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頁
尤其,這裡要介紹一下,何浩他爹就是北昌府的何恭何學政。
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啊!
要不,怎麼高案首沒中,何學政他兒子就中了啊!
何家正在歡喜小名俊哥兒大名何浩的何新舉人中舉的喜事呢,根本不曉得外頭有這等謠言。何老娘尤其高興,光鞭炮就讓家裡放了大半個時辰,比何家更加歡喜的就是鄭家了,何家這次歡喜中還帶了些驚喜,畢竟俊哥兒年少,當初阿冽第一次舉人都沒考中,這回何家就是想俊哥兒下場試一試,長些經驗,不想他竟真的中了。鄭家不同啊,鄭大爺都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蹉跎這些年,中舉之喜可想而知,鄭家放了一個多時辰的鞭炮,聽說是鄭太太親自拿銀子買的炮仗。
何子衿、三姑娘、何琪等人聞信兒都過來了,連帶胡老太太、江老太太幾位老人家,諸人俱是滿面喜色,尤其當事人俊哥兒,很不與他爹他哥那謙遜的性子相同,俊哥兒現在還不曉得自己成績被人懷疑是作弊所得,他滿面自信,“我就說了一準兒沒問題。”
江太太都與俊哥兒打聽,“這科舉是不是有什麼訣竅啊?”
俊哥兒道,“先得把底子打好,才好說訣竅的事兒。不然,書沒念好,文章不通,再如何有訣竅也沒用啊。”
江太太不禁問,“還真有訣竅啊?”立刻就想打聽來以後說給長孫大寶兒聽才好。
“自然是有的,不然,我舅舅那補習班,如何那般靈驗的?”俊哥兒道。
江太太追問,“那這秋闈有何訣竅?”
俊哥兒自來雞賊,江太太問,他偏不說了,笑嘻嘻道,“這事兒啊,現在不能跟您說。待大寶兒中了秀才,我自當把這秘訣傳授於他。”引得江太太一陣發笑,“好,好。”
俊哥兒中舉,何家自然要擺酒宴客的。
俊哥兒中舉之事,就是陸家知曉也很為俊哥兒高興,無他,俊哥兒是重陽的二舅啊!
雖然何學政夫婦不過是三姑娘的表叔表嬸,可三姑娘娘家早已無人,自小在何家長大,這就是三姑娘的娘家。陸家如何不喜?
陸家應下胡家這門親事,未嘗沒有胡家很有幾門好親戚的原因。
陸三太太滿面春風的將這喜事告訴陸老太太,陸老太太點頭稱是,笑道,“何家二郎,我見的倒是不多,不過,小小年紀就能桂榜題名,可見其才學。”
“是啊,何家大郎去歲剛進的翰林做庶吉士,也是咱們北昌府有名的才俊了。”陸三太太接口笑道。
陸二姑娘就問,“娘,高家表哥有沒有中啊?”
陸三太太瞋閨女一眼,怎地這般沒眼力?要是高琛中了,陸三太太即便不喜高家也沒有不說一聲的,陸三太太笑意稍減,道,“你高家表哥運道差些,下次定能中的。”
陸二姑娘聽說高琛沒中,還說呢,“表哥可是去歲案首,怎地沒中?”
陸三太太還沒說話,陸老太太已道,“案首多了去,每年秀才試都有案首,難不成,個個案首就能保證秋闈都中的?”
陸二姑娘道,“祖母,你不曉得,何家二郎與高家表哥是同一屆的秀才,高表哥還是案首呢,何二郎只是第二名,當初考的就不如高表哥,怎麼何家二郎中了,高表哥……”
陸二姑娘話還沒落地,就被陸老太太斥道,“胡說什麼!何家二郎也是你叫的,那是你大姐夫的二舅舅!要依你的意思,誰是案首以後就得是解元,以後還得是狀元了!念書本是自憑本領,第一第二相差能有多少?你別忘了,去歲秀才試距今已一年半了,就不許人家陸二郎用心功讀桂榜題名了?如何說出這般沒輕重沒見識的話來!高家固然是親戚,何家一樣是親戚!不會說話,就閉嘴!越發不成個體統!”
陸老太太直接把陸二姑娘罵出滿眼淚來,陸三太太也有些惱怒二閨女說話沒個腦子,不過,見二閨女被婆婆罵成這樣,陸三太太也就沒了斥責了心,看向婆婆的眼中已目露祈求之色。陸老太太訓了陸二姑娘幾句,淡淡道,“回屋好好想一想吧。”怎麼遠近親疏都不曉得了!
