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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陳家呢,就見巷子裡挺熱鬧,外頭停著車馬,待走近了看,是陳大郎要出門。何老娘是正經舅媽,陳大郎自然要打招呼。何老娘笑問,“大郎這是去哪兒?”
陳大郎笑,“我去州府。母親早上就盼著舅媽呢。”
何老娘點點頭,叮囑陳大郎兩句,“去吧,路上小心些,鋪子裡生意忙,也要注意身體。”
陳大郎吩咐妻子道,“你陪舅媽進去,好生服侍舅媽,讓大妞二妞三妞她們別上課了,跟姐妹們兒玩會兒。”
陳大奶奶應了聲“是”。
何老娘笑,“我這就進去了,你們小夫妻再說會兒話,無妨的,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陳大郎還是讓妻子去給何老娘帶路了,親舅家,情分不同別個,若不是因幼妹親事,陳大郎與何家還是極親近的。自何恭對沈氏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便非卿不娶了,自從何恭與沈氏的親事成了,陳大郎便沒去過何家。後來還是陳姑丈鬼迷心竅,何恭二話不說為何姑媽出頭,陳大郎對舅家方迴轉了些。如今陳家生意越做越大,家興業旺,妹妹在寧家也站住了腳,陳大郎對何家已芥蒂全消,見著何老娘也深為恭敬。
何老娘一進陳家的門便道,“唉喲,院子裡大變樣啊。”院中正軸線一溜兒大水缸,裡頭養著的荷花已有些枯萎,透出九月肅殺之氣來。但若是趕在夏日,可想而知這院中景致了。
陳大奶奶笑,“這是五弟自芙蓉潭弄來的荷花,養在缸里,夏天格外好看。”
何老娘四下瞧著,道,“花糙也不一樣了。”
陳大奶奶笑,“父親找了朝雲觀的大師來,給看的風水。”
何老娘不懂裝懂的點頭,“好,更好了。”心中卻對陳姑丈不以為然,賣閨女的混帳東西,老天有眼哪天一個雷霹了這老賊才算痛快!
何家不是有啥大見識的人家,何老娘見陳家大變樣,便四下掃量,何子衿跟三姑娘也跟著四下看看開眼界。
陳大奶奶肚子裡卻覺著這位舅媽還是老樣子,連帶家中女孩兒也養得這般土頭土腦的沒見識。
土頭土腦的何子衿卻覺著,陳大妞那一腦袋光華璀璨的金銀可算是找到了出處,看陳大奶奶如今的腦袋就知道了。俄了個神哪,一看就是親母女。
及至她在陳姑媽屋裡見到陳大妞、陳二妞、陳三妞三隻光華璀璨的腦袋時,何子衿真接……
陳姑媽與何老娘多少年的交情,兩人一見面都是笑呵呵的,晚輩們各見了禮,陳大奶奶粉有陳大妞風範的給了何子衿與三姑娘見面禮,兩人推辭一番,還是收了。
老姑嫂兩個說的開心,中午又在陳姑媽這裡吃了一頓大餐,用過飯,何老娘就帶著何子衿與三姑娘告辭了。
陳姑媽勸何老娘歇一歇再走,何老娘笑,“正好遛遛飯食,姐姐是知道我的,出來這半日,我惦記著阿冽。咱們離得這般近,過不過片刻的事,還怕見不著怎地。”
陳姑媽一笑便不再留何老娘了,讓人裝些好果子給何老娘帶著。何老娘也沒推辭,與陳姑媽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就笑呵呵的走了。
及至歸家,何老娘茶都顧不得喝一口,屁股剛挨榻板,就對兩人道,“來,你陳家大伯娘給的東西呢,拿出來,我幫你們存著。”
何子衿:難道就因這個,何老娘才帶她們出門的麼。
三姑娘的東西慣例上交,何子衿是要自己收著的,何老娘拗不過她,也不再理這財迷丫頭。收繳了東西,何老娘就打發三姑娘何子衿自發去玩兒了,她老人家由余嬤嬤服侍著去換衣裳,一面換衣裳,何老娘心裡盤算:這大郎媳婦可真不會過日子啊,出手就是金的,這傻東西,有錢也不能這般撒漫哪~若得知何老娘做此想的話,何子衿肯定會說:得了便宜還賣乖。
何老娘可是半點兒不覺著自己“得便宜賣乖”的,她是覺著,大郎媳婦反正是傻大方,她不得,也是叫不相干的人得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她得了呢,哼~因為這些日子比較有財運,何老娘心情大好,過幾日對何子衿宣布:“給你找了個念書的好地方,以後不用總去跟阿洛學認字啦!”
