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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如此懇切,又把江氏說得千好萬好,江氏得了面子,也就高高興興的幫何家安置了下來。
至於宅子啥的,丈夫死活要給,江氏又有什麼法子呢。何況,沈家現下門第非江家可比,如沈素這般官身,在帝都雖不算高官,可近來家中日子豐裕,也沒見丈夫有二心,江氏雖心疼宅子,到底也要以丈夫為先,何況,先前家裡有難處,的確是何家托人帶來的銀子應了急。如此,自己勸著自己些,又想到何家在老家很是照顧江仁,江氏便也不大計較宅子的事了。
第268章 帝都行之三
何家就熱熱鬧鬧的在帝都安頓了下來,搬院子收拾屋子,各種安排插置,忙的不亦樂乎,何家這邊兒忙著,一條胡同的幾戶人家都打發下人過來說話,遠親不如近鄰麼,既是鄰家,眼見何家是新搬過來的,沒有不過來打聲招呼的理。不過顯然人家也提前做過調查,知道是沈家姻親,下人過來都客氣的很,言必稱老爺太太老太太姑娘大爺啥的,把何老娘美的,直說,“這帝都人就是懂禮數,也客氣的緊。”
何子衿取笑,“可不是麼,在咱們老家,都是說,子衿他祖母啊,子衿他娘啊,子衿他爹啊,這樣稱呼。”
因新近剛得沈家送一大宅子,何老娘正在喜頭上,也禁不住笑了,“這不都是鄉親麼,又不是外人,自然叫的親熱。”
沈氏起身接了余嬤嬤端進來的茶,奉一盞給婆婆,一面笑道,“咱們家裡也安置的差不離了,該擺上兩席,請阿素他們過來熱鬧一二。”
喬遷新居,必要安宅暖屋的。何老娘深以為然,道,“置辦兩席好酒,親家待咱們骨肉一般呢。”這麼好的宅子,說給就給了,何老娘不忘同自家丫頭片子說一聲,“你舅舅有良心,咱已得了這宅子,你再不許提別的了,尤其人家學堂的份子,給你也不能要,知道不?阿玄他們兄弟四個,使銀子的時候在後頭呢。”
“看說的我多愛財似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何子衿原也不是貪心的人,道,“原也沒打算要。就是這宅子,明兒就去帝都府過戶,換成我的名字。”
何老娘嘟囔,“換吧換吧。”想著早知道小舅爺這般厚道,當初這丫頭給小舅爺捎銀子,她就該湊個份子。哎,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何老娘又說,“你可是個有財運的。”
何子衿笑眯眯地,“客氣客氣。”
何老娘就見不得自家丫頭片子那小人得志的樣兒,不由撇了撇嘴,何子衿笑嘻嘻地,“看祖母這樣兒,我就是開個玩笑,什麼你的我的,我的還不就是你的,你的還不就是我的麼,咱倆誰跟誰啊!咱們家女人,有一個算一個,祖母你手裡多少私房田地,我娘也有好幾間私房醬鋪呢,我有個宅子算啥,我要沒有,才顯著沒本事不像祖母你的孫女呢。現下這才是個開始,等以後我爹中了進士,我那大福在後頭呢,一處宅子算個啥?”
何老娘一想,待兒子中進士得了官兒,自己興許就能跟親家一樣得個誥命呢。這誥命在何老娘眼裡,比十處宅子都金貴。她老人家這般一想,便道,“真箇沒見識的丫頭,你爹和阿念眼瞅就是進士老爺了,可不許說這沒見識的話。”
何子衿瞪大眼睛,裝模作樣,“我發現這一進帝都城,祖母你怎麼就不一樣了呢?”
