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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這一手,四兩撥千斤,高明的可怕。
哪怕阿念這位官場老手,也沒料到,太皇太后的手段竟臻至如此境界!
太皇太后同時削弱內閣與曹家,現在,最強的一方是誰,已是不言而喻。
而且,讓小皇帝找太皇太后的主意,還是阿念給小皇帝出的。
阿念簡直恨不能割了自己的舌頭。
阿念晚飯都沒什麼胃口,待晚間夫妻倆說起私房話時,阿念方與子衿姐姐說了此間內情,阿念道,“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何子衿認真聽阿念說了,仔細思量一二,方道,“我不太清楚朝中這些事,可我覺著,你有些拘泥了。阿念,你太過擔心陛下了。”
“我就是看著陛下在朝上,臉都漲紅了,一時不忍心。”
“我不是說這個。”何子衿道,“我是說,你何需擔心太皇太后是否會掌權?太皇太后一向沒有過失,就是先時咱們擔心的,先帝臨終前,太皇太后終究會扶持哪位皇子?最終,太皇太后還是選的先帝長子。朝局的事,我不大了解,可我想著,當初太皇太后會選擇今上為儲,起碼不是出自私心。太皇太后會這樣選,主要是,這樣選,最正確,於江山,最為安穩。不然,彼時先帝病篤,倘太皇太后支持別的皇子,朝中必然有一類人,譬如清流,他們肯定是支持嫡長論的,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太皇太后或者就是不願意與這些人衝突,方支持今上為儲。這就說明,在太皇太后心裡,誰都不如江山安穩來得重要。”
“太皇太后都有這樣的心胸,這就不僅僅是一個掌權者的心胸,這是真正的上位者的心胸。”何子衿溫聲道,“你不要將太皇太后看作擅權女主,或是則天皇帝第二。就是武則天當年登基稱帝,天下難道就不安穩了嗎?如果太皇太后德不堪其位,或者哪裡有失公道,你可以說這個人不好,她會禍及江山。但你不能因她是個女人而反對她,世間權勢沒有久存的,但總有一種公理存在,這才是世間最大的規則。這種規則,才是最長久的存在。”
阿念到底是接受正統士大夫教育的人,他道,“難道坐視太皇太后一家獨大?”
何子衿問,“太皇太后便是強勢些,她已是將六十的老人了,她便是坐大,又如何?擔心謝氏外戚專權,武則天當年如何,難道把皇位傳給自己侄子了嗎?”
“那陛下呢?”阿念問。
“陛下還小,就是陛下長大了,我聽說先帝在位時也時常請教太皇太后有關國策之事。就是仁宗皇帝當年,一樣與太皇太后共掌權柄。這兩位陛下的皇位,就不安穩了嗎?”何子衿問,“咱家有什麼事,我做主辦了,你就不是一家之主了?你的權力就被我搶了?”
阿念聽到最後一句方長長吐了口氣,揉一揉眉心,“我興許是鑽牛角尖了。”
何子衿一笑,“行了,早些睡吧。爹來信了,娘又生了個兒子。”
“哎哎!這事怎麼不早說啊!這麼大喜的事!”阿念忙道,“岳父信上都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就說娘生小弟弟的事,爹可遺憾了,說明明是盼閨女的,還特意去拜了菩薩,不曉得送子觀音怎麼送錯了。”何子衿說到喜事也眉宇間儘是喜色。
阿念大笑,“岳父這真是老來子啊。”又正色道,“咱們也該努力跟岳父岳母看齊啊!”
“去,別說這話,咱們有龍鳳胎、雙胞胎,正好。”
阿念纏著子衿姐姐就滾被窩裡去了,道,“再來一對龍鳳胎、雙胞胎我也不嫌多。”人這一輩子為了什麼啊,在阿念純樸的觀念里,不就是為了孩子們嗎!
