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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婆見紅包豐厚,揣懷裡就開始眉開眼笑的奉承,“非但帝都風水好,也是您家裡福氣旺!探花兒家,豈是尋常的!您家這小哥兒,生在這麼好的日頭裡,陽氣就足,以後有大出息哩!”更把何老娘哄個樂不停。
何子衿去瞧她娘,沈氏臉色泛白,很有些倦意,精神卻是極好的,還問,“你弟弟如何?”
“祖母正抱著稱著,長得紅溜溜的,一層紅皮。”何子衿餵她娘吃米粥。
沈氏便放下心來,道,“紅的好,孩子生下來紅,以後就白淨。”
不一時,何老娘就抱了三孫子到媳婦這裡,笑道,“正好五斤六兩,看看,多乖巧的孩子喲!你歇著,我給孩子餵些糖水。”
沈氏點頭,吃了一碗米粥,沈氏有些累,就先睡了過去。
待何恭阿念回來,自是又有一番歡喜。
何老娘很是感慨的與兒子道,“咱們老何家,這才算是真正興旺起來了。打你爺爺你爹到你,都是單傳,你媳婦是咱家的功臣啊。先時生了阿冽,她就對得住咱家了,後來又生了俊哥兒,我這心裡就念佛。如今生了三寶兒,看來咱家是真要興旺了!趕緊的,給你爹上香,跟那短命鬼好生說一說,他又當祖父了,叫那短命鬼在地下好生保佑著孩子們些。”
何恭連聲應了,連忙跑去看了媳婦,瞧了小兒子,再去給他爹燒香去。
何家得了第三子,沈老太太說起來也說親家這是要興旺了,想到閨女生產時,沈老太太道,“阿玄他娘生產,我好好兒的。我單是聽不得阿青生孩子,把我嚇得。”
何老娘笑,“你就是天生膽子小。”
沈老太太笑,“一聽就心裡發慌。”
何子衿端紅棗湯給外祖母喝,心說,兒媳與閨女哪能一樣呢。
只是,何家剛辦了洗三禮,就傳來了皇帝賀崩的消息。何家現現也是官宦之家了,連忙把家裡的鮮艷東西都換下來,連各人的衣裳都換成了素色的。何老娘還在說呢,“剛聽到鐘響,以為是哪個廟裡敲鐘呢。”
何子衿道,“廟裡敲鐘可沒這麼大動靜。”想到老皇帝過逝,何子衿心裡其實有些黯然。雖然對著老皇帝時一直有些提心弔膽,而且,老皇帝似乎與朝雲師傅的家族有些不對付,但老皇帝對她一直很不錯,最後她與阿念成親,還送了比目佩。人突然死了,何子衿有些不好過。
老皇帝一死,宮中直接下諭,官宦之家,一年內,不得宴飲音樂,要守國孝。
何恭阿念入夜方得從衙門回來,說第二天還要進宮哭靈。
連江氏沈老太太,因身上有誥命,亦都要去宮裡哭靈的,這時候,何老娘就有些慶幸也有些羨慕了,慶幸自己不必起早貪黑的去給皇帝老爺哭靈,羨慕,也是羨慕人家身上有誥命,能給皇帝老爺哭靈,雖有些辛苦,也是一種榮耀哩。
不過,在看到何姑媽也要去哭靈時,何老娘就心理平衡了,與何姑媽道,“你是個有福的,去吧,也別哭太狠。”
何姑媽:……
沈家上下人等盡皆忙碌起來,何子衿乾脆讓外公到自家來吃飯,還能一處說說話什麼的。然後,每天何沈兩家起早貪黑的哭陵,還有阿玄等人還要上學,這一應事宜,江氏何姑媽是顧不得了,何老娘一口應承下來,“交給丫頭片子吧,她保管能幹好。”
何子衿還真乾的不錯,自阿玄阿冽馮羽等人的上學午餐,到沈素何恭阿念馮姑丈江氏沈老太太何姑媽哭陵的一應事宜,路上帶的東西,吃食點心,衣裳茶水,何子衿均料理的妥妥噹噹,連帶哭靈必備神哭薑汁手帕也是一人一條,免得緊要時哭不出來,不合時宜。
還要兼顧讓廚下周婆子給她娘做下奶湯,這個周婆子是做熟的,不必人操心。
江氏何姑媽這等都只有兒子的人,都說,“以後給長子娶媳婦,就得照著子衿這樣的娶啊。”便是江氏也覺著,哪怕何子衿不會種綠jú沒得皇帝老爺和太子妃娘娘的體面,單憑這份能幹,也堪配自家長子媳了。每天晚上哭陵回來還能有熱騰騰的合口味的夜宵吃,有個這樣的媳婦,享福咧。
胡文和三姑娘夫妻,就在全城守孝的氛圍中來到了帝都城。
二人按著地址找到何家時,那身穿戴就甭提了,一人一身灰布袍子,三姑娘頭上連個首飾都沒有,就一荊釵。胡文比三姑娘好不到哪兒去,髻上插一竹棍,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插標賣首呢。胡文抱著的重陽,也是一身灰。要不是後頭跟著小麥蜿豆和胡文的小廝立春以及先時烤鴨鋪子的若干掌柜夥計,何老娘得以為他們是不是路上遇著什麼難事兒了。
何老娘忙拉了人進來,道,“這是怎麼了,怎麼這番打扮?”
