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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道長接了帖子,笑岑岑的瞧著大紅帖上的兩個八字,道,“子衿是夜裡生的啊?”
“是啊,子初,人家都說女孩兒生在夜裡最吉利不過。我是早上生的,男人生白天好。”阿念原不是個多話的人,今天是喜不自禁啦,呱啦呱啦說個沒完。
朝雲道長笑問,“怎么子衿沒來?”
“這種事,當然得我來辦了。”阿念雖然有些著急朝雲道長怎麼還不給他卜吉日,仍是喜滋滋道,“子衿姐姐在家做衣裳呢,等及笄禮穿。待師傅給我們卜了吉日,子衿姐姐還得再做身新的,定親時好穿。”快卜吧快卜啊!
朝雲道長一笑,曲指給算了三個吉日,一個三月初八,一個六月十六,一個九月二十,阿念恭恭敬敬的道謝,點評這仨吉日,道,“六月太熱,不好辦席面兒,東西容易壞。九月又太冷,像這會兒,鮮果鮮菜都沒啦,有錢沒處買去。還是三月好,生機勃勃,萬物萌發,不冷不熱,大好兆頭。師傅,你說是不是?”
“行啦,你們自己去商量吧。早些定親也好,你就塌實了。”朝雲道長打趣一句,讓阿念自便了。
阿念還有不少事要做,得了吉日,就告辭下山啦。回家路上,他還買了兩刀紅紙,預備以後做喜貼,又思量著怎麼把自個兒這宅子好生收拾一番,阿念就一路走一路思量,街上見周婆子挎著個菜籃子跟個面生的青衣中年男人說話,那人生得一臉猥瑣樣,三撇狗油胡,瞧著就不是啥正經人,還對周婆子拉拉扯扯的,甭看周婆子這些年富態啦,可是再正經不過的性子,打開那猥瑣男,道,“有事兒說事兒,拉拉扯扯做甚!”
阿念快走兩步就過去了,擋周婆子面前問那男人,“你幹啥呢?”面生,一看就不像本縣人。
那男人陪笑道,“小相公,我就是找這位大姐問問,何小仙啥時占卜,我們老爺已經在貴縣住好幾天啦。”
“你領號牌了嗎?”
“還沒,這不是剛來,還不知道仙姑規矩想找人打聽打聽麼。聽說這位娘子是在仙姑家做活的,我就上前打聽一二。”
“號牌已經排明年六月了,你要是急事兒,就往別處卜去吧。”
“那不能,咱大老遠來一趟,就為尋個卦靈的。”
阿念打發了這人,同周婆子一道往家走,周婆子很是覺著臉上有光,道,“念少爺,咱家姑娘的名聲越來越大了啊!”
“是啊。”阿念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覺著怎麼近期打子衿姐姐占卜的人這麼多啊。
周婆子小聲同阿念說,“剛剛那人給了我塊銀子。”拿出來給阿念瞧了瞧。
瞧著周婆子有些心喜又有些擔憂的模樣,阿念笑,“嬤嬤自己收著吧,就是如果有人打聽咱家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外說。”心說,怪道拉拉扯扯,原來行賄哪。
周婆子響亮應了,歡歡喜喜的將銀子收起來。
第229章
周嬤嬤是買菜回來,遇著朝她行賄打聽事兒的人,路上同阿念絮叨,“上次咱家三姑娘生產,早到了日子就是不生,把咱家老太太急的去廟裡燒香,結果怎麼著,咱們姑娘掐指一算,嘿,得九月節才生呢。果然不早不晚九月節就生了,重陽小哥兒生得多富態多招人疼哪。那孩子,一看就是有大福氣的,咱們姑娘都說啦。”三姑娘還沒出月子,周婆子也壓兒沒見過重陽小哥兒,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的推斷:父母都相貌不差,胡家又有銀子,重陽小哥兒斷斷委屈不到,一準兒是個大胖小子咧。
周嬤嬤眉飛色舞的說著家裡的事兒,家裡出了個半仙兒,她們做下人的也能沾點兒仙氣啊。
阿念耐心聽周嬤嬤絮叨一通,卻是道,“剛剛那人,看著眼生。”
“不是咱們縣的,是芙蓉縣徐老爺家的管事。”周嬤嬤顯然不是光顧著收賄賂,也把那人摸的門兒清,道,“以前這人就往咱家去過一次,非要插隊,咱們大姑娘多有規矩啊,再說號牌早發下去了,也沒他插隊的份兒。他家老爺這是提早來了,二十不是姑娘占卜的日子麼,他家是要花大價錢買二十號的號牌。”
“看他家啥都知道,那還拉著嬤嬤打聽什麼?”
