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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祖父微微頜首,誇獎兩個孩子,“這就很好。”
倆人商量好給小舅舅的禮物,朝雲祖父給揉完了右手腕,又把左手腕晾出來給祖父揉,朝雲祖父問,“你倆左手也寫字啦~”
雙胞胎撒嬌,“祖父就給揉一揉吧,一會兒我們給祖父敲背。”
朝雲祖父故做思量,“好吧。”
倆人頓時高興起來,倚在祖父身邊嘀嘀咕咕的說起私房話來。
雙胞胎甭看年紀小,事兒著實不少。
且,自從曹雙轉班走了,雙胞胎在班裡就成了紅人,很多同窗都想同他們做朋友,他倆又是個愛得瑟的,難免顯擺一二。朝雲祖父聽了,便對他倆點撥著些,以免成天瞎臭美。
有朝雲師傅負責雙胞胎的教育,何子衿這裡輕閒許多,所以,閒時她還能聽一聽八卦。
今日來說八卦的是准女婿紀珍,紀珍因小時候在岳父家寄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與岳母感情著實不錯。因著阿曄在用功念書,紀珍也不打擾她,跟岳母說帝都八卦,紀珍道,“岳母可知道,當初壽康宮那事是因何鬧出來的?”
何子衿道,“這我如何知曉,想來是消息靈通之人吧。”
紀珍就與岳母說了,這事能暴出來還頗是不簡單,至於與消息靈通之人有沒有關係,紀珍是不知道的,但,紀珍知道的是,“說當初吧,內務司的唐總管確是提醒了曹太后壽康宮逾制之事,但後來,曹太后關於壽康宮修建之事,就再未用過唐總管,而是用的內務司許郎中。”
話說到這兒,不必紀珍說,何子衿也明白了。曹太后合著是跟小唐總管翻臉,不,不說翻臉,不睦是肯定有的,不然,曹太后不可能把內務司郎中提上來,而不用小唐總管。
何子衿與紀珍道,“這事你知道,不要再與別人說了。”
“岳母放心,我曉得。”紀珍就是把打聽來的消息與岳家透露一二。
紀珍也是與阿曦妹妹定親後才曉得岳家竟與唐家有多年往來,故而,過來同岳母說一聲。
何子衿晚上與阿念說了此事時,阿念沉吟片刻,道,“這倒不稀奇,小唐總管的夫人娘家姓鐵,鐵氏亦是帝都名門,小唐總管的岳父致仕前官至左都御史,而今左都御史鍾御史,就是當年鐵老御史一力提攜起來的。要說小唐總管不忿曹太后用一位郎中打壓他,進而給曹太后難堪,也不是辦不到。”換句話說,憑小唐總管的關係,這相當容易。只是,給當朝太后挖坑,風險著實不小,哪怕現在給了曹太后難堪,就不擔心以後曹家算後帳麼?再者,憑阿念對小唐總管的了解,小唐總管為人慡直,倒不似這樣心計的人。
何子衿道,“郎中不過官居五品,也能壓制正二品內務司總管?”
阿念道,“壓自然是壓不住的,只是,這就像是一個暗示,說明曹太后並不信任小唐總管。小唐總管雖出身好,也深得太皇太后信任,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已是登基,曹太后又是今上生母,今上生母做出這樣的表態,難保就沒人打小唐總管位置的主意?”
“那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唐家辦的?”官場上的事,何子衿還是更信任阿念的判斷。
阿念搖頭,“不好說。小唐總管雖有這個能力,但他性子直,倘有不滿恐怕早直接說了。他要是用這種手段,先時就不會來咱家同我抱怨曹太后那些話。”
何子衿也想不通,阿念嘆道,“要是小唐總管,反是好的。他那人,事情過了就算了。倘不是他,才令人擔憂啊。”
何子衿想了想,是啊,這次御史台這般大的動靜,聽阿念說,那鍾御史可不是擺設,能叫御史台如引大力參劾曹太后,想想就知這幕後之人當是何等人物。而且,說句實在話,這樣的大人物,在帝都屈指可數。只是,這樣的人,豈是尋常人能使喚的動的?
這事太過複雜,何子衿乾脆不想了。其實,想也是白想,憑阿念如今官位,對那些大人物也就是想一想罷了。
何子衿就說起自家老爹調任回帝都的事,何子衿道,“娘他們這一路,我就擔心老的老,小的小,阿曦還是個女孩子,當不得事。”
阿念道,“要不,讓重陽去接一接吧,重陽打理庶務是極好的。”
何子衿想了想,“這也成,你近期沒什麼事吧。”重陽在阿念身邊亦是極得力的。
阿念笑,“我來帝都都沒什麼大事,就是辛苦重陽跑這一趟了,他們小夫妻,還從未這樣分離過。”
何子衿道,“是啊。”
說到重陽,何子衿又道,“重陽這孩子,委實是個穩重可靠的,我就為他這前程思量了許久,你說重陽以後是納捐,還是走別個路子?”
