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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姑丈說來也就是一個商賈,靠著自己的小聰明以及一些無恥與運氣有了今天的家業,要說見識,他的見識也就公止於州府了。
這要是自家孫女,陳姑丈定是巴不得的,可人何子衿不姓陳,陳姑丈也是打聽過才來同何家說的。聽何子衿這一套話,陳姑丈有些呆,猶豫一時道,“子衿丫頭,叫你這麼說,這機會不好?”
“我就是覺著,帝都什麼樣的人才沒有,怎麼就能輪到咱們蜀地呢?就是蜀地,州府人才濟濟,怎麼就能輪到我呢?姑祖父,你是被人騙了吧?”陳姑丈無恥歸無恥,但這事兒真不像他能盤算的,他倒是像個中人一類的角色。他就是中人,何子衿也得教他個明白,這種風險投資都敢幹,老東西真是不要命了!當然,最好能離間一下陳寧兩家。
“這怎麼能?”
“怎麼不能,真要是這樣的天大好事,寧家還叫自己家女孩兒學幾本道經,披上道服去宮裡服侍太后呢,怎麼會拐著彎兒的讓姑祖父你來我家,把這機會讓給我呢?”
到這會兒,甭看陳姑丈的生意頗有倚仗寧家之處,但從心理上,陳姑丈自然更信任何家,先不說他們是正經親家,當然,寧家也是他親家,但,一則她閨女算是守活寡,當然,這是陳姑丈一手操作;二則他與寧家更多的是合作關係。陳姑丈這回是真的有些懵了,何子衿唇角噙著一絲笑,阿念道,“姑祖父,你可別叫人給算計了。”
陳姑丈到底是老狐狸,他倒不介意被寧家利用,要是這事兒寧家說的是真的,他還真有心把何子衿推上去,但寧家不該騙他!陳姑丈當初能把親閨女弄到寧家守活寡,何子衿不是他親閨女,有好處的事,他也是樂意做的。但關鍵是,這事得是真真正正的好處,也不能有性命之危,不然陳何兩家豈不結下深仇!他是希圖富貴,到底還沒泯滅人性,陳姑丈嘆,“我原想著,我與寧家是親家,故而他家一說,我便信了,急急的過來與你們商量。子衿好了,我能沾光,到底對大家都好。哎,到底是念書人有見識,我竟沒多想,只顧著高興了。孩子們說的是啊,但真有這樣的好事,寧家怎肯讓給咱家呢?”
陳姑丈起身道,“這裡頭定有緣故,子衿丫頭等閒別出家門,我再去打聽一二,不能叫人白白算計了。唉,阿念,你好生看著你子衿姐姐些,可不能讓她單獨一人出門。”
何恭是親爹啊,連忙攔了陳姑丈問,“姑丈,是有人要對丫頭下手?”
“我這裡他們已是行不通,子衿身上,定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干係。寧家必是有緣由才糊弄我的,這事兒,一時還說不準,咱們縣裡都是相熟的鄉親,他們想下手也難。可小心無大過,凡事只怕萬一。等我打聽明白,也就不用這樣了。”陳姑丈瞧著何子衿道,“咱子衿雖說出挑,也就是在縣裡,到州府,比她好看的不是沒有啊。道法精深的,神仙宮裡的道人多的是呢。”
陳姑丈告辭,何恭與阿念相送陳姑丈出門,阿念同何恭商量,“要不要我去州府跟孫叔叔打聽一二。”
何恭道,“你還小,我去就好。”這事兒也不能全靠著陳姑丈,陳姑丈也惹不起寧家啊。
阿念心下一動,道,“何叔莫急,咱們倒是先不要去州府,我先去朝雲師傅那裡問問。”
何恭道,“咱們一道去。”
阿念應了,回去與沈氏何老娘說一聲,沈氏道,“帶著小福子和四喜一道,再去讓阿山多找幾個人,你們一併去。”
何恭笑,“哪裡就這樣了,這兒還是碧水縣呢,咱家是秀才之家,不至於此。姑丈不過以防萬一。我讓阿山帶幾人過來家裡,你們把門關好了。”說來其實他也擔心啊,生怕有人把他閨女搶走。
何子衿笑,“爹你跟阿念放心去吧,這一片住的都是咱們族人,有啥可擔心的。”
何老娘道,“眼瞅就是中午了,吃了飯再去。”
何恭道,“阿仁就在山上,山上有的是飯鋪子,我們去山上吃是一樣的。”何恭擔心閨女,哪裡還有吃飯的心。
何老娘就不說什麼了,待何恭阿念走了,何老娘道,“可惜丫頭把烏殼子還了,不然卜一卜吉凶才好。”
何子衿道,“我早卜過了,卦上說我這一二年都是有運的。”
何老娘這就放心了,鬆口氣道,“不早說,白叫我擔心。”她是很信自家丫頭五兩銀子一次的卦的,何老娘與沈氏道,“你說這寧家,先前咱也去過一回,瞧著他家老太太也不算壞人,怎麼就這樣呢。你姑丈好歹是親家,還這樣不實在。”