“哪兒不一樣?”何老娘問。
何子衿擺出十二萬分的真誠臉,道,“突然就變得特有見識了,連說話也跟在咱老家時不同啦。”
何老娘頓時得意,放下茶盞,將手一抄,得瑟著個臉道,“那是,這是帝都哩,你以為是什麼地方。啥叫入鄉隨俗,咱們既到了皇帝老爺住的地兒,當然得顯出帝都人的氣派來!知道不!”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何老娘給何子衿帶偏了話題,一下子將宅子地契換名的事兒給忘了,只一味教導起自家丫頭來,“現在知道也不晚,你還不算笨。”
何子衿:……
沈氏和余嬤嬤偷笑一回,安排午飯去了。家裡男人們都在念書,連阿念與俊哥兒都在念,阿念準備做插班生,俊哥兒也到了啟蒙的年歲,索性就同丹哥兒一道跟著沈老太爺學認字。
用過午飯,沈氏帶著閨女做針線,一面說起暖屋酒的事情來,何老娘道,“可得好生備席酒請親家。”多好的親家啊,這大宅,說給就給了。一想到此事,何老娘就萬分感慨,覺著兒子是個有福的,眼光也好,當初方結得這麼一門好親。
沈氏笑,“我想著,前兒咱們搬家時,街坊四鄰的都打發人過來說話,暖席酒不如多擺兩席,連街坊四鄰一併請了。”
何子衿道,“不如先跟外祖母打聽打聽,看看鄰居都是什麼性情,各家多少人口,再發帖子不遲。”
沈氏很滿意閨女想的周全,頜首,“很是。一會兒咱們去你外祖母那裡問問。”
何老娘道,“嗯,你們去吧,我跟阿余瞧著晚飯。”自從有自己的大宅子,何老娘就不是很喜歡總串親家的門啦。
沈氏就帶著閨女去的,沈素買的宅子在帝都不算黃金地段,不過起碼算個白銀地段,周邊皆是中低品的官宦人家。倒不是黃金地段的宅子買不起,只是,一般那種地段的宅子都是有價無市。
沈氏同母親打聽鄰居的情況,沈老太太道,“咱們巷子一共六戶人家,除了咱們兩家,一戶是戶部主事陳大人家,一戶是翰林學士宋大人府上,還有一戶是禁衛軍祁副將府,一戶禮部員外郎梅家。都不是難相處的,祁家是武將人家,祁太太為人慡直,梅家祖上便是官宦人家,略清高些。陳大人府上豪富,宋大人家最講究禮數。你要下帖子置暖宅酒,女席置上四桌,男席置上三桌,也就夠了。”
沈氏有些不明白了,道,“娘,女席置四桌,是不是太多了。”其實沈氏算著,也就是娘家與鄰居幾家,且她家剛搬來,鄰居過來吃酒,也不過四戶人家,算上八個人是有餘的。
江氏接了婆婆的話,含笑道,“姐姐不知道,這裡頭有個緣故,這幾家,每家能來兩三個人也差不離了,唯梅家人口最多,他家還沒分家,自他家老太太、老太爺往下,老爺、太太輩就有六房人家,這六房老爺太太又生出十三房爺、奶奶,再到第四輩小爺、小姑娘有二十多口子。咱們整條胡同,他家喜事最多,我這月就收了他家五回帖子,但凡各家有喜事,他家去的人也最多,等閒一出門就是十幾二十口子,說來真叫人怕,只是又都是鄰居,等閒也沒什麼法子。”
沈氏與何子衿算是開了眼界,何子衿問,“舅媽,那他家的宅子夠住麼。”
“哪裡夠,除了老太太、老太爺住的略寬敞些,也有兩個小重孫女一道跟著住,餘下的三輩人擠一個院子罷了。”江氏道,“其實這樣的事帝都挺多。”
沈老太太道,“要我說是梅家想不開,何苦這許多子孫擠一處,人多,事便多。還有,一大家子吃著官中的,子孫見有吃有喝,也便不知上進,倒不若分了家,老的日子安生,年輕的過自己小日子,也知道找個營生養活自己,倒比這一大家子挨挨擠擠的好。”
何子衿深以為然,道,“外祖母說的是。”
江氏笑,“我也這樣說,到時阿玄他們大了,各成了家,立刻就分出去過,省得聒噪。”
沈老太太連忙道,“阿玄是長子,可不能分出去。”
沈氏笑,“這還早呢,阿丹這才多大,總得孩子們都成了家,才好說分家的事。”
大家一說話就遠了,不過,暖席酒的事,沈氏何子衿母女也算心中有數了,江氏還指點了沈氏去換些銀錁子來,再扯些尺頭,待有孩子來了可以當見面禮,又說介時何家擺暖席酒,她帶著廚子丫環小子一併過來幫忙,不然憑何家這幾口人,還真忙不過來。
何家人雖少,好在提前得了江家提醒,置辦席面什麼的便心內有數,沈氏何子衿何老娘三個安排好菜單,提前採買,又從江家借了鍋碗盆碟,還有六個丫環六個小廝,其他的有何子衿調度,當天來的人雖多,卻是分毫不亂。
原沈氏想著,自家初來乍到,不想這好幾家的太太奶奶見著何子衿都是一幅熟稔面孔,無他,人家都知道,“這就是沈大人家那特會種綠jú的外甥女啊,唉喲,長的可真好啊。”
何子衿並不做什麼特別華貴打扮,就一身櫻桃紅的小毛長裙,因她身得高挑,人也開始發育,當真是玲瓏身段,再加上五官俊美,縱頭上只簪一支赤金牡丹步搖,也有說不出的落落大方,更兼言語慡俐,對答沒有半點怯意,很是能拿出手去。連過來吃酒的宋學士家大奶奶都說,“真不愧是沈大人的甥女,這孩子可真好。”又問何子衿可念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