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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已經將放龜殼的盒子鎖起來了,還怪會擺派頭的,道,“不成,一天只能起三卦。”
何老娘嘖嘖,“還裝神弄鬼滴。”
何老娘終於發現一個真理,這人要走了運道,就是裝神弄鬼都是准滴。像她家丫頭片子,裝神弄鬼的給阿念起了一卦,結果呢,阿念經過初試複試,非但秀才拿到手,還是案首。
案首是啥意思知道不?
就是第一名,一個縣裡所有當界秀才里的第一名,被稱為案首!
一百兩!
芙蓉書院獎勵一百兩!
何老娘歡天喜地,看阿念那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哪,何老娘眉飛色舞的誇讚阿念,“好孩子,有出息!真有出息!青藍青藍滴!”
子衿姐姐在一畔給翻譯,“青出於藍。”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何老娘咯咯咯笑個不停,嘴巴險些笑歪,接著大力誇讚了何子衿卦象之准,道,“真沒想到,在道觀呆幾年,成大仙兒啦!這卦還挺准!”
何老娘先對阿念的秀才試成績提出表揚與肯定,順帶贊一下自家丫頭片子卦象之准,然後,她老人家的任務就是每天早早起床,收拾過菜園子,吃過早飯就換上一身嶄新嶄新的絳色綢衣黑裙,頭上梳著光溜溜的圓髻,插二三金釵,腕戴一雙金鐲,手上仨大金戒子,其中還有一個是給給何子衿的生日禮,何老娘不是要回來,是暫且借來充充場面。然後,叫丫頭片子給化個美美的妝,沈氏準備好待客茶點瓜果,她老人家就在家坐等上門道賀的親戚朋友,這都不用發請帖的,親戚朋友知道信兒都自動就來啦。而且,來的人都不空手,大家都能預料到,十二歲的秀才有一個怎樣閃閃光亮的將來。
何老娘樂呵呵地,“唉喲,帶什麼東西呀。人來就行啦!可別帶東西啊,誰帶東西我跟誰急!外道外道!哈哈哈,什麼?給阿念的!好吧好吧!那就擱下吧!”
家裡忙啊,熱鬧啊,連胡文三姑娘都過來啦,三姑娘如今過了三月,胎相也穩了,並不叫她忙,跟一邊兒坐著就好。胡文一則是過來賀一賀阿念,二則何家成年男人就何恭一個,阿念阿冽都是未成年,雖有個江仁,胡文過來跟著照應也是應有之義。幫著待待客,擋擋酒什麼的,減輕一下何恭的負擔。
何家一連忙了三天,親戚朋友才算招待清楚了。何老娘抓著乾果碟子裡的炒花生絮叨,“唉喲,當時我給阿念在芙蓉寺算的,法師說,五十兩的秀才是沒問題的。等阿念去考試那天,丫頭拿出王八殼子來,咣咣咣三卦之後跟我說,五十兩的秀才是打不住的,一準兒是個一百兩的案首啊!”
“著啊!”如今胡文已升級為何老娘的最佳捧哏,明明聽了八百回,胡先生都仿佛平手第一次聽一般,雙手啪的一拍,道,“姑祖母,子衿妹妹這麼靈的卦,可得叫子衿妹妹給我們算算,我們命里幾兒幾女?”
何老娘嘿嘿一笑,一眼洞穿胡文的用心,問,“你是想問三丫頭肚子裡是兒是女吧?”
“哪兒啊,兒女我都一樣稀罕。”
何老娘拿喬,說什麼也不肯,她另有要事同胡文說,道,“兒女著什麼急,反正已經在三丫頭的肚子裡了,還能跑得掉?先回去問問你祖父,案首一百兩銀子什麼時候發啊。不早說好了,秀才五十,案首一百,怎麼還不發啊?阿文,咱們可是正經親戚,不能坑熟啊。”
胡文大汗,連聲道,“放心放心,姑祖母您儘管放心,一準兒發一準兒發。”
“你回去催一催啊。”
胡文連忙應了。心說,唉喲,我的神啊,欠誰也不敢欠您的銀子啊!
第214章 絕招
胡文回家替何老娘催帳了。
何老娘深更半夜的不睡覺,點燈熬油的帶著余嬤嬤再讓何子衿拿上紙筆,一併清點記錄親戚朋友送來的禮物。何子衿很是不樂意,說何老娘,“您這老眼昏花的,熬這個油幹嘛啊,明兒個清點不也一樣,還能省幾根蠟燭哩。”
“知道什麼,這叫當日事,當日畢。”因為又培養出了一位秀才案首,她老人家現在說話都比較喜歡拽了個文化詞兒,說何子衿,“這兩天淨跟著吃香喝辣了,正用你的時候,就懶骨頭懶肉的,以後可怎麼著喲。是把上的禮點清楚要緊,還是蠟燭要緊?怎麼沒個算計哩?”
