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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姑媽笑,“那可好。”一聽這地方,何姑媽就喜歡,說著又有些發愁,悄同丈夫道,“這也不是我多心,倘只太爺與孟老姨太太,太爺是個軟性子,孟老姨太太再怎麼作耗,也是在內宅,我總有法子看住了她。就是孟狗子,倘他要跟著咱們一道,要是個窮地方則罷了,閩安州這地方,又是這樣的繁華,我十分擔心孟狗子去了要惹事。”
“我曉得,你只管放心。”
孟家的下場就在於,錯把馮姑丈當軟柿子。
馮姑丈能從小地主之家一路升到知府,雖則其間有運道的原因,但馮姑丈倘無手段,怕也沒如今的地位。孟家覺著有個老姨太太在馮家,就能拿捏得住馮姑丈,這委實是腦袋發懵。
孟家要有能拿捏馮姑丈的本事,怕早也不是今日的孟家了。
沒幾日,孟老姨太太臉上就起了滿臉的紅疙瘩,那臉喲,當時就把馮太爺嚇得不輕。馮二太太也給嚇住了,私下道,“跟賴蛤蟆身上的皮一般。”
與孟老姨太太一個症狀的還有孟太太,馮二太太直道,“你們倆這是怎麼了?”
兩人也不知道啊!
馮姑丈讓管事去請大夫給老姨太太看,還與他爹道,“老姨太太這麼著,爹你多擔待些。”
要說馮太爺委實是慫包沒膽又無情,想也知道,倘是個有情分的,也不能剛一出妻孝就張羅著納小,道,“這,這,她這樣,我不好耽擱她養病,大郎啊,我還是換個院子吧。”
馮姑丈嘆道,“咱們一大家子住岳母家已是打擾了,如今不好再讓岳母幫著收拾院子,父親不如住到我們這院來吧。父親住正房,我與媳婦住西廂。”
馮太爺實在害怕孟老姨太太那張臉,也應下了。
馮姑丈就讓妻子收拾屋子,何姑媽剛把屋子收拾出來沒幾日,馮姑丈的缺就下來了,正是閩安知州。
馮姑丈便帶著妻兒一家老小,辭了岳母一家,離帝都上任去了。
至於孟家,孟太太這病,自然是不能跟了去的。而孟老姨太太,很不幸,路上歿了,這也沒空送她回鄉安葬,便路上埋了。馮太爺傷感了一回,馮二老爺勸不過,只得請他哥出馬,馮姑丈勸道,“父親只管寬心,待過了國孝,兒子再尋兩個好的侍奉您。”
於是,馮太爺的傷感便減了九分,臨風悵嘆了一回,孟老姨太太自此就消失在了馮家人的記憶中。
至分別之時,馮二老爺一家要回蜀中老家,馮姑丈一家則是要去閩地,馮姑丈好生與弟弟說了回話,道,“孟老姨太太總算是服侍了父親一回,雖則她是咱家買的人,族譜沒有她的名字,畢竟沒功勞也有苦勞。這一百兩銀子,回去後你拿五十兩給孟家,算是給他家報喪了。另則五十兩,你先收著,孟家那裡,全給他們就全花了。這個,待孟姑娘嫁人時,你給她吧,也是咱家的一點心意,老姨太太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侄女了。想來,這也是老姨太太的心愿。”
馮二老爺皆應了,他是個實誠人,但實誠人有個好處,叮囑他的事總能說到做到。
孟太太運道不錯,回鄉過了兩年,臉上的疙瘩漸漸消了。孟狗子則不幸馬上風死在一個小寡婦的床上,孝期過後,孟姑娘就近尋了門親事,嫁了個正正經經的正當人家,聽說日子比上不足比下也有餘。
第293章 帝都行之二八
何姑媽一家走後,何老娘好幾天低迷,沒精神,想到閨女還滴了幾滴眼淚,一個勁兒的絮叨,“養閨女有什麼用哦,一嫁那老遠,十來年團聚這麼兩個月,又不知哪年哪月能見了。”又說沈氏,“你比我有福啊,咱丫頭成親後還住一塊兒,多好。”
沈氏笑著奉承婆婆,“是啊,這還得多虧母親有見識,給咱們丫頭定了阿念。”
“我是自你大姐這裡得來的經驗哩。”何老娘十分捨不得閨女走,尤其閨女多好啊,走前還非塞給她五百兩銀子。她怎麼能要閨女這錢哩!何老娘死活不要,閨女說是女婿讓給的,這就更不能要啦!結果,不要還不行,閨女死求白賴的要給!不收就要翻臉的模樣,何老娘只好收了。
這事兒,何老娘沒跟兒媳婦說,何老娘是跟兒子說的,何恭素來性子溫厚,道,“娘不該收姐姐這錢,咱家現在日子還過得。姐夫謀缺怕也沒少花銀子。”
何老娘道,“你姐姐非給我不可,我不要都不成。說是給我的零用。”
既然姐姐非給不可,何恭想著近來姐夫官路也還順遂,便沒再說什麼。何老娘感慨道,“我總說閨女沒用,到頭來,還是閨女體貼我哩。你姐走前還給我買了好些八方齋的點心,我養你這麼大,也沒見你給我一分銀子,也沒給我買過點心。還是閨女好咧。”
何恭硬是給他娘說出罪惡感來,跟媳婦說話時說到此事,沈氏抿嘴只笑不語。何恭道,“你別只笑,咱們倒是商量一下,是不是每月給娘些銀錢孝敬?”
