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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很心疼他家子衿姐姐大冷天的出遠門,道,“子衿姐姐說外頭東西乍一吃好吃,吃久了沒家裡的飯菜有味道。這幾天還尤其冷,也不知子衿姐姐和姑丈的衣裳帶足了沒?”
沈氏含笑道,“放心吧,都帶了冬天的袷衣斗篷,手爐走前我也給他們包上了,帶足了竹炭,再不會冷的。”
阿念是個細心的人,道,“要不叫周嬤嬤先備兩樣姑丈姐姐愛吃的菜。”
阿冽點頭幫腔,“買個肘子燉上吧。”
沈氏笑,“肘子是你愛吃的。”她閨女愛吃魚,丈夫倒是不挑。
何老娘對孫子是百依百順型,見孫子想吃,且即將有大筆銀子入帳,何老娘心情大好,立刻道,“不就是肘子麼,咱家又不是吃不起,叫周婆子買一對來,明兒燉一個咱們吃。我算著,這兩天也就該回來了,另一個等他們父女回來再吃。”
沈氏笑,“買一個現吃就好,再買兩尾活魚養著,養兩日沒了土腥味兒,正好兒他們也回來了。”
何老娘如今不大管這些瑣事了,聽沈氏這樣說,魚總比肘子便宜,何老娘笑,“這也好。”
過一時,三姑娘自繡坊回家,碗豆手裡還提著一兜子螃蟹,三姑娘笑,“轉眼就是重陽,這是繡坊發的。”
何老娘道,“我說怎麼回來晚了,唉喲,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你李大娘怎地這般大方了?”
三姑娘笑,其實人家李大娘從來不摳兒的好不好,便是三姑娘做繡娘時,逢年過節也有些東西發,只是比不得現在發的東西好罷了。三姑娘並不辯駁,笑道,“這東西放一夜,明兒個就瘦了,倒不如晚上蒸來吃。”
何老娘不喜歡吃螃蟹,覺著太瑣碎,念叨一回,“丫頭片子也不回來,她倒喜歡吃這硬殼子東西。”
沈氏也愛這一口,只是如今有身孕,不敢吃。阿冽瞧著螃蟹嘆氣,“要是姐姐在,叫姐姐剔了蟹肉蒸包子才好。”阿冽嫌蟹肉難剔,亦不大吃這個。
唯三姑娘阿念默然一笑,這兩位都有一流的吃蟹技巧。
一家子漫無邊際的說著話,螃蟹還沒蒸好,就聽外頭小麥一聲歡喜非常的高呼,“大爺大姑娘回來啦!”
何老娘剛起身要出去接,何恭已帶著何子衿進屋來,何老娘歡喜的就甭提了,只是還沒等她老人家表示下對兒孫的牽掛,阿念阿冽已腿快的跑上前,阿念拉著他家子衿姐姐的手,十分心疼,“姐姐果然瘦了。”
何老娘翻個白眼,一屁股坐了回去,先瞧過兒子,又細看她家丫頭片子,嘟囔,“就你眼神好,哪裡瘦了,跟走前一個樣。”
何恭何子衿父女兩個給何老娘請了安,沈氏三姑娘也過來了,沈氏仔細後打量著丈夫女兒,拉了女兒到跟前,看閨女笑嘻嘻的樣子,也放下心來,笑,“剛剛還念叨你們呢,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了。”
余嬤嬤捧上茶,何恭接了一盞,何子衿也渴了,笑飲了半盞,道,“這會兒天短,趕不了多少路天就黑了。我跟爹爹昨天一大早就往回趕,還走了兩天。”
三姑娘見何老娘眼神兒一直往何子衿這兒瞟,笑道,“姑祖母可是惦記妹妹,剛還說買肘子回來給妹妹預備著呢。”
何老娘咳一聲,移開眼,“我那是買回來給我乖孫吃的,哪個想丫頭片子?”養了一家子話癆,個個都爭著跟她家丫頭片子說話,難道就不知道讓她老人家一個先麼!何老娘頗為有一屋子沒眼力的兒孫煩惱!