瞧何老娘的樣子,不點清親戚朋友送的禮,覺也睡不了啊。何子衿自有主意,道,“清點這個倒不急,咱倆先把帳目算清楚吧。”
何老娘裝傻,“放屁,咱倆還有帳啦!昏頭了吧你?”
“怎麼,當初我那金戒子,祖母說借來充充門面,這都幾天了,還不還?您老不會是不想還了吧?”
“什麼叫你的戒子,都是老娘我的!是誰給你的,你忘啦?這忘的也忒快了吧?”
“你送我的生辰禮好不好,要這樣有借無還的,以後啥都別說了啊!”
何老娘將手一揮,沒好氣,“先把這禮理清楚,再說戒指的事兒!”
“到底還不還,給個準話兒!”何子衿可不好糊弄,她上輩子就替公司討要過業務款,江湖人稱討債第一小能手。何老娘無非就是臉皮厚,一個拖字兒,其實沒啥道行。果然,何老娘瞪著倆眼盤算一會兒,咬著後槽牙道,“點清了禮,就把戒指給你!”
何子衿去房裡拿來筆墨,又加了個燭台,笑眯眯的跟在一畔做記錄員,何老娘感嘆,“有錢能使鬼推磨呀。”
余嬤嬤很是無語,提醒,“太太,這深更半夜的,可別鬼啊神的,嚇死個人咧。”
“怕個毛!就是鬼見了咱家丫頭片子也得給刮下三兩油來。”
燈燭耀映下,何子衿眼裡露出一抹壞笑,“對,尤其是吝嗇鬼。”一句話惹毛何老娘,何老娘跳腳就要罵人,何子衿連忙安撫老太太,“再耽擱下去,一宿也點不完了。記得這裡頭可有不少好東西哩。”
何老娘咕嘟下嘴巴,決定還是要分清輕重緩急的,將手一揮,極有大將風範地,“點吧!”
其實碧水縣這樣的小地方,何家又不是什麼顯貴人家兒,親戚朋友們送的也就是吃食、果品、衣料、文具一類。分門別類的記好,匯成禮單,何老娘再分門別類的全都鎖櫃裡了。
何老娘還是比較有信譽的,東西理清,就把金戒子給何子衿了。何子衿揣起金戒子,收拾著筆墨絮叨,“我跟余嬤嬤跟著祖母受這半宿的勞累,您手指fèng里漏些也不能空了我們哪。要不,以後不跟你半宿半宿的忙活啦。”
何老娘心說,死丫頭貪得無厭哩。不過,剛點完禮品,老娘心情正好,腦子也靈光,並未直接拒絕,先把柜子的鑰匙往褲腰上一揣,擺出死都不會往外拿的姿態,啪啪拍兩下紅漆的老木櫃,唉喲唉喲一幅心率不齊的樣子,“我的傻丫頭,這裡頭還不都是你的。行啦,把心擱肚子裡啊,我就是暫時替你保管著。”
何子衿會上這當?伸出一隻手,“唉喲唉喲,我的親祖母,趕緊,別磨蹭,先變現。”
一巴掌把爪子拍下去,何老娘打個呵欠敷衍,“明兒個明兒個。”
何子衿擔心真逗得老太太把東西拿出來,何老娘晚上得睡不著覺了,與何老娘敲定明天變現的時間,就回屋睡覺了。
待何子衿走了,何老娘還悄悄同餘嬤嬤嘟囔,“別人家一個丫頭三個賊,到咱家,一個頂三十個賊啊。”說著,何老娘一面脫衣裳準備睡覺,一面瞎美,“以後過日子,誰還能過得了咱家丫頭呀。”
余嬤嬤:您這喜怒無常的~
何老娘晚上倒沒失眠,她老人家說夢話說了一晚上,咯咯咯笑半宿,第二天起床,嗓子都啞了。何子衿從地窖里拿了個水梨削了給何老娘潤喉,道,“昨天還好好兒的,怎麼一大早就啞了?”
余嬤嬤笑,“昨晚上太太晚上睡覺說了半宿夢話,一會兒秀才,一會兒舉人,一會兒狀元的,連說帶笑,叫都叫不醒。待藥鋪子開門,我扶太太去平安堂開兩劑潤喉的湯藥吃吃。”
何老娘一擺手,捏片兒水梨吃了,潤一潤喉,“邪不侵正,沒事沒事,哪裡還用喝苦藥湯子。”與自家丫頭片子道,“昨兒晚我夢到阿念中狀元了,一會兒卜一卜,看這夢可是預兆。”倘是阿念發達的預兆,說什麼也得先把阿念定下來!
我的天哪,這都迷信成什麼樣子啦~何子衿道,“等我有空啊。”
“先辦這正經事!”怎地不知輕重哩。
何子衿拿出仙師風範,“占卜這事兒,事關天機,您以為隨便就能卜的。何況您要卜的還是文曲星的事兒,更是天機中的天機,我先得把龜甲和五帝錢的靈性養起來,再得算出吉時與方位來,才能起卦。起卦前更得沐浴更衣,拈香祝禱,才能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