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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三太太還著人打聽了一回女學的事,女學現在在北昌府是名氣正盛之時,陸家僕從打聽回來的也多是好話,只是,陸三太太聽到一年要二百兩束脩,便不禁望而卻步了。
不過,兩家還是漸漸的開始有所往來了。
何子衿與阿念都是好相處的,尤其阿念,特別能與陸老翰林說到一處去。陸老翰林善工筆花鳥圖,學識自不必說,這是一位搞了一輩子學問的老先生,縱致仕時的官職不高,但滿腹學識亦得人敬重。阿念自幼天資過人,探花出身,琴棋書畫四樣,唯棋書兩樣比較出眾,畫畫他是不大懂的,不過,看還是極會看的。阿念不會丹青,主要是由於少年時期家境不大好所致,學畫是一項大開銷不說,碧水縣也沒太好的先生教這個。倒是阿曄,自幼受朝雲祖父薰陶,朝雲祖父那一手畫工,都傳給阿曄了。連阿曄寫的那《降龍伏虎記》的話本子,裡頭的插畫都是阿曄自己畫的。
所以,陸老翰林見著阿曄,如見至寶,很樂意自家孫子與阿曄結交。
就是陸三老爺,雖年紀比阿念略大些,與阿念也說得來。很明顯嘛,一個官場中人,一個本地士紳,大家都不是蠢的,能交好,自然要彼此交好。
相對於江家父子與陸老翰林的交情,何子衿偶爾也會帶著阿曦去陸家串門子,阿曦就與陸家姑娘不大合得來了,主要是人家都是斯文人,阿曦自幼活潑,而且,她還是個大臭美,很不知低調。因著三姑娘是開繡坊的,三姑娘又沒個閨女,自三姑娘開了繡坊,阿曦基本上沒怎麼在家做過衣裳,都是三姑娘令繡坊里的繡娘給她做的,三姑娘還特捨得,一件繡桃花的裙子,那桃花瓣兒里的花蕊都是用小水晶珠子fèng進去的,陽光下閃閃發光,阿曦因為有開繡坊的姨媽,時常引導北昌府閨秀界風尚。當然,這種引導不是沒有作用的,阿曦穿出新式的衣裙,學裡的同窗就會打聽,阿曦還是很會給姨媽的繡坊做GG的,如此,三姑娘繡坊客戶增加不少。
所以,阿曦這種臭美的性子,其實不大與陸家詩書傳家的家風對路。就如柳知府家的幾位姑娘,也與阿曦不大說得一。好在,她近來上學,頗多長進,雖然不是淑女性子,裝裝樣還是會的。但去了幾次,她就不大愛往陸家去了。何況,阿曦也要上學,時間並不很多。
倒是陸家老太太、三太太都對江家龍鳳胎、雙胞胎很有興趣,龍同胎如阿曄阿曦都大了,雙胞胎卻正是招人疼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雙生子的原因,雙胞胎說起話都是異口同聲,偶爾何子衿帶了雙胞胎過去,非但陸家老太太、三太太喜歡,他家三位姑娘也都很喜歡。
陸老翰林回鄉之事,沒幾天何家也知曉了,畢竟以往在翰林院做過同僚,沈氏也到陸家走動過幾次,私下同閨女商議,“你看陸家大姑娘如何?”
何子衿道,“挺斯文的,我去陸家時,時常陪著說話。聽說現在跟陸家三太太學著管家,女紅什麼的也不錯,有一回我去了,趕上陸家大姑娘做湯水,還吃了她做的甜湯,可見廚藝也是通的。”
沈氏一合掌,道,“我瞧著那姑娘也好,你看,她與俊哥兒可般配?”
