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頁
陳遠何培培皆點頭稱是。
何培培還偷空同何子衿打聽了嫂子李氏的性情,何培培道,“這也是頭一回見,我預備了些給嫂子的東西,也不知合不合適。”請何子衿幫她看看給嫂子的禮單。
何子衿大致看了,都是很實在的東西,笑道,“都好。你們姑嫂倒是想一處去了,五月那會兒我去北靖關看阿涵哥,嫂子還請我看看給你們預備的屋子,說是公婆頭一回來,不知公婆喜好,我看那屋子都是新糊裱的,家俱也都是新打的,好的了不得,別說是給公婆預備了,就是給新媳婦預備的,也就如此了。”
何培培一聽這話便稍稍放下心來,笑道,“阿仁哥也說嫂子賢良,這些年都是她在照顧我哥,給我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我家裡沒幫上一點兒忙,心裡很過意不去。聽說嫂子父母也一處住著,我也給他們老人家預備了些東西。”
何子衿點頭,“這樣就很好。過日子,還是這樣和和氣氣、親親熱熱的好。別個不說,這些年,我看阿涵哥也很惦記你們。”
何培培嘆道,“只要我哥人平安,就什麼都好。”
何培培知道大嫂一家人也都是好性子,私下與丈夫道,“大哥在邊關,有大嫂這樣照料著,我也就放心了。”
陳遠頜首,“是啊。聽著是一家子和氣人。”
陳遠何培培夫妻暫安了心,何子衿聽說姚節是偷偷來的北昌府,很是私下念叨了他一回,“你這麼走了,不說別人,你家老太太該是何等擔心!!”
姚節一向與何子衿投緣,小時候就常將煩惱說與子衿姐姐聽,他家裡的事,早就同子衿姐姐念叨過,這會兒也不諱言,姚節一面坐炭盆旁烤芋頭,一面道,“哎,姐姐不曉得,我在帝都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我念書又不成,官學上不上都一樣。後來到了年紀,索性也不念了。先是我爹給我在巡防司安排了個差使,巡防司里多是有背景的,我也就那麼幹著。我祖母見我當差了,就開始給我說親,繼母原是想叫我娶她娘家侄女,我又不傻,才不應哩。我祖母一向疼我,這回不知怎地,也叫我娶她娘家侄孫女,這要是表姐表妹的有姐姐一半的人才,我不是不樂意。子衿姐姐不知道,這些年,我祖母娘家很有些家道中落,我並不是勢利眼,我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便是世族,也不總是興旺的。只要是正經上進人家,祖母疼我這些年,我總不叫她老人家失望。可我祖母娘家,我那表叔就是個只會花天酒地的,家裡子女嫡嫡庶庶的加起來十二三口子。我祖母上了年紀,人就心軟,接了兩個表妹在我家住著,哎,後頭事,我就不說了。祖母看我不應這親事,也不大樂。正好阿冽回帝都,我乾脆隨他出來走一走,真寧可學小瑞哥去戰場上建功立業,就是馬革裹屍,也比渾渾噩噩的一輩子強。”
聽了姚節一通訴說,何子衿突然明白了,道,“原來你是想去北靖關參軍啊!”
姚節笑嘻嘻地,“果然是知我者子衿姐姐啊。”
何子衿並沒有直接就否決姚節的主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雄心壯志,而且,男孩子長大,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想,一徑攔著,並非好事。何子衿先問,“這事,你可與你家裡說過了?”
姚節道,“我離家裡寫了封信給我爹,免得他們惦記我。投軍的事沒說,我要說了,怕是幹不成。我想著,先去北靖關瞧瞧,我畢竟是官學裡出來的,平日間騎馬she箭拳腳功夫都是學過的,想去試一試,看可否能謀到個職司,再說以後。”
何子衿見姚節不是腦子一熱就來北靖關送死的,也放了些心,道,“我族中族兄就在北靖關,你要想去,我給你寫封信,你帶去見他,同他打聽一二,看看可容易去軍中謀職。只是一樣,凡事沒有一帆風順的,我族兄也只是個百戶,不曉得能不能幫到你。”
姚節笑道,“我曉得,就是我培培姐的哥哥,阿涵哥吧。”又謝過子衿姐姐給他寫信的事兒,道,“姐姐儘管放心,我又不是直接就往戰場上沖的。只是我這樣兒的,姐姐你也知道,念書上是甭想出頭了,在巡防司,我不是混不下去,可說來,能進巡防司的,都是有關係有背景的,哪裡就輪得到我出頭,倒不若在外謀職。也離我家遠一些,我看我家也不比前平國公府強多少啊!”
何子衿聽了不禁一笑,打趣他道,“你這是以柳國公自比哪!”
