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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深深覺著,守著一群小混蛋,日子簡直過不下去啊!
興哥兒還過去幫著梳好頭的外甥外甥女拽拽衣裳,理理袖子,那一臉長輩的鄭重喲,何子衿都不忍心看。尤其,興哥兒給他們理完後,還要說一句,“虧得有舅舅吧,要不,你們可怎麼辦喲。”
讓何子衿鬱悶的是,阿曦還很贊同的點點小腦袋,覺著她小舅說的簡直是真理,要不是有小舅過來喊他們起床,他們今天的計劃可就要泡湯啦。
阿曄就比較會思考啦,他道,“舅,舅,好,娘,也,好。”
把何子衿感動的,險沒甩下兩缸感動的淚水來。結果,一字一頓先生又補了一句,“娘,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把他娘教育他的話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還給了他娘,險沒把他娘噎死。
何子衿氣地,就沒叫兩個小壞蛋起床,她還有錯了!
何子衿道,“你們趕緊走吧,別吃飯了。”
只是,吃飯啥的,明顯威脅不到孩子們啊!阿曄阿曦竟是很認同的點點頭,興哥兒則是道,“姐姐,我們在家吃也來不及呀,我們跟著聞道哥去朝雲師傅那裡吃。晚上我們也不回來吃啦,朝雲師傅說,沙河上還能挖個冰窟窿釣魚。我們釣了魚做晚飯。”
何子衿一聽要去冰上釣魚,問,“你們小孩子,會釣魚嗎?”
興哥兒瞪圓一雙眼睛,覺著他姐有些土包子,興哥兒道,“這怎麼不會!就是這會兒不會,學一學也會啦!我們昨兒說商量好了。”
何子衿笑,“商量好了啊。”
聞道笑,“是啊,都商量好了。”
何子衿道,“那就去吧。”
聞道帶著孩子們去了,何子衿越想越是心動,她也好想去的有沒有。朝雲師傅也是,這喜新厭舊的,自從有了寶貝們,有啥好事兒也不想著她這女弟子了。
何子衿也不是個矯情的,她先打發人去前頭瞧瞧,知道羅大儒去了朝雲師傅那裡,就心下有數了。何子衿想著阿念定也是沒空去的,她著人同阿念說了一聲,便帶著何老娘也去河邊玩兒了。
何老娘興頭兒高,一面讓余嬤嬤去給她拿新做的大毛衣裳,何老娘與自家丫頭片子道,“我聽莊太太說,冬天的魚反比夏天好釣。”
莊太太與何老娘是性子相投,有時,何子衿沒空,莊太太也要過來陪何老娘來說說話的。故而,有些事,何老娘倒比何子衿是更清楚一些。何子衿道,“咱們就去湊湊熱鬧,這魚好不好釣的,就當出去溜達一二,也活動活動手腳。”
“是啊,自從下雪,好幾天沒出屋子了。”何老娘對余嬤嬤道,“阿余別去了,你年歲大了,腿腳也不俐落。”
余嬤嬤道,“奴婢也不過比您大幾個月,哪裡就大了。再說,奴婢腿腳也沒不俐落。”
看余嬤嬤不樂意在家守著,何老娘只好一併帶她去了。
何子衿帶著何老娘余嬤嬤出門,倒是有四喜提醒著,四喜道,“河邊兒離縣裡還有些車程的,要是去河邊兒釣魚滑冰,如今不好坐車的。在咱們沙河縣,冬天下雪都是坐爬犁或是雪橇。”
何子衿問,“家裡有雪橇不?”
四喜道,“老爺先時讓小的置下了幾套,說是怕是老太太、太太出門要用。”
何老娘一樂,“阿念想的周全。”
何子衿也是一笑,讓四喜預備雪橇去了。
何子衿他們剛一出縣城大門就覺著,四喜說的太對的,這雪橇預備的太好了。人家沒人乘馬車的啊,大家都是坐雪橇,果然,一出門這路就走不來了。城內的道有阿念組織百姓們清掃,城外誰管啊,虧得路兩旁有樹木,不然,如此蒼茫大地,人們簡直是連哪裡是路,哪裡是田都分不清好不好。
何子衿何老娘余嬤嬤都是平生第一次坐雪橇,三人裹著大毛衣裳,戴著狐皮帽子,圍著大毛的圍巾脖套,十幾隻大狗拉著雪橇呼啦啦的在冰雪地上飛馳,何子衿高興的,扯著嗓子問何老娘,“祖母,威風不?”
