憋氣。凡事都有一個度,無非進退二字,明白這個,日子想過不好也難。”像二妞這個,不是沈氏說,根本原因還是小夫妻感情不深,倘真是感情好的,哪裡的丫環插一腳的份兒。胡寧也就是一尋常人,平日裡沒聽說有什麼花花名聲,婚前通房都沒一個,忽然間偷了丫頭,總是有緣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