第49章 笑出聲來
何老娘一宣布這消息,闔家都嚇一跳。這年頭,念書是個稀罕事,也是個極燒錢的差使,如何恭多年念書花銷,何子衿偷偷聽何老娘嘀咕過,這花銷都可以再置一二百畝田地了。
在這個年代,念書就是這樣燒錢的事。
何家連富戶都算不上,頂多是吃喝不愁罷了。
就從何恭這裡算,何恭是念書的,何氏卻從未念過書,認識的字還是弟弟何恭教何氏的。而沈家,沈父是老秀才出身,他自己給兒女啟蒙,這也是沈素念書、沈氏識字的由來了。
像何家現在,以後念書的人定是何冽。不是不想何子衿念,是真的供不起。當然,何子衿這個,她天賦異稟外殼老心是一碼事,不過,沈氏同意她每天去何洛的學前班,也是打著讓閨女藉此機會多認些字的主意。沈氏自己也識字,只是她與丈夫都忙,哪怕給閨女啟蒙,恐怕也是有一天沒一天。見閨女跟何洛學的不錯,沈氏嘴上不說,心裡是高興的。都是族兄族妹,何況年紀都小,也不必忌諱什麼。
如今何老娘一說要何子衿去念書,沈氏就有些發懵,難不成是哪裡的學堂?可這恐怕要花許多錢的。
沈氏正思量婆婆話中意,何恭這做兒子的沒這許多顧慮,問,“娘,你是說讓子衿出去上學麼?”
“是啊。”何老娘喜滋滋的,也沒賣關子,“你姑媽給大妞她們姐妹請了個女先生,我瞧著大妞她們知禮多了,跟以前的鄉下丫頭的模樣都不一樣了。我就問你姑媽了,能不能讓咱家的丫頭片子去一道聽聽,學些道理。你姑媽跟我的交情,哪兒有不應的。”何老娘喜氣洋洋,念書的花銷,沒人比她更清楚,如今能叫何子衿念上不花錢的書,在何老娘心裡,這就是賺大發了。
不想,還有個不知足的,何子衿對去陳家念書沒半點興趣,完全不理解何老娘的苦心,一翹嘴巴,道,“我不去!我跟洛哥哥念的好好兒的,幹什麼去姑祖母家啊!我跟洛哥哥學了好多字,一本書都能念下來。”
“你知道個屁!”何老娘一見何子衿生在福中不知福,也不樂呵呵了,板個臉對何子衿道,“我都跟你姑祖母打聽清楚了,不只是學認字,還要學琴棋書畫啥的,總之是大學問。還有穿衣打扮,別總穿的跟土包子似的。嗯,以後還能學繡花。”何老娘已經把事定下來了,道,“你給我老實點兒,明天我就帶你過去,你給我好好學著些,不求你像大妞她們那樣出息,也得學出些樣子來。不然,白叫我在你姑祖母面前替你說項了。”
何子衿道,“琴棋書畫,咱家沒琴沒棋也沒畫,買這些要花很多錢的。我也是為祖母省錢來著。”
“個笨東西。”何老娘教何子衿,“你就不會撿著能學的學,那些學不來的,不學也沒事兒。再說了,咱家沒有,大妞她們姐妹都有的,你借著她們的使使不就成了。笨死!”鄙視孫女的智商。
何子衿實在找不出理由不去了,沈氏剛從巨大的欣喜中恢復過來,忙對閨女道,“還不謝你祖母,你祖母可是疼你。你去跟大妞她們學一學,哪怕學個皮毛也是好的。”
何子衿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也明白何老娘是疼她,才會跟陳姑媽開口,叫她去陳家學習。可是,她真的不覺著她有去學那個的必要啊,陳大妞她們明顯是家裡有錢了,以後想嫁個好人家,現在跟著女先生加強自身文化素養。可她家就是個小康人家,跟陳家沒的比,以後暴發的可能性也小,她以後大約就是嫁個跟自家門當戶對的人家,學那些個琴棋書畫有什麼用啊!
何子衿弱弱的粉聖母的說一句,“就我去,表姐不去麼?”
何老娘道,“你一個,我就得豁出臉去了。人家不要錢,我還得要臉!”別說她跟三姑娘的父祖沒啥交情,就是有,她也得先顧親孫女!
沈氏柔聲道,“你去了好好學,等你學會了,回來再教你表姐也是一樣的。”
三姑娘是個通透人,她道,“我年紀大了,要跟著姑祖母學針線。念書什麼的,女孩子會不會的不打緊,針線是必得會的。妹妹去了好生學一學繡花,等回來教我,以後咱們自己做衣裳就能繡花了。”對琴棋書畫啥的,三姑娘早看透了。別人不知她的成長,她自己是知道的。那些東西,不當吃不當穿。子衿表妹是家裡人疼她,也有這個機緣,讓她去學。如今就是姑祖母真的給她個名額讓她一併去學,她也是不打算去的。那些東西,於她將來無甚益處,倒是學些針線女紅,反是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