阿念已有打算,道,“重陽這裡,我準備先讓他考一考刑名,杜親家在大理寺,大理寺每年都會招考刑名官吏,並不考那些詩啊文的,這於重陽倒是合適。雖品階不高,先讓他在刑名上歷練一二,待有了經驗,再謀外放。”
何子衿點頭,“這也好。正好讓重陽回去與三姐姐和阿文哥商議一二。”
阿念稱是。
何子衿將此事與宮媛說了,想著他們小兩口先商量一下,宮媛在這方面不大懂,道,“只要乾媽你瞧著好,我眼力不如乾媽,就聽乾媽的。”
何子衿笑,“你們小兩口素來有商有量的,還是跟重陽商量一下。”
宮媛應了,心下十分感激,乾媽雖讓她去跟丈夫商量,可憑兩家的情分,又怎會是不好的差使呢。便是官兒小,只要肯干,也有出頭的日子。
宮媛與重陽商量前程不提,沒幾日,阿念家裡就又迎來了愛吐槽的小唐總管,小唐總管一幅鬱悶苦B臉,進門兒就道,“不知我是犯了哪路神仙,做了什麼惡業,近來頗是不順。”不必阿念問,小唐總管就巴啦巴啦說了,“御史台彈劾曹太后,竟有人說背後是我的主意!呸!要是我的主意,我才不掖著藏著呢!有話我也是直說!曹太后都不許我碰壽康宮的事,她吩咐營造私許郎中管。要是她肯叫我管,我怎麼會破土動工,原就不合規制!許郎中曉得什麼,就知道往上巴結,只管曹太后怎麼高興怎麼來!還以為別人不知呢,當誰是傻子!御史台會不曉得才有鬼!”
阿念遞上涼茶,道,“唐叔你暫消消氣,哪裡值當為些個流言蜚語氣壞了身子。”
“這要是我乾的,有這話傳出去,我也不惱,敢做我就敢當!我明明沒幹,都以為是我乾的!你說,我這不是為人頂缸麼!”小唐總管氣惱的很,又說曹太后,“她那事兒,誰不曉得啊!當初就把夏神醫擠兌走了,弄得如今宮裡都沒個好大夫。就有不知多少人家埋怨她呢。”豪門富貴之家,別個不怕,怕死是一定的。夏青城素有神醫之名,曾服侍過三代帝王,就是帝都城,多少豪門有個病啊痛的都要請夏青城的,如今夏青城一走,不說別人家,小唐大人就頗有怨言,無他,小唐總管的母親都九十幾的人了,這般高壽,小唐總管是孝子,服侍母親極為周到。唐老太太這樣的年歲,最需要好大夫的時候,結果,帝都城最好的神醫叫曹太后擠兌走了。小唐總管每想到此事就一肚子火,這會兒也一併絮叨了出來。
小唐總管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說得自己痛快了,還在江家吃了頓飯,這才告辭回家,走時還說呢,“怎麼沒見你家雙胞胎,聽我家夫人說,可有意思了。”
阿念笑,“他倆今天沒回來,在師傅那邊呢。”
小唐總管想了想,點頭,“哦,原來是方先生啊。”好奇的跟阿念打聽,“方先生是不是很難說話?嘿嘿,李侯爺過去,都碰一鼻子灰。”
阿念連忙道,“主要是老人家性子耿直。”
“看你這話說的,李侯爺不耿直了?”小唐壞笑,“不過,方先生懟得真好。”
阿念:……
小唐總管傾訴之後樂呵呵的走了,阿念的心緒卻愈發沉重,不管壽康宮之事與小唐總管是否相關,阿念自己也希望小皇帝能與曹太后做一個切割,只是……從雙胞胎的事情,到壽康宮之事,這兩件事,一件與江侍讀的兒子有關,一件與江侍讀有關,壽康宮與江侍讀關係不大,但是江侍讀給小皇帝出主意,小皇帝找了太皇太后,然後,韋相與曹家各挨太皇太后一記大耳光。
不論阿念承不承認,他似乎身不由己又水到渠成的走到了曹家的對立面,甚至,因他給小皇帝提建議之事,他得罪的不僅僅是曹家,恐怕韋相也會覺著他多事了。
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阿念為官多年,卻是第一次迷惑了。
突然之間,阿念有些後悔讓岳父回帝都任職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