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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阿念與子衿姐姐都忙的不可開交。
就是丸子現在也只是管著廚房,燒菜做飯則交給了自己的弟子小紫,丸子另有事務要管。她自小跟著何子衿一併長大,也識得幾個字,會打算盤,如今就成了何子衿的左右手,幫著規制年禮,採買貨品,準備宴席,完全就是內宅管事的交差。
就這麼著,人手都有些緊張,何子衿琢磨著待開春再採買些丫頭小子的使喚。
想到自己說買人這般隨意,何子衿不禁自嘲,她果真是入鄉隨俗了。
能自嘲就證明日子過得順遂,年前段太太過來跟何子衿報了回胭脂鋪子的帳,何子衿倒沒想到做的那紅參潤膚膏這般好用,很是有些訝意,段太太則是笑道,“太太用慣了這膏露,故而不覺。北地風大雪大,胭脂水粉合用的就少。故而,北地人多不若南人水靈嬌嫩。咱們這潤膚膏,打頭一回得了太太給的,我用起來就覺著比我以往用的好太多。咱們這地方,甭看是個偏僻地界兒,可守著榷場,有錢人就多。女人為這張臉,多少錢都捨得的。”
何子衿笑,“這倒也是,女人大都肯為臉花錢的。”
段太太也是一樂。
這個年過得頗是熱鬧,大年初一,早上晨起,何子衿與阿念先帶著孩子們去朝雲師傅那裡拜年,一道吃過餃子,略坐一坐,阿念與子衿姐姐就得過去縣衙了,他們今日應酬不少。與何子衿剛來沙河縣時,女眷圈子還是閻氏金氏為首不同,而今沙河縣的女眷圈子則是簡太太、莊太太、段太太為首的官吏太太圍繞在何子衿身邊了。
阿念那裡亦是宴飲不斷,好在,他是縣尊,酒水略沾唇即可,只是江仁、余鏢頭,一個是江小縣尊妻族表兄,一位是投靠了江小縣尊的侍衛,沙河縣一應官吏都知這兩位是江小縣尊親近之人,不敢灌江小縣尊,對江仁余鏢頭,他們可是不客氣的。
年節熱鬧非常,要說失落的大概就是簡主簿了。簡主簿曾欲謀馬縣丞留下的縣丞之位,為此還給江小縣尊夫婦送了厚禮,江小縣尊倒沒什麼意見,隨簡主簿只管去謀縣丞之位就是了,因為,不論誰再為縣丞,也不可能如當初馬縣丞一般強奪縣衙大權的。結果,簡主簿也不知是關係不到位還是運道不大好,總之縣丞之位沒到手,故而有些鬱郁。
好在,他在縣裡原就是個空頭主簿,他郁不郁的,大家去江小縣尊面前奉承尚且來不及,哪裡有管簡主簿的心情呢。
過年的時候,最高興的就應該是阿曦阿曄了,這倆人可是沒少收紅包,爹娘每人一個,朝雲師傅羅大儒那裡也是每人一個,還有江仁也有給龍鳳胎預備紅包,再者,過來縣衙拜年的下屬太太們,見著龍鳳胎都有紅包相送。只要這些太太奶奶帶著孩子來的,何子衿也有預備紅包給孩子們玩兒。
過年麼,圖個熱鬧。
不過,應酬幾日,何子衿就把龍鳳胎送朝雲師傅那裡去了,孩子們太小,感受一下節年的熱鬧就夠了。
出了正月,沙河縣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伴隨著這場大雪,羅大儒那裡來了一位小客人。羅大儒打發老僕老黃過來請阿念何子衿過去見一見小客人。
何子衿還問黃老伯,“誰啊?這麼神秘。”
黃老伯還不說,笑道,“縣尊太太過去就知道了。”
倆人一去,何子衿就笑了,拉著江贏的手道,“妹妹要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打發人去接你。”來的是江贏。
江贏與何子衿是少時相識,雖然何子衿與江贏的母親江太太交情更深一些,主要是江贏小何子衿幾歲,但認識的時間長了,何況何子衿同江夫人交情不錯,與江贏自也是要好的。見江贏來了沙河縣,何子衿很是高興。江贏笑道,“去歲紀叔叔寫信給羅先生,想送阿弟過來求學。紀叔叔離不得北靖關,我娘又有了身子,不能行遠路,乾脆我就送阿弟過來了。想著何姐姐、何姐夫正在此地,該我過去拜訪。”
“咱們姐妹,不必見外。”何子衿想到江夫人又有了身孕,不上為江夫人高興。轉頭看到跟龍鳳胎在一起說話的小小少年,只乍然一見,便夠讓人驚艷的了。這小小少年年紀倒比龍鳳胎大一些,但充其量也不過五六歲,雖人家不過五六歲,但相對於胖墩墩的阿曦以及剛說話說溜的阿曄,這位小小少年已是長眉秀目,雪膚花貌,以此便可想像日後該是何等俊美了。
不客氣的說,這少年生得比同母異父的姐姐江贏更要俊美,模樣約是肖似其父的。想到紀將軍毀了半張臉的容貌,再看看紀大郎的眉目清俊,便可知紀將軍未損容貌之前當是何等俊美絕倫之人了。
紀大郎很有模有樣的抱抱拳,板著張清秀小臉兒一本正經道,“何姐姐好,江姐夫好。”顯然是受過長輩的教導,故而是知道何子衿與阿念的。
何子衿看他生得可愛,笑問他,“你們什麼時候到的?累不累呀?餓不餓啊?”