沈氏對閨女以笑示意,三姑娘拉何子衿坐何老娘身邊兒,何子衿摟著何老娘啾啾親兩下,笑,“祖母,你不想我,我可想你。”
何老娘連忙擦臉,嘴咧成個瓢,還道,“唉呀,真是瘋了,越大越不像話。”摸摸她家丫頭片子的小手,再摸摸小臉兒,笑眯眯問,“臉有些涼,是不是冷了?餓不餓?今天你三姐姐繡坊里發了螃蟹,我叫廚房蒸上了,你不是最愛吃那東西麼。”真有口福,一回來就趕個正著。何老娘很是關懷了自家丫頭片子一陣,剛想問問斗jú會上的收成,就聽阿冽道,“阿文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胡文鬱悶,“我跟何叔表妹一道進來的,難不成你現在才看見我?”怪道這半日沒人理他,只他家三妹妹送了他幾個安撫的小眼神兒。想他胡公子素來也是頗具光芒的人,怎知今日竟自發隱形了。
阿冽哈哈大笑,“沒注意沒注意。”跳過去給胡文倒茶吃,胡文不過玩笑一句,笑攔了他,“阿冽不用忙,我不渴。我是在外頭看見何叔表妹坐著的馬車,知道他們回來,過來一道蹭飯的。”
何老娘今日歡喜,笑對余嬤嬤道,“咱家那好酒燙上一壺。”
胡文跟何恭打聽,“何叔這一路還順利吧?我在外頭聽說這回是芙蓉坊得了頭籌,芙蓉坊可不就是來找過表妹的大商家麼,說王爺都夸表妹這花兒養的好呢。”
何恭笑,“不是王爺,是小王爺,聽說是代蜀王就藩,我也沒見著。不過,我們到州府那日,正趕上小王爺就藩,那儀仗氣派的很。”
何子衿嘴快的說,“比上次天使來咱們縣可氣派多了。”
何老娘深覺不可思議,“比那個還氣派!”唉呀,那得是多氣派呀,想像不出來啦~大家就開始懂不懂的說起小王爺來。
一時,何恭何子衿都各回房去洗漱了,沈氏與何恭回了主院,何子衿去自己屋,阿念也跟了去,一面巴啦巴啦的跟他家子衿姐姐說話,“等過兩年,我陪子衿姐姐一道去州府,你一走,我很不放心。”
何子衿看她屋裡收拾的頗是乾淨,幾盆jú花開的也好,隨口道,“有什麼不放心的,又不是出遠門。”
阿念道,“就是不放心唄。”他也說不上有什麼不放心,不過就是覺著自己陪子衿姐姐更好。話說這個結論也不知阿念是如何得出來的。
丸子送來溫水,何子衿洗過手臉,夸丸子,“屋子收拾的好,花兒也沒忘了替我照顧。”
丸子笑,“屋子是我收拾的,花兒都是念少爺在打理。”
何子衿摸摸阿念的頭,阿念有些不樂意的拉下他家子衿姐姐的手道,“拉手就行了。”摸頭什麼的,好像在對著小孩子。想了想,阿念道,“摸臉也成。”
老鬼都要替阿念臉紅一下,這是上趕著要人家姑娘占他便宜麼?何子衿笑眯眯地摸摸阿念的臉,感嘆,“越來越俊啦。”
阿念很認真地表示,“子衿姐姐才叫俊呢。”在他心裡,他家子衿姐姐是第一俊,他勉強算第二俊。
何子衿笑,“這叫弟弟眼裡出西施麼?”
阿念想到這話原句,不禁小小羞窘,唉呀,子衿姐姐不會是看上我了吧?要是子衿姐姐真看上我了,可怎麼辦呀?子衿姐姐對我這麼好,她要看上我,我要不要從了她呀?阿念胡思亂想的煩惱著,一拉子衿姐姐的手,“該去吃飯了。”
何家人口少,亦不似大戶人家規矩繁瑣,吃飯素來是團團坐一桌的。今朝何恭何子衿回家,又有胡文上門,不必吩咐周婆子也多燒了幾樣好菜,算是接風洗塵酒啦。
因是吃螃蟹,何子衿也喝了兩盞黃酒,她其實酒量不錯,只是有個毛病,一喝酒就犯困,待用過晚飯,胡文起身告辭。何子衿就開始打呵欠,沈氏笑,“趕了兩天路,也累了,先去睡吧。”
何老娘很是惦記斗jú會上的收成問題,早想問的,只是先前礙於胡文在畔不好問,如今見丫頭片子都困的眼睛發直,兒子面上亦有倦色,便打發各人自去歇了,心下自我安慰,反正銀子又不會長腿跑掉。阿冽走前又去瞧了他家子衿姐姐一回,囉哩囉嗦的吩咐丸子備好夜裡喝的水,才走了。
何老娘心下琢磨著置地的事,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第二日天還沒亮就精神奕奕的起了,何子衿反是起的有些遲。何老娘暗道,這丫頭不會是不想交銀子吧?
何子衿交銀子交得挺俐落,不過,按去歲規矩,只給了何老娘一半,另一半給她娘,何老娘倒也沒說啥,歡歡喜喜的點過銀票後道,“放心吧,我著人打聽好了,都是上等好田,地契也寫你的名兒。”省得丫頭亂花。
何子衿這個倒不擔心,只是在去她爹書房瞧綠jú後,何子衿險把銀票再搶回來,她孝敬她爹的兩盆綠jú,竟然不見了!換了兩盆紅燦燦的墨荷!何子衿一問才知道,斗jú會後有人來家裡買jú花,出價太高,何老娘趁父女兩個不在家,沈氏又不好與她爭執這個,何老娘便做主把兩盆綠jú給賣了!
何子衿找何老娘說理,“我是特意孝敬我爹的!”
何老娘道,“咱家花兒有的是,你有孝心就是了,你爹不挑這個,我倒覺著紅的好,多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