陸二姑娘哭著回了房。
陸大姑娘咬咬唇,替妹妹說話,“祖母,妹妹也是替表兄惋惜。”
陸老太太道,“榜上無名,無非是用功不夠,有甚可惋惜的?要是有狀元的水準,就是再挑剔的閱卷官也不可能叫他落榜。今既落榜,便是水準不夠,有甚可惋惜的?”陸老太太連問兩遍“有甚可惋惜的”,陸大姑娘低頭,無言以對。
陸老太太乾脆也讓陸大姑娘下去了,陸老太太恨恨的一拍几案,與陸三太太道,“你好生與大妞說一說,別拎不清楚誤了自己。高家雖是我娘家,可瞅一瞅,胡家現在是什麼氣象。孫女婿還年輕,也不見得就一輩子做生意去。”陸老太太連這話都說出口了,可見的確是一心為孫女著想。
陸三太太忙道,“母親放心吧,我細與她說一說,大妞一向明白。”
“我是真擔心哪。”陸老太太嘆道,“女人這一輩子,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生於明理之家,嫁個明理之人,生養個明理的兒子,一輩子即便享不了大福,也是痛痛快快的。胡家,官宦之家,論出身,也配得上咱家。夫妻這一輩子,要是打頭兒就生分了,男人不舒坦無非是養丫頭納妾,自有會哄會奉承的,女人呢?”
陸三太太嚇一跳,連忙道,“母親,胡太太可是說了她家裡不會納妾的!”
“要是小兩口和睦,人家自然不會納妾,要是大妞這樣的,胡太太難道會委屈自己兒子總去遷就她嗎!”陸老太太恨聲道,“她先時死悶著不說,給她定了親事又這樣悶氣,她哪怕肯說一句,咱家難道是一定要她去嫁胡家嗎?我都覺著,對不住胡家。”尤其胡家對陸家,那真是沒一點兒不好。這不,眼瞅著胡太太娘家也越發興旺起來,以後陸家子侄要進學要科舉要為官,多一門這樣的親戚,難道不好?陸老太太一想到大孫女這狀態,實在是不放心她這麼出嫁,這不是給兩家找不痛快麼。
陸三太太道,“母親莫惱,我好生與大妞說一說,這孩子,就是太過靦腆,大是大非還是明白的。”
陸老太太嘆,“她要在這上頭犯糊塗,這一輩子……”
陸家婆媳正在說陸大姑娘的事,高太太就來了,眼睛還腫著,一說話就哽咽,拿帕子拭著眼淚,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說真的,高太太這番作態,陸家婆媳皆是不喜,陸老太太都不想說話了。陸三太太還得打個圓場,道,“唉喲,表嫂這是怎麼了,有誰欺負表嫂了?”
“哪裡是人欺負我?”高太太說著眼中淚水就滾落下來,道,“姑媽和妹妹還不曉得今天出桂榜吧?”
不待高太太接著往下說,陸老太太已是一撫袖口,笑道,“如何不曉得,大妞女婿的二舅,可不就在榜上!那孩子,今年才十七,雖說名次不太高,年紀也小呢,再用幾年功,春闈可期!”
陸老太太笑眯眯一句話,說得高太太都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什麼了。高太太委實是婦道人家,竟不曉得陸老太太說的陸大姑娘女婿的二舅是哪個,便傻傻問了一句,“大妞女婿的二舅?”
“是啊,就是何學政的二公子。”這回不必陸老太太說了,陸三太太接口道,“說來,何學政家大公子上屆春闈中的二榜進士,已是入了翰林。說不得,這二公子下屆就會得中進士哪。嫂子也只管寬心,琛哥兒還年輕,再待三年也不過二十出頭,一樣是少年俊才。琛哥兒這沒上榜,孩子心裡就不好受,嫂子你先這麼哭天抹淚的,叫孩子曉得,豈不更是傷感。”
“是啊,你這淚眼婆娑的是要做什麼?就是你姑父,當年也是三十上才中了舉人,琛哥兒現在才十幾,一次不中,你就這樣,叫孩子心裡怎麼想?你這也忒心急了。回去與琛哥兒說,只管好生再用功三年,下次一舉得中,也是咱們家的喜事不是。”陸家婆媳幾句話就把高太太的話彈壓了回去,陸老太太命陸三太太包了幾塊點心,給高太太帶了回去。
高太太一路哭回家去,捧著點心與兒子道,“這世上,誰不是勢利眼呢。先時你中了案首,別人如何待咱們。如今你落榜,又是一種臉色。”
高琛嘆道,“娘你這是什麼話,姑祖母幫咱家還少麼?這落不落榜,全看自己文章如何。要是姑祖母真箇勢利的,也不會幫咱家這些年。”
“我就是不服,明明你是案首,那第二的都上榜了,怎麼你就偏沒中?這要不是何家是學政家,怎輪到何家公子上榜!”
高琛恨不能把他娘的嘴堵上,急道,“娘你莫不是到姑祖母家說這事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