“真箇笨的,我問你,以前母親可說過你沒給過她銀子的事兒?”這事兒一想就能明白,偏生丈夫這翰林老爺,怎麼反倒不明白了。
何恭還真不明白,搖頭道,“還真沒有,或者以前娘看咱們年輕,沒銀錢,就沒張過嘴。”
“這已是貓點門兒了。”叫沈氏說,婆婆縱是性子不同凡流,但有一樣是好的,從不覬覦媳婦的私房。沈氏與丈夫道,“虧還是翰林老爺呢,以前相公未當官,家裡的產業都是母親管著,你又哪裡有來銀子的地方呢。老人家自然不會開口,今相公做了官,有了薪俸,自然與以往不同了。”
沈氏笑道,“母親這是在說待發了薪俸,想代你管著呢。你怎麼倒笨了,這都沒明白?”
何恭還真沒聽出來,何恭也覺好笑,道,“娘也是,直說就好。”害他猜個半日。
沈氏笑,“幸而我還有個閨女,這要是阿冽俊哥兒都跟你似的,以後也叫我為難呢。”
何恭跟妻子商量,“那以後咱就把薪俸交給娘收著吧,反正她也是一樣給攢著。”
沈氏倒不在意這個,何老娘一向當家人,況自搬來帝都,開銷便較碧水縣大許多,再加上前些日子家裡來人不斷,還有自家閨女出嫁,籌辦嫁妝,預備喜事,林林總總,都是花錢的事兒。先時又置了田地,婆婆怕是把這些年積蓄都拿了出來,手裡想是真沒什麼錢了。沈氏笑道,“你何曾見我爭過這個,我教你個巧宗,下次發了薪俸,先去八方齋買幾樣細巧點心,母親愛吃柿餅、蜜棗、栗粉糕、蛋烘糕,然後把薪俸交給母親收著吧。”家裡又沒別人,就像丈夫說的,婆婆收著以後也是給他們。
何恭很是奉承了妻子幾句,覺著妻子體貼又明理。
沈氏笑著受用了。
沈氏與閨女說起此事時,何子衿也笑了,道,“說來,頭一個月發薪俸時,我原是想著家裡慶祝一二的,可那時正是先帝熱孝,我爹跟阿念見天起早貪黑的哭靈都忙不完呢,也沒顧得上。後來馮太爺一大家子過來,家裡亂烘烘的,就更沒這個心了。其後姑丈謀了缺赴任,又忙著姑丈姑媽赴任的事,還有翼表哥和阿羽,才沒住幾個月就又早走,薪俸的事就更忘腦後去了。倒是祖母都記著呢。”
沈氏一笑,問閨女,“阿念的薪俸交你嗎?”
何子衿點頭,“當然啦,銀子都是我收著的。”
見閨女牢牢掌握著小家裡的財政大權,沈氏就很滿意了,教導閨女道,“銀子你收著,平日也要給阿念帶些零用在身上,這當了差,同僚之間或許什麼時候吃個酒喝個茶的也是難免的,別叫阿念在外頭窘迫了。”
何子衿道,“我都是把銀子絞好了給阿念放荷包里,一錢的兩錢的,三喜身上還會每天給他一吊錢,放著零用。”
沈氏聽後很是滿意。
何子衿回頭還同阿念道,“下次發薪俸的日子,你在外頭買點兒什麼再回來。”
“買什麼?”說來阿念也是個實在的小伙子啊,以前追求子衿姐姐時候還會給子衿姐姐買根簪子什麼的,如今成了親,阿念就是勤勤懇懇當差,然後把薪俸全數交給子衿姐姐來過日子的好男人。平日裡身上也會有零用,但如果請客吃飯花多少銀子,回家都會與子衿姐姐說的。所以,當子衿姐姐讓他買東西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買什麼。
子衿姐姐就把何老娘那事兒說了,笑道,“娘讓爹給祖母買點心,你就買些別的吃食,醬肉什麼的都可以。”
阿念應了,道,“子衿姐姐,咱們不如每月也給祖母些零用吧。”
“給多少合適呢?”子衿姐姐問。
阿念很是大方,道,“五兩如何?”他一月薪俸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