翠兒端來茶水點心,胡文灌了半盞茶下去才說,“哎,祖母,甭提了,這不是沒料到正趕上皇上老爺駕崩麼。我們快到帝都才知道這事兒,現下闔帝都城都不能見紅。我們衣裳鮮亮,路上得人提醒,一時也沒見著成衣鋪子,就在農家買了幾身粗布衣裳換上了。不然,來了帝都給官兵們看到可不成。現下穿鮮亮衣裳犯禁。”
“可不是麼。這些年我們也不敢穿鮮亮衣裳。”何老娘聽這話才放下心來,招呼著諸人吃茶吃點心,又問肚子可餓?
胡文道,“姑祖母別擔心,我們早上吃了飯的。”
三姑娘道,“幸虧我們提早在進城前買了幾身粗布灰衣穿,有一家子人,人提醒他們,那家老爺只說無妨,如何能無妨呢。一進帝都城門就給守城軍拿下了,說他們對先帝大不敬。人也扣了,車也扣了,還不知要怎麼著呢。”
何老娘道,“出門在外就是這樣,小心無大錯。”
三姑娘夫婦深以為然。
何子衿道,“我去找兩身我的素衣裳給三姐姐,我爹那裡有合適阿文哥穿的。”
何子衿去找衣裳了,掌柜夥計的都跟著翠兒一併去下人房安置,大家都是頭一遭來帝都,路上晃的眼睛有些花,還有何家住得這般體面宅院,大家眼睛都直了,想著何親家果然是發達了啊。何老娘問他們路上可還順遂,三姑娘笑,“都好,原沒想帶重陽來,相公說,孩子也不小了,一路上只擔心重陽不能趕遠路,結果倒是相公路上有些水土不服,重陽反是好好兒的。”
“孩子不帶在身邊怎麼成?這孩子呀,就得跟著爹娘最好,你家太爺老太太是極好的,只是上了年歲,縱有心,也無力了。”何老娘接了重陽到懷裡,給他吃點心。三姑娘問,“姑祖母,怎么子衿頭髮都挽上去了,還開了臉?”婦人髮型和姑娘髮型可是不一樣的,最明顯的差別就是成親婦人是要開臉的,姑娘家以前是留的辮子,婦人則是都要挽成髻。
何老娘眉開眼笑,“我正想同你們說呢,阿念和咱們丫頭把親事給辦了。”
胡文三姑娘俱是喜悅不已,三姑娘又道,“前頭陳家姑太爺回去說,嬸嬸有喜了,可是生了?”
“生啦!兒咂!”何老娘響噹噹道。
三姑娘笑道,“咱家著實喜事不斷!”
胡文亦笑,“我可得給姑祖母道喜,添丁乃大喜啊!”尤其岳家,一路單傳好幾代,人丁就格外珍貴,不似他家……哎,想想自家那日子……
三姑娘又打聽孩子生下來多重,相貌如何,還說一會兒梳洗後就去給沈氏請安。何老娘笑道,“你們院子早提前一個月就預備好了,如今家裡寬敞,只管敞開了住。”
胡文道,“這宅子真正好,自朱雀大街拐個彎也就到了,難得還鬧中取靜。”
“是親家舅爺給丫頭片子的。丫頭片子心眼兒賊多,早把地契改她名兒了。”
胡文三姑娘直樂,笑道,“誰的不一樣,家裡還是您老人家做主呢。”
“那是。”何老娘眯眯眼一挑,將嘴撇起來,露出家裡不二權威的模樣。
三人說著話,何子衿找了衣裳來,又帶三姑娘夫妻去了給他們預備的院子,三姑娘一路走來,道,“這宅子真好,氣派就不一樣,都是四進,可比咱們老家的四進宅子氣派的多。”
何子衿道,“這處宅子地方大,說是四進,它花園子留的地方多,就顯的寬敞了。要我說,比尋常四進宅子划算。”一路走,一路給三姑娘夫妻說了,這處院子是馮姑丈何姑媽的住處,那處是主院,接著就到了給三姑娘夫妻預備的院子,極好的院子,正屋一溜三間,還有東西廂房,足夠他們小夫妻住的了。
丸子提來熱水,給夫妻二人洗漱換衣,何子衿就先去的何老娘屋裡。
三姑娘與胡文道,“姑祖母這宅子還真是闊氣。”雖然比胡家老宅小一些,但也不差多少了,而且,比胡家老宅要新很多,關鍵,住的人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