紀大郎道,“剛到一會兒,喝了薑絲糖水,不累。”
何子衿抱了抱他,又問他大名叫什麼,紀大郎道,“單名一個珍字。”
紀大郎口齒清楚,說話也都說得明白,且小小年紀已頗有禮儀。何子衿把龍鳳胎介紹給紀大郎認識,阿曦拉著紀大郎的手道,“娘,我們,紀哥哥。”意思是他們都認識啦。
何子衿含笑點頭,想起一事,連忙道,“這可不能叫哥哥,該叫舅舅的。”
龍鳳胎都瞪大眼睛看著紀大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要叫舅舅?何子衿與他們道,“紀大郎叫我姐姐,你們可不得叫他舅舅麼。興哥兒也叫我姐姐,你們也是叫舅舅的啊。”
這麼一說,龍鳳胎就明白了。因著有一個小舅舅了,他們就喚紀大郎為紀舅舅,紀大郎不愧將軍府出身,見龍鳳胎叫他舅舅,自荷包里摸出兩個小玉墜,一人一個。二人跟紀大郎道謝接了小玉墜,阿曦送了紀大郎一塊自己愛吃的牛辱糖,阿曄把自己腰上掛出來臭美的竹哨子送了紀大郎,然後,倆人就拉著紀大郎出去玩兒了,何子衿連忙問,“外頭正下雪,你們去哪兒?”
阿曦道,“廊下看雪。”
江贏給弟弟添了件狐皮小披風穿上,就讓弟弟與龍鳳胎玩耍去了。
因紀大郎年紀尚小,江贏會陪他在沙河縣住一段時間,何子衿邀請江贏去縣衙居住,何子衿道,“我那裡雖不比朝雲師傅這裡精緻,也有幾間可住的屋子。正好,讓大郎同阿曄阿曦在一處熟悉熟悉,反正以後他們也總在一起的。我也有好些話與妹妹說呢。”
江贏並不是個扭捏人,很痛快的應了。
及至將江贏與紀大郎安置妥當,晚間在縣衙設了接風酒,因姐弟二人遠道而來,用過晚飯後,何子衿就讓江贏與紀大郎休息去了。只是,何子衿很有些想不通,為什麼紀將軍會將年幼的長子送到羅大儒這裡來。待孩子們都睡了,何子衿悄與阿念說起此事時,阿念攜子衿姐姐去床上安歇,沉默半晌道,“大郎是紀將軍長子,紀將軍約摸是想著,待他大將,送他回帝都的。”
何子衿一怔,繼而明悟一二,不禁皺起眉,問阿念,“難不成,凡駐邊大將軍都有家眷在帝都麼?”
阿念於官場之事較子衿姐姐知道的就多了,阿念道,“自陛下登基,西寧關駐守的忠勇伯乃陛下愛女駙馬,陛下只此一女,聽說極為珍愛。自忠勇伯駐西寧關,公主殿下也跟著去了。南安關則是平遠侯駐守,平遠侯出身永安侯府,其母文康大長公主正是今上嫡親的姑媽。這兩位大將軍,聽說還是先時今上平判江南之亂時就跟在今上知邊了。”後頭的話簡直不必阿念說了,忠勇伯那裡有公主,比什麼都可靠。平遠侯更是父母都在帝都,且平遠侯為大長公主之子,身上一半皇室血統。唯紀將軍,無父無母無親族,而且,紀將軍先時與今上也沒什麼交情……紀將軍想在北靖關長久,必然要送長子回帝都的。
說為質子難聽,畢竟,紀大將軍也只是駐關大將罷了。但有長子在帝都,朝廷放心也是真的,於紀大將軍,仕途大約也能更進一步。
當然,眼下大郎實在太小,紀大將軍估計也是捨不得這麼早將孩子送至帝都,方將長子送到羅大儒這裡,畢竟,這裡有朝雲師傅。阿念相信,朝雲師傅身邊必有朝廷的人,不論帝後出自什麼樣的心思,必然會安排妥帖的人來服侍朝雲師傅的。正是因此,不忍將長子幼年便送往帝都的紀大將軍,便先將長子送到朝雲師傅這裡,由羅大儒啟蒙教導著,待得長子長大些,再將他送至帝都去。
想到紀大郎小小年紀就要擔負的政治使命,關鍵還是這般苦逼的相當於質子的政治使命,何子衿便不由對小小的紀大郎多出幾分憐惜來。她本就是個喜歡孩子的,自此對紀大郎更是好的了不得,卻也不是一味寵溺著他,只是,凡阿曄阿曦有的,何子衿都不忘給紀大郎置辦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