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頁
三姑娘一笑應了,要說以往她還有俯身屈就婆家人的意思,自從得了貔貅的外號,她索性就過貔貅的日子好了。
待小兩口告辭,何老娘把自己的“智囊”丫頭片子叫來商量事,何老娘心神不寧的問丫頭片子,“你說,你姑祖母家不會真叫那老趙家奪了鹽引吧?”
何子衿無所謂道,“這誰知道,奪不奪的,得看陳姑丈的本事,咱家也沒法子啊。”
何老娘唉聲嘆氣,何子衿以為她是替陳家擔心,勸她,“我看姑祖母都不似祖母你這般操心人家的鹽引。”
何老娘說她,“你懂個甚!”
“我不懂我不懂。”何子衿道,“本來就是,祖母擔心什麼呀,杞人憂天。”本來就跟她家沒關係。
誰曉得何老娘一幅即將割肉的心痛模樣,拍著大腿道,“要萬一鹽引沒啦,咱家豈不是沒免費的鹽吃啦!”她操心陳家的鹽引幹嘛哈!主要是……這免費的鹽的問題啊!
哎!丫頭片子一點兒都不明白老人家的心!
怎麼就這麼沒默契哩!
也不知咋回事,今年咋這麼不順啊!親家親家,飯莊子要關門!自家自家,好幾年免費飯算是到頭兒啦!唉!何老娘決定挑個好日子去廟裡燒燒香,看是不是自家財運出了問題!
第207章 奢侈品
何老娘打算去廟裡算一算自家財運,行程安排如下:第一,先吩咐余嬤嬤把老黃曆找了出來,主僕二人坐廊下,對著日頭,翻了個上等的好日子。當然啦,去廟裡也得看日子哩,不然,倘冒冒失失的在個“不宜出門”的日子出門,本就犯了忌諱,哪裡還能有好簽哩。
第二,定下去廟裡占卜的好日子後,何老娘又吩咐小福子翠兒夫妻倆帶上兩瓶子自家丫頭制的柚子茶,去胡親家家裡看望三姑娘,跟三姑娘說一聲,到時讓三姑娘跟著一道去。這裡頭也有深意,何老娘是想叫三姑娘順道拜一拜送子觀音。
第三,也叫阿念一併去,好生給文曲星君上柱香,保佑阿念今科童子試順利過關,順順噹噹的考出秀才來。
第四,丫頭片子也去吧,雖說不種花了,也求個平安。
第五,俊哥兒這也一周多了,能跑能跳,能說能笑的,別提多招人稀罕啦。何老娘打眼望去,這世上能跟二孫子媲美的小孩兒就是大孫子啦。所以,兒媳婦沈氏也要去,自從沈氏打破何家數代單傳的魔咒後,何老娘就盼著沈氏能多多的給老何家添丁進口。沈氏去的目的與三姑娘一樣,拜送子觀音。
第六,兒子嘛,一家子老小都出門,兒子孝順,定然要服侍在她老人家身畔的。雖然這些年秋闈不順,但兒子還年輕哪,連老何家數代單傳的魔咒都能打破,區區一個舉人算啥!不要說兒子這才三十出頭兒,有許多人六十幾歲還在考秀才哩。關鍵是,何老娘已經悟了,這考舉人與生孫子是一個理兒,得有耐心。她家二孫子都生出來啦,還怕舉人考不上!介時到了廟裡,兒子與阿念一道,去給文曲星君磕頭!
第七,江仁也得去,這小子雖只是何家拐著彎兒的親戚,不過,卻是給自家丫頭片子打理鋪子的掌柜啊!丫頭片子本來就不種花兒了,損失了大筆銀錢,要是再攤上個沒財運的掌柜,日子可真沒法兒過去。故此,江仁去拜財神爺,是再不會錯噠。
還有香油錢,因家裡願多,咬咬牙,吩咐余嬤嬤帶上一兩銀子,也足夠啦!如此,略一思量,何老娘就把事情定下來了,正月二十八,一家子去芙蓉寺燒香!
何老娘這都殫精竭慮的安排好了,誰曉得竟有人提反對意見,除了她家丫頭片子,也沒人有這偌大狗膽啦!何子衿一說不去,何老娘立刻橫眉冷對,問,“你怎麼不去!傻蛋!這可是去拜菩薩!以為誰都有這機會的?”
何子衿理由充分,“朝雲師傅是道家,我早拜朝雲師傅為師了,堂堂三清弟子,怎麼能去拜佛家?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祖母怎麼忘了?”