何老娘哈哈大笑。
余嬤嬤也很是喜悅。
一路直跑了半個時辰才到了沙河邊兒,何子衿她們來得晚了,朝雲師傅一行來得早,聞道已帶人將河面清理出了一塊,正在那兒鑽冰洞準備釣魚呢。興哥兒帶著阿曄阿曦在一邊兒跑跑停停的打雪仗玩樂,朝雲師傅已坐在新支起的狼皮大帳子裡,守著紅泥小火爐,悠悠然的烹一壺好茶。
何子衿高興地過去打招呼,“師傅,你們也來啦。”
這話假的,朝雲師傅根本不接,笑道,“我以為你是跟著我們來的呢。”
何子衿道,“這麼說也沒差,師傅你出來冰釣,怎麼也不叫我啊。我一聽說你們要來,可不就跟著來了。”
朝雲師傅請何老娘進帳子坐,何老娘過去,先搓一搓手,守著炭爐烤火,笑道,“這帳子搭的好,還真暖和。”
朝雲師傅笑,“一會兒釣了魚,咱們就近吃,這才鮮哪。”
何老娘贊,“這主意好!”她老人家是個閒不住了,烤了會兒火,就去看冰洞鑽的如何了。
何子衿跟朝雲師傅打聽,“師傅,怎麼羅大儒沒來啊?”不是聽說羅大儒沒來衙門麼。
朝雲師傅露出不以為意的模樣,“他那人,如何懂得冰釣之美。”當然,朝雲師傅是不會說他要來冰釣,結果被羅大儒嘲笑的事的,羅大儒的話是,“我都冰釣幾十年了,無趣的很,也就你喜歡,你去吧,我不去。”把朝雲師傅氣的,決心再不邀請羅大儒出來玩兒了。
何子衿也覺著冰釣有趣,這冰釣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北昌氣侯嚴寒,一入秋,基本上河水就開始結冰,魚在水下能呼吸的癢氣就少,在冰上鑽出窟窿,魚兒們都跑過來呼吸,釣魚自然好釣。何子衿與朝雲師傅打過招呼,也去看著鑿冰洞,待冰洞鑿出來,何子衿先試一試,唉喲,這魚真的不要太好釣,何老娘旁觀的都覺眼饞,尤其看何子衿左一條右一條的釣,何老娘急切的想一試身手啊,她老人家道,“來,讓我釣一釣,讓我釣一釣,先時我也是咱們縣裡有名的釣魚好手啊。”
何子衿只得意猶未盡的將釣竿交給何老娘,還說,“祖母,你釣一會兒就還我啊。”
“知道,知道了。”何老娘占了釣魚的位子,興哥兒與阿曄阿曦在一畔眼巴巴守著,每逢何老娘釣一條上來,三個小的就大聲的給祖母或是曾外祖母加油叫好,把何老娘喜的了不得。
來河上冰釣的人不少,不過,大家都是一人一個地方,尤其朝雲師傅這裡陣仗大,光帳子就有三個,人家看他這排場,都不大敢過來。一時,待來得人多了,魚也就不很好釣了。好在,他們來的早,魚釣的多,而且,多是一兩尺的大魚,都極肥厚。有侍從將魚拎去,刮鱗去骨,或燉或剁或烤或燒,待得中午,就收拾出齊齊整整的一桌全魚宴來。
其間,還有幾樣是何子衿的手藝。
朝雲師傅贊了一回那魚圓湯,與自家女弟子道,“手藝長進了。”
何子衿笑,“倒不是手藝精進,是這裡的魚肥,再吊了野雞崽子燉的鮮湯,最是鮮美不過。師傅吃著,自然適口。”
何老娘沒朝雲師傅這許多講究,不過,她老人家也吃得出好吃來。三個小的,頭晌玩兒了半日,更是吃的跟小豬仔一樣。除了那魚圓湯,朝雲師傅倒是多吃了半碗米飯,米也是何子衿帶來的,何子衿道,“我特意讓阿仁哥找的,本地的香糯米,這米現下人種的少了,一畝也只產三五十斤,還是鄉里一位里長帶來給阿仁哥的。我留了些種,準備明年種一些。”
朝雲師傅道,“這米的確不錯。”
“那是。”何子衿得意的揚揚下巴,能叫吃慣貢米的朝雲師傅說出個“不錯”來,可見是真的是不錯。
朝雲師傅一向食量不大,放下筷子後,自袖子裡取了帕子,略沾下唇角,與何老娘說聲“慢用”,便起身歇著去了。
何老娘頭一遭與朝雲師傅一張桌子吃飯,看朝雲師傅的飯量,何老娘都不好意思多吃,不過,看她家丫頭片子倒很放得開,於是,何老娘也就放得開啦。讓何子衿憂愁的是阿曄,孩子們時常跟著朝雲師傅吃飯的,待得吃飽後,興哥兒大聲說一句“我飽啦!”就下飯桌玩兒去了。阿曦也差不離,阿曦就一個字“飽!”然後展示一下自己吃得乾乾淨淨的小碗,找小舅舅去了。唯獨阿曄,阿曄吃飽後,他並不似他妹那般還要展示一下自己小碗,而是將筷子整整齊齊的放在碗上,然後,他自袖子裡摸出自己的小帕子,用肉呼呼的手指頭仔細的捉著小帕子,擦下嘴巴,再將小帕子塞回袖子裡,然後,對著他曾外祖母與他娘點點圓乎乎的小下巴,說一聲“慢用”,就跳下椅子,不急不徐的踱著步子溜飯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