何子衿想了想,道,“倒也配得。雖陸三老爺無甚官職,聽阿念說也是個懂禮之人,他家裡內闈也算清明,陸家三房幾個孩子都是嫡出。說來,我單是喜歡陸家這股書香氣,俊哥兒以後也是要往科舉路上走的,我爹也是翰林出身,要是做親,說得上門當戶對。”
“我也這般想。”沈氏頓覺閨女貼心。
何子衿道,“娘你也問問俊哥兒的意思,這親事,還是得小兩口性子相合才好。”
“我看他沒有不樂意的,陸大姑娘多斯文的一個姑娘啊,娶媳婦,可不就是得娶這樣斯文懂禮的。”沈氏經過余幸那種大小姐脾氣的,雖現在長子與媳婦已是和睦非常,但沈氏還是想著,給二兒子娶媳婦,定要娶個溫柔賢淑的。
沈氏先同閨女說了通私房話,回家又同丈夫商議,何恭道,“陸老翰林擅工筆花鳥,極有學識,他家孫女定是不錯的。”又問妻子,“不過,性情什麼的,還是得打聽一二。”
“我已打聽過了,還親自見了好幾遭,那閨女還沒定親呢。聽陸三太太說,原是想在帝都說人家,可陸老翰林接著就致仕了,想著閨女若留在帝都,離爹娘太遠,就打算回來再議親事。陸家姑娘今年十五,剛到及笄之年。與咱們俊哥兒,算得上同齡般配。我問咱閨女了,這陸家姑娘針線女紅廚藝也俱是通的,難得那行事,舉手投足就透出股子大方穩重來。”沈氏道。
何恭道,“那你就委婉的同陸家提一提,俊哥兒今年還要去帝都,倘是陸家也願意,不若在俊哥兒去帝都前定下親事。”何恭對兒子也是很有信心的,長子已是進士,次子也中了秀才,三子年紀尚小,也知道讀書上進。何恭道,“俊哥兒性子跳脫,是要尋個溫柔大方的媳婦才好。”
“我也這麼說呢。”沈氏笑,“也得問一問俊哥兒,這小子不比阿冽懂事,這親事,還是得他樂意。”
因要給二兒子張羅親事,沈氏這些天頗是精神抖擻。
只是,沒幾日,沈氏就一臉愁悶的去了閨女家,拉著閨女的手道,“幸而我有個閨女啊,要不就憋悶死我了。”說著還順了順胸口,沈氏恨恨地,“你說,養兒子有什麼用,淨是給我找氣生!”
“娘這是怎麼了,阿冽不在家,肯定得罪不著您。莫不是俊哥兒、興哥兒叫娘生氣了?”何子衿道。
沈氏一說這些就是一肚子的氣,“你說說,那陸家姑娘,有什麼不好,我瞧著極好的閨女,也不知那混帳東西是犯了什麼病,硬是不樂意。”
何子衿有些詫異,“俊哥兒不樂意?”
“這混帳東西!”沈氏簡直咬牙切齒,“眼瞅著一年大似一年,他到底要什麼樣兒的?這麼挑下去,好的都叫人挑沒了,以後就得往剩頭裡挑了。”言語間,很怕兒子錯過行市。
何子衿知道她娘為俊哥兒這親事,簡直是操碎了心,打好幾年前就留意北昌府的閨秀,出身太高的攀不上,與何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是有幾家不錯的閨女。俊哥兒不曉得怎麼回事,總是不樂意,何子衿道,“要不,待阿念回來,讓阿念去問問他。這不樂意也得有個理由不是,也得知道他到底樂意什麼樣兒的,以後好朝著他樂意的去給他找。”
沈氏嘆氣,“真是我上輩子的冤孽,人家八個兒子娶媳婦也沒他一個這般叫人操心。”
何子衿把她娘好一番寬慰,待晚上同阿念將俊哥兒這親事說了,道,“咱娘給他相看四五個了,他總是不樂意,我不好問他,你私下問問俊哥兒,是不是心裡有人了?”
阿念倒並不這樣認為,道,“能有什麼人哪,俊哥兒先前一直念書來著,我看,他是還沒開竅呢。”這男人要是有了心儀之人,不必人說,便會自己展開行動的。像他對子衿姐姐就是如此,所以,將心比心,阿念認為俊哥兒是還沒開竅。
何子衿道,“不至於吧,看俊哥兒不像那不開竅的啊。”
“待我問問他就曉得了。”阿念道,“說來,陸家這親事其實不錯。”
“我說也是,陸家家教家風都好,就是陸三太太,也性子平和,與陸老太太很是親密孝順。”何子衿道,“可惜咱阿曄還小,比陸家三姑娘還小三歲呢,年紀就有些不相宜了。不然,我倒願意同陸家做親。”
“三歲不算大,女大三,抱金磚。”阿念道。
“那等孩子們大了,就看看,倘合適,就給阿曄定下。”
阿念笑,“這也成。”
阿念一向關心小舅子,沒幾天就給子衿姐姐帶了消息回來,俊哥兒倒不是不開竅,只是,俊哥兒的意思,他娘給看相看姑娘長得一般,他不大喜歡。
何子衿聽這話,真箇氣得仰倒,道,“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天仙啊。”
阿念道,“我也這樣與俊哥兒說,俊哥兒還說我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聽這話,何子衿道,“越發不著調了。”這叫什麼話。人家陸姑娘也不醜,眉眼清秀著呢,當然,要說美女,也稍微有一點兒距離。可這人,也不能只看相貌啊!
阿念道,“我想了想,俊哥兒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見子衿姐姐拉下臉來,阿念道,“姐姐聽我說,俊哥兒這般年紀的少年,正是慕少艾的年紀。他說喜歡好看的,這完全是實誠話。依我看,俊哥兒今年十六,年紀還不大,不若再放兩年,待他大些,穩重了,就曉得人相貌雖重要,最要緊的還是得德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