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頁
何老娘重重點頭,“要不說是帝都哩!”
俊哥兒也奶聲奶氣道,“好高哦!比咱們縣的還要高!”
阿冽道,“比府城的也高!”
沈氏抿嘴一笑,“沒白來一趟,果然開了眼界。”
阿念與何恭翁婿倆因是舉人身份,矜持的彈一彈衣擺,瞪大眼睛觀望帝都城氣派的同時,每人在肚子裡醞釀了好幾首小酸詩,準備一時便寫出來吟誦。
李鏢頭是知道沈素家地址的,一面跟何家人大致說著沿路繁華,就先送何家人去了沈家。沈素去衙門當差還沒回來,如今沈素髮達了,門口還有倆門房,一聽說是老家來的姑太太一家,一人連忙飛奔進去送信,另一人請安後在前引路。
何老娘左右打量著沈家房舍,見俱是青磚黑瓦的整肅大屋,頗為寬敞,間或有樹有花,又添雅致,想著做官就是好啊,阿素如今也氣派了。何子衿也笑眯眯地,同她娘說,“我舅發財啦。”
娘家日子好,沈氏滿眼是笑,“你舅也不容易。”雖說瞧著弟弟這宅子是不錯,可弟弟三個兒子,以後在帝都尋親事,沒這點兒家底還真怕孩子娶不上媳婦哩。
何老娘對自家丫頭片子的話倒是很認同,一瞧這宅子就知道小舅爺是發達了呀。唉喲,難不成辦教育這麼賺錢?畢竟,小舅爺官階不高,據說俸祿有限滴。
何老娘七想八想的,琢磨著,以後兒子考個官兒出來,也叫兒子去辦教育去。
何家人過了兩重院落,沈家二老就帶著江氏和小孫子沈丹滿面笑意的接了出來,尤其沈老太太,激動的了不得,眼圈兒都紅了,心裡最記掛的就是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女了,不過,還得先跟親家何老娘打招呼,不能失了禮數啊。沈老太太握著何老娘的手,歡喜道,“親家,可把你給盼來啦。”
何老娘咯咯笑,“親家,我可想你咧!”
一家子廝見過,又歡天喜地的謝了李鏢頭一行,令管事請李鏢頭等去歇著,客房啥的都預備下了。李鏢頭寒暄兩句,便去了。江氏道,“母親,外頭冷,讓親家老太太、姐姐、姐夫和孩子們先進去吧,別凍著。”
“是,說的是。”沈老太太一面拭去眼角激動的淚水,一面帶人往屋裡走。
沈老太太看看閨女看看女婿,高興的話都說不俐落了,何子衿機伶的過去扶住外祖母的胳膊,阿冽就去扶了沈太爺。沈氏何恭則伴在何老娘身畔,叫何老娘頗有面子,覺著兒子媳婦孝順,孫子孫女有眼力。一家子進了江太爺江老太太住的屋子,天兒冷,屋裡都攏了炭盆,進屋就覺暖哄哄的。在外已覺沈家這宅子闊氣,到了沈老太太屋裡,何老娘愈發覺著,自己給沈老太太比下去啦。別個不說,沈老太太屋裡的棉簾都是青綢繡梅花的帘子,還有,那桌上案上擺的瓶啊罐的,直叫人眼睛看不過來,尤其是,那靠牆的條案上,竟擺著一對金壽星,險沒把何老娘眼睛晃花。
大家各自見禮,問候了長輩的身體,剛坐下,就有穿著青衣青裙的丫環上來奉茶水,江氏還特意囑咐一句,“俊哥兒小,熱盞牛辱來。”
沈老太太見媳婦細心,滿眼都是孩子們,直絮叨,“子衿長這麼高了,來帝都那年,她才這麼點兒高。”說著一比劃,又道,“阿冽也大了。”抱了俊哥兒在懷裡,高興的又淌了一回眼淚。說來,沈老太太還是頭一回見俊哥兒。
沈氏笑看跟在江氏身邊的小傢伙,問,“這是朱哥兒吧?”沈素三子,沈玄沈白沈朱。
何子衿見小傢伙不過三四歲,大眼睛,高鼻樑,白白軟軟的糰子樣,穿一身大紅棉袍,脖里掛著個金項圈,跟畫兒上童子似的,笑著抱他在懷裡,給沈氏看,道,“朱哥兒這模樣,跟阿玄小時候一模一樣。”
沈氏接了朱哥兒抱著,笑,“可不是麼。”
俊哥兒跟著裝模作樣的點頭,還說,“就是太小啦,不能一起玩兒。”
阿冽道,“你是做哥哥的,要讓著朱哥兒。”
俊哥兒在家都是做弟弟的,一聽自己竟能做哥哥了,頓覺精神百倍,也不跟外祖母一塊兒坐了,過去拉著朱哥兒的手,“那你就跟我一道玩兒吧。”
沈氏給朱哥兒準備了一幅銀項圈銀手鐲,江氏笑,“上次小瑞回去,姐姐就給了,這回又給他做什麼?”