要是別個理由,何老娘定不會隨意接受的,何子衿這樣一說,何老娘倒沒說啥。何老娘對於信仰之事還是很慎重的,她想了想,覺著丫頭片子說的在理,便道,“這也是啊,總不能叫道士去和尚廟裡念經。算啦,你不去就不去吧,隨便串門子也不好。那你就在家帶俊哥兒吧。俊哥兒年歲小,不好去佛門。”
何子衿應了。
何老娘相當虔誠,去拜佛那日,還特意叫周婆子早上燒的素食,一家子蘿蔔青菜的吃過早飯,何老娘就帶著兒子媳婦阿念江仁與一大早過來的胡文三姑娘小夫妻去了芙蓉寺。
待送了長輩們出門,阿冽嚷嚷著,“周嬤嬤,給我弄塊大排啃啃。”阿冽自來愛吃肉,因他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何家家境逐漸寬裕,也不在吃食上委屈孩子,尤其阿冽這幾年個頭躥的賊快,一天四頓飯也不見胖,與阿念一樣,都生得細腳伶仃的,何老娘就時常絮叨,“也不知飯都吃哪兒去啦!”當然,街上人都誇她家男孩子生得高個子,何老娘還是粉兒得意滴~如果孫子再肥壯些,就更得她老人家的意啦!故此,她老人家每月在飯食上足足多添了二兩的開銷,就是為了叫孫子吃好,養得好身板。所以,阿冽是一日都離不得肉滴。今日長輩們去燒香,他跟著吃素,長輩們一走,他就要啃兩塊大排,不然用阿冽話說就是,“哪天不吃肉,去上學的勁兒都沒啦。”
何子衿瞥他,“趕緊吃你的去吧,再磨唧,去學裡就晚啦。”見周嬤嬤樂呵呵的給阿冽端來大排,何子衿問,“阿冽的食盒弄好沒?”
餓死的廚子八百斤,何子衿小時候,周嬤嬤就是個圓臉兒富態相,這幾年,隨著廚藝一日千里的進境,周嬤嬤愈發福相啦,圓圓的臉兒上都有雙下巴了,周嬤嬤見何子衿有問,笑呵呵地,“都預備好了,一樣干豆角燜肉,一樣油燜春筍,一樣炒豆腐乾。”
何子衿笑,“好。嬤嬤也去吃早飯吧。”
正說著話,馮燦幾個來尋阿冽一道去上學,阿冽急惶惶的啃大排,何子衿道,“這急什麼,還早著呢。”吩咐周嬤嬤,“嬤嬤再端四塊大排來,再盛四碗紫菜湯。”笑道,“也嘗嘗我家的大排。”
馮燦年歲最長,比何子衿還大兩歲,客氣道,“何妹妹,我們都用過早飯了。”
何子衿笑,“嘗一嘗有什麼要緊的,又不是外處。”
阿冽也道,“是啊,阿燦哥,你就別客氣啦。在學裡,咱們也是一起吃午飯的呀。”
兩家本是姻親,又作了鄰居,來往頗近,馮燦這才不再客套,笑,“那就叨擾妹妹啦。”
周嬤嬤去端來大排與紫菜湯,阿冽與馮炎是同班同學,關係最好,馮炎道,“我家廚子炸大排的法子也是跟周嬤嬤學的,做出來的味兒總是不如周嬤嬤好。”
身為一個廚子,這是最大的誇獎啦,周嬤嬤笑呵呵地,“炎少爺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過來,我做給你吃。”
五個學生吃過大排,喝過湯,就跟何子衿告辭,上學去啦。
何子衿在家裡哄著俊哥兒,俊哥兒已周歲有餘,雖還未斷奶,也能吃些輔食了。中午就做了一盅牛辱蒸蛋給俊哥兒吃,吃了一小碗蛋羹,何子衿把清蒸魚夾了一小塊兒魚肚子上的嫩肉餵他,俊哥兒也香香甜甜的巴唧巴唧吃了,吃過之後竟還要吃。
何子衿正餵俊哥兒吃東西呢,就有人來訪。今天何老娘一行去廟裡燒香,余嬤嬤小福子丸子也都帶了去,家裡就剩周嬤嬤、翠兒、翠兒的兒子忠哥兒與何子衿姐弟了。忠哥兒較俊哥兒小些,已吃過奶睡去了。翠兒同餘嬤嬤趁著天好,在翻整小菜園,準備種些菜啥的供家裡吃,忽地見有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男人進來,俱都一驚。周嬤嬤有了年歲,見識還多些,見這人穿戴雖尋常,倒還乾淨整齊,連忙問,“你找誰?”
這男子一揖道,“可是何恭何秀才家?”
周嬤嬤道,“正是。”
“我是蜀中巡路御史孫御史的家人。”說著取出一張拜帖遞上,道,“請問,貴府大奶奶可在家?我家大爺與貴府舅爺沈大人是同科進士,今次我奉我家大人之命,捎來沈大人家信。”
周嬤嬤直接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原來是大舅爺來信啦!你稍等,我去告訴姑娘!”忙不迭跑屋裡去報信兒啦!
何子衿聽到也是一喜,把俊哥兒交給周嬤嬤,道,“我出去看看,嬤嬤瞧著俊哥兒。”
見了那人才知道,此人名喚孫忠,名字倒與忠哥兒的相同。孫御史剛遷的蜀中巡路御史,孫忠是奉孫御史之命來替沈素送信的,何子衿接了信,見信封上的確是她舅的筆跡,不禁笑道,“有勞孫大哥了,這麼大老遠的,孫大哥是一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