沈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她還懷疑陳姑丈也不是什麼地道人。
何子衿並不擔心自己,就像陳姑丈說的,她一小家碧玉,在碧水縣還有些看到,到州府就數不著了,何況是帝都那樣人才濟濟的地方。何子衿擔心的是朝雲道長,她身邊的人,要論神秘,朝雲道長排第一。這些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254章 大案
祖孫三人說著話,沈山就來了,一問,原來何恭阿念還是先去了醬菜鋪子,讓沈山帶人過來守著家裡,家裡沒男人,生怕有個意外。
沈山不是外人,給沈氏打理鋪子這些年,他家裡弟弟瀋水是幫著沈素管理長水村的田產房舍,兄弟倆都是實誠又能幹的人。沈山就問了,“姑丈說的我沒聽太明白,姑丈與阿念又急著上山,我就先帶人過來了,家裡可是有事?”他人年輕,輩份低些,按輩份給沈氏叫姑姑,何恭自然是姑丈了。
沈氏就將這事同沈山說了,沈山想了想,“這事兒的確怪的很,小心無大過,現在家裡都是女眷孩子,姑丈阿念出門,是得留意。不過姑姑老太太也不用太擔心,就是宮裡選宮女,也得沒說親的女孩子吧,子衿妹妹都定親了,是進不得宮的。”
說幾句話,沈山帶著兩個夥計去銷上大門,他們在前院坐著,中午就在何家吃的午飯。
何恭阿念是下午回來的,倆人一臉輕鬆,與家裡人道,“沒什麼事,朝雲師傅說,咱們多慮了。”
雖然自家丫頭片子卜過是平安卦,何老娘也挺關心,忙問,“朝雲道長如何說的?”
余嬤嬤端上涼茶來,阿念先接了,遞一盞給岳父,自己取了另一盞,茶也顧不得喝,阿念道,“朝雲師傅說,這事他已知道了,叫咱們只管放心。寧家大老爺在帝都不過二品掌院學士,章家是個四品官,不足為慮,這些什麼太后不太后的事,還輪不到他們插手,叫咱們安心。那些什麼給太后講經說法的事,都是騙人的。”
沈氏直念佛,慶幸閨女沒事,又道,“這等人心腸不知怎麼長的,無冤無仇的,勉強也算親戚,好端端的來算計咱家做甚!真是,有這門路,早把自家閨女送去了呢。”
何老娘也道,“誰說不是,說來寧家還是你姑丈家正經親家,心眼兒忒壞!”以前何老娘還去過寧家一遭,覺著寧家為人不賴,如今這看來,人家根本沒當她家是親戚啊!竟然這樣算計她家丫頭片子,委實可恨!
反正,既然識破了寧家的壞心,朝雲道長又說了大包大攬的話,何家上下也就放了心。倒是沈氏服侍丈夫換衣時問,“朝雲道長到底怎麼說的?”
何恭換了家常薄料袍子,因天熱,腰間也不勒腰帶了,道,“你說也怪,朝雲道長在芙蓉山上好幾十年了,以前我覺著他就是個普通道人,買些山地,蓋個道觀修行。唉喲,今天一說話,口氣嚇人。二品、四品這樣的高官,在朝雲道長嘴裡好像不算什麼。這也不好問人家來歷,我看朝雲道長是個不凡的。”
“胡山長是知府致仕,已是難得的高官了。”二品大官兒啥的,沈氏都不敢想。
“是啊。”何恭坐在涼榻上,“雖不好問人家道長的來歷,只要人家肯照應咱家丫頭,咱們就得承人家的情。”
“這是自然。”
夫妻二人在屋裡說些私房話,何老娘也在跟自家丫頭片子嘀咕呢,“我看,趙家先時請錯了人哪。”
“什麼請錯了人?”何子衿拿個金黃透紅的杏子咬一口,甜滋滋地,沒聽明白。
“怎麼這麼笨哪。”何老娘挑著眉毛瞪著眼睛道,“就是先前趙二不是夥同李衙內把芙蓉縣的王神仙弄帝都去了麼。要我說,他們請錯了人,我看,朝雲道長這道行,肯定比王神仙高!”
何子衿讚嘆,“祖母你好眼力呀!”不是道行,是身份哪!
“那是!”何老娘得意的將嘴一撇,也覺自己眼力好。何老娘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她道,“那王神仙,據說在他們縣太爺面前巴結的要命,跟只哈巴狗一樣。你看咱們朝雲道長,說到二品、四品這樣的大官,那口氣滿是不以為然。可見,這樣的大官也不在咱們朝雲道長的眼裡啊。所以說,朝雲道長這眼界就不是王神仙能比的,肯定比王神仙的道行高啊!”把自己的推斷傳授給自家丫頭,何老娘還大模大樣道,“你大啦,要學著看人啊!”如何觀人這種不傳之密,除了自家孩子,她連三姑娘都沒傳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