作者有話要說:PS:最後就是想寫一下,阿念與子衿姐姐之間的一些觀念上的差別。很多男人反對女人執政,他不是說這個女人執政上有什麼問題,而是,這個女人的性別有問題,性別非男,就是牝雞司晨了。何其可笑。當然,我家阿念不是這樣的人噠~表誤會喲~
第461章 帝都風雲之十三
沈氏再添一子的消息給江沈何三家添了許多喜慶,尤其沈老太太、沈太爺,都極歡喜,又擔心閨女的身體,畢竟高齡生產,頗耗元氣,就想著是不是打發人送些東西過去。何子衿勸道,“我爹眼瞅著今年就能回帝都,送東西也就送些簡單的就行。”
沈老太太想了想,拿出私房銀子叫人買了燕窩給閨女送去。江氏知道這事,哪裡肯用婆婆的私房,說自官中出。沈老太太道,“我這裡有呢,就用我的。”
江氏只得依了。
沈太爺寫了封信,沈素也寫了信,江氏看婆婆買了燕窩,便又置了些雪蛤,準備一併給大姑姐捎去。何子衿這裡各有各的信要寫,余幸杜氏妯娌兩個再加上何子衿宮媛一併商量著,就不要各備各的禮了,乾脆一起備,四人每人出一份子,買了一大包花膠一大包阿膠,讓沈氏自己看著吃。再者,就是給祖母何老娘的東西。另則,重陽大寶這裡還各有給家裡的東西,皆一併著管事捎帶了去。
而且,阿曄很好心的知會了紀珍,紀珍一向大手筆,收拾收拾弄了一車東西,半車是給未婚妻的,半車是給自家的。
孩子們聽說要給外祖祖父家送東西,也都寫了信給長輩,而且,雙胞胎還十分有心眼兒的提前把信粘好封口,明擺著怕人偷看的意思。何子衿故意問他們,“你倆這是怕我看啊?”
這年頭兒,孩子不講隱私權,何子衿這一生兩世的教育小能手,其實也不大開明,很入鄉隨俗的經常查看雙胞胎隱私,當然,雙胞胎也沒啥隱私。娘這樣問,雙胞胎哪裡肯承認,阿昀還裝模作樣的說,“不是,我是怕封不好,跑出來掉了,到時曾外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姐姐看不到我們的信,得多傷心啊。”
“可不是麼。”阿晏道,“娘你要看就看唄。我哥也寫了好長的信,要不,咱們連我哥的一併看了。”這小子雞賊,知道他哥年紀大,爹娘一般鮮少看他哥的信。阿晏心裡想著,如何他們娘不看大哥的信,而要看他們的信,那他就提出議異,說娘偏生。
何子衿哪裡看不出雙胞胎的小心思來,笑,“稀罕看你們的信,無非就是寫在官學遇到惡霸,你們如何富貴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吧。”
雙胞胎沒想到竟給他們娘猜到個八九不離十,阿昀眯fèng著一雙小眼睛,充滿懷疑的問,“娘你不會早偷看我們的信了吧?”不用他娘看,他自己就把內容說出來了好不好!
何子衿“切”一聲,不理這二人。
雙胞胎又仔細檢查過自己寫的信,沒發現漆封動過啊,雙胞胎與朝雲祖父道,“祖父,真是不可思議啊,娘竟把我們看透啦!”
朝雲祖父:……你們兩個小東西很難看透嗎?求你們別故作高深了好不好?快笑死祖父啦~雙胞胎可不認為自己好笑,他倆覺著他們娘太不得了了,竟然能看透他們在想什麼,太沒有安全感了好不好?娘是不是也知道他們私下有時候會抱怨爹抱怨娘啊!唉喲,這可怎麼辦呀~於是,雙胞胎想出一絕招,只要他們回家,就要跟他們娘玩個“娘你猜猜我們在想啥”的遊戲,待他們娘猜錯好幾回,雙胞胎這才放下心來。
還好娘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對。
雙胞胎恢復了安全感,就高高興興的又住朝雲祖父家住去了。
家裡派了管事送東西,因著帝都離北昌府遠,管事再怎麼趕,也足足到了七月,才將東西送到。光金鎖就有五六副,何老娘瞧見金鎖高興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當然,她老人家的小眼睛本就不大。
何老娘笑呵呵地,“咱們金哥兒一天換一副帶,都帶得過來。”
沈氏如今已是出了月子,因在哺辱期,臉帶著些微圓潤,翻看著收到的信匣子,招呼阿曦,“唉喲,非但你爹娘給你寫了信,你哥和雙胞胎也給你寫敢信哪。唉喲,你三舅也有信給你。”
阿曦接了信,道,“爹娘和雙胞胎都是真正寫給我的,我哥一定是給阿冰寫的。三舅的信我都不用看,肯定是叫我轉交給小舅媽的。他們一準兒還給我捎東西叫我轉交呢,我這就是二道信使。”
沈氏聽得直笑,何老娘笑與阿曦,“光棍兒都這樣。”問阿曦,“阿珍有沒有給你送東西啊?”
“當然送啦。阿珍哥也給我寫信了。”
“看吧,你三舅你哥就跟阿珍一個心。”何老娘做個類比,悄悄跟外孫女打聽,“阿珍給你送的啥啊?”
阿曦很得瑟的謙虛著,“太多啦,一時哪裡說得完喲。”
何老娘眉開眼笑,“這就好,說明阿珍有心。”還傳授給外孫女經驗,“那些光說漂亮話,沒的實惠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