“找我問咱家姑娘占卜的規矩,還問我咱家姑娘在哪兒學的本事,這我怎麼能跟他說啊,不然人人都學會了,咱家生意可就不好做啦。”周嬤嬤自認也是很有智謀滴~周嬤嬤常年負責家裡廚房的採購工作,因經常跟去菜市場,小道消息頗多,這會兒就跟阿念說起來了,道,“我聽說,還有不少人想去朝雲觀跟著朝雲道長拜師學藝哩。”
阿念心下一動,道,“我去觀里,倒沒見許多人。”
“這占卜,得有仙氣兒才成。”周嬤嬤仿佛何小仙兒的同道中人一般,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像廟裡念經的,那麼些和尚都在念經,有幾個能念成得道高僧涅~就像咱家大姑娘,道觀里那麼些道士,有幾個能有咱家姑娘占卜的道行涅~要我說,這都是天意,不是能強求涅~當年大奶奶生咱們大姑娘時,我就瞧見啦,大姑娘降生時,屋裡閃過一道紅光涅~”
阿念:他家子衿姐姐是半夜生的,嬤嬤你確定那不是燭光火光啥的?
周嬤嬤則是愈發愈興頭,說著她家大姑娘的豐功佳績與不凡之處,周嬤嬤頭也揚起來啦,腰也板直的,頗為豐盈的胸脯也挺起來啦,“非但外縣人都知道咱家姑娘的名氣,就是咱們族裡東頭兒三太太家的兒媳婦五嬸子,我聽說也偷偷的打聽咱家姑娘,想著什麼時候請咱家姑娘給他家滄大爺卜一卦哩。不過,三太太素來摳兒的很,她不一定捨得出十兩銀子。哼,她們婆媳以前還得罪過咱家太太跟大姑娘,她就現成拿出真金白銀,大姑娘不一定給不給她算涅~”身為半仙兒家的廚娘,周嬤嬤說話也吊吊滴~阿念一路聽周嬤嬤絮叨,倆人一塊兒到家,何老娘正坐廊下看俊哥兒在院裡玩兒,還說呢,“你倆怎麼碰到一處了?”
周嬤嬤笑,“我買菜回來,遇著念少爺。”提著菜籃子去廚房收拾午飯了。
阿念將朝雲道長卜的三個吉日給何老娘,何老娘接過一瞧,品評道,“六月太熱,肉啊魚的不能久放,隔夜就壞,六月就算了。九月吧,那會兒你跟你姑丈也秋闈完了,家裡清閒,也有功夫,就這會兒的天,有點兒冷,也不算太冷,東西也能放一放,倒是不錯。”
阿念過去坐何祖母身畔,不急不徐道,“咱們家裡有喜事兒都是擺流水席,在院子裡擺的,這會兒天氣雖不算太冷,可在院子裡吃飯也不舒坦,一吃就是一肚子冷風,容易拿風嗆著。九月二十,看這會兒,樹上葉子都落了,花兒也沒什麼花兒,馬上就要入冬,多冷啊。一冷,就顯的淒涼。再說,這會兒秋闈剛結束,急吼吼的從州府回家,有些趕了。要我說,還是三月,春回大地的季節,有花有糙,氣候也好,就是兆頭,也好啊。是不是,祖母?”
何老娘還真給阿念說動了,何老娘也有自己考量,道,“我這不是怕你分心麼,想著秋闈後就不要緊啦。”
“我一點兒都不會分心。”阿念拍拍胸脯保證,“我一想到能娶子衿姐姐,幹勁兒才足哩。恨不能一天念十二個時辰的書,好掙出功名來,以後叫子衿姐姐享福。”
何老娘就愛聽這話,覺著孩子懂事,整個人樂開花。阿念又道,“老話也說,先成家後立業,可見成家後,男人才更有責任感。”
何老娘驚嘆,“阿念,你果然是個有見識滴呀~”
阿念笑謙,“我這都是跟祖母您學滴呀~”
子衿姐姐在屋裡偷聽,暗道:阿念你才是老太太的親孫子吧!
阿念與何老娘就這麼有說有笑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把定親日子給定下來啦!
阿念同何祖母商量過大事,倆人又嘀咕一陣,把何祖母哄的樂呵呵地,他就去屋裡瞧子衿姐姐了。何祖母有心說,都要定親了,你倆得避避嫌呀。可轉念一想,自小就在一處,好像也沒啥可避的。
阿念個子還是稍矮子衿姐姐一些,不過,瞧子衿姐姐坐在榻上好像有些羞澀的模樣,阿念覺著自己在心理上還是高子衿姐姐一些的,不由挺一插胸膛。阿念一肚子話想同子衿姐姐說,他以後一定努力考功名,叫子衿姐姐過好日子,也會一輩子對子衿姐姐好,可話到臨頭,望著子衿姐姐時,又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阿念忽然訥於言,子衿姐姐翹起唇角,含笑望著他,阿念臉上微熱,過去拉過子衿姐姐的手,依舊什麼都沒說,將臉靠在子衿姐姐的肩上,兩人形成一個相擁的姿勢。
阿念想,愛情與婚姻的滋味兒完全不同,我喜歡子衿姐姐,每日看到子衿姐姐便能歡喜,但只有當許之以婚姻時,這種歡喜才是安穩可靠且長久的。這種安穩的歡悅,才能驅散生命的孤單,才能讓我覺著我不是踽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