姚節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前平國公府柳家乃帝都豪門,之所以叫前平國公府,是因為平國公一爵已因事被降為平國伯。要是別個公府直接被降爵至伯府,整個家族估計都要跟著降等,但平國公府不同,平國公府的公爵雖被降,可平國公府柳家嫡長一系還有一位牛人,就是全憑自己戰功得賜靖南公一爵的靖南公柳扶風。
如今提起柳國公,說的就是這位大名鼎鼎的靖南公柳扶風柳公爺。
柳扶風之所以名揚天下,便是因其赫赫戰功所致。而且,這位柳公爺腳有殘損,不良於行。柳公爺不良於行,並非先天如此,據說是少時跌落下馬,傷了腳,從此需扶杖而行。一位國公府的長子嫡長孫,正經法定爵位繼承人,能跌馬跌傷腳進而不良於行,這裡頭不必說就知有多少不能言的內情。
柳家平國公爵降爵一事皆因柳扶風祖父老平國公寵妾滅妻而起,當時,整個柳家內闈之亂,在帝都都是赫赫有名的,有名到,縱平國公府乃開國四公府,就因他家內闈不寧,柳扶風年輕時議親都未能議到真正的高門貴女。當然,現在提到靖南公夫人,都要說一聲有福的。而且,柳公爺因功封爵後,柳家庶出徹底失勢,至最後,柳家庶出一系悉數被斬。但柳家也因此被降平國公爵為平國伯爵。
故而,柳家這寵庶滅妻到此連累家族的地步,也是帝都豪門間的一大教訓。倘不是因柳家出了靖南公柳扶風這樣的一位牛人中的牛人,柳氏家族衰敗在所難免。
姚節說自家跟柳國公家似的,其實,姚家主要是姚節繼母作祟,可其實,人家繼母正經繼室,可不是妾室。
不過,自柳國公因功賜爵,也的確讓多少熱血少年向而往之。
姚節,怕就是其中之一。
第349章 北昌行之三十七
子衿姐姐覺著,姚節這小子簡直是個天才啊!雖然念書不成,但人家搞外交絕對是一把好手,這還沒去北靖關謀職司呢,就對著江贏一口一個“江姐姐”了。我的天哪,子衿姐姐都聽不下去了,說姚節,“贏妹妹比你還小一歲哪,虧你叫得出來。”
姚節臉皮八丈厚,道,“我這主要是為了表示尊敬。再說了,我雖然年紀大一點兒,個子也高,其實心裡歲數小。”
子衿姐姐都受不了他,江贏也是直樂,問他,“你心裡歲數是多大?”
姚節大言不慚,“大概七歲吧。”
反正,姚節是有空就同江贏湊近乎,阿冽不比姚節臉皮厚,阿冽完全是正常十六歲男孩子的表現,他見著不大熟的且不是親戚的女孩子都有些害羞,尤其是自己將要定親的時節,阿冽在這上頭比較敏感啦。
阿冽這次非但是送表兄陳遠表嫂何培培夫妻過來,還帶來了母親給姐姐的一個匣子,何子衿接了,除給匣子墜地上去,何子衿道,“什麼東西,這麼沉。”打開來是一匣整整齊齊的銀錁子,銀錁子上頭有一封信,何子衿取了信看一遍,命丸子把銀錁子收起來,忙去何老娘房裡道,“祖母,好消息。”
何老娘正與江老太太說話呢,見自家丫頭過來,還說是好消息,忙問,“什麼好消息?”
何子衿笑,“阿冽同餘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
“當真?”聞此訊,何老娘的眯眯眼都瞪得溜圓。
“我娘信上說的,同餘家說定了,今冬就把親事定下來,說是投了吉日,就在十一月初八。”何子衿把信遞給祖母。
何老娘忙接了,她仔仔細細的看過,臉上滿是喜色,一面拍著大腿一面笑道,“可真是大喜事啊!”
江老太太連忙問這余姑娘是哪家的姑娘,何老娘笑,“就是咱們北昌府余巡撫家的孫女。”
江老太太一聽說是巡撫家的孫女,連聲道,“唉喲喂,這可真是再好不過的好姻緣啦!”
“是啊。”何老娘笑眯眯地,“先時沒定下來,不好跟親家說,也是阿冽的福氣。自從這孩子中了秀才,多少人家打聽他的親事,我原說不叫他這麼早定親,怎麼著也得考上舉人再說哪,不想人家巡撫大人就相中了他。誒,再想不到的緣份。”何老娘這話,何子衿聽著都臉紅,什麼叫“怎麼著也得考上舉人再說哪”,這老太太,也忒會吹牛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