沈氏笑,“這如何一樣,頭一遭見著朱哥兒呢。”
沈氏給一份兒見面禮就成,江氏拿出四份來,何子衿、阿冽、俊哥兒各一份,阿念也得了一份。何老娘瞧得眉開眼笑,自家出一份得四份,淨賺三份啊,尤其是江氏給何子衿的那一份,是一對金嵌紅寶的攢花釵,很是精美。何老娘深覺自家丫頭片子有財運,笑眯眯地,“舅太太忒客氣。”說著江氏客氣,可是一句婉拒不收的話都沒有。
江氏這些年在帝都,頗會說話,道,“這花釵,也就配子衿戴了,這孩子,生得巧。”又與沈氏道,“打早我就說,子衿會長,眉眼像姐姐,不怕姐姐不高興,我看子衿比姐姐年輕時還俊。”
何老娘聽這話直想翻白眼,她家丫頭片子那鼻樑那嘴巴,跟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有人誇她家丫頭片子,何老娘還是很不謙虛地揚起下巴來,嘴角一撇一撇地,“哎呀,舅太太可別這麼誇她。平日裡在咱們縣夸這丫頭的人就不少,到帝都來,我想著帝都人才多,這一路上,倒也沒叫人比下去。”
我了個神哪~饒是何子衿臉皮厚,也給她家祖母這了不得的自信給鬧得有些臉紅,連忙道,“看祖母說的,咱們剛來帝都,您還沒見過好的呢。”
江氏快人快語,笑,“哪裡,我在帝都這好幾年,比咱家子衿俊的也沒見過幾個。”一般女孩子都像父親的多,何子衿完全是挑著父母優點長的,再加上沈家人的確相貌出眾,何子衿頗有肖似母親之處。其實,何子衿生得也像沈素,當初沈素就是長水村有名的俊小伙,那會兒沈家還窮著呢,江家則是小地主之家,因著沈素生得俊,江氏完全是下嫁啊。當然,現下沈素髮達了,全長水村的人都夸沈氏有眼光,命好。
江老太太也瞧著外孫女笑,“子衿這孩子,生得是好。”見著外孫女,既高興,又有些遺憾,看向阿念,問,“前頭來信,說女婿和阿念都中了舉,全家都高興的了不得。”
江太爺聽著女人們說了這通家長里短沒用的,終於說到正題了,又笑問了一回女婿和阿念的名次,還說,“有出息,都有出息。”
何恭笑,“阿念可是出了迴風頭,家裡還得了塊解元匾哪。”
江太爺呵呵笑,“比你和阿素的名次都好,這孩子,以後前程差不了。”又問,“這來帝都,家裡可留人看著那匾,以後傳與子孫。”
子孫什麼的……阿念一聽就覺著心裡醉醉的美美的,忙道,“摘下來放屋裡去了,托給阿文哥照管,祖父放心,再不能出差錯的。”
江太爺很是滿意。
江老太太其實有心問一問外孫子跟阿念的親事怎麼樣了,有沒有定下,要是沒定下啥的,看有沒有活動的餘地啥的。不過,孩子們在,江老太太就把這話給憋住了,笑道,“那天送信的過來,唉喲,見女婿和阿念中了,你爹跟阿素喝了一日的酒,都喝醉了。”
沈氏笑,“這也是沒想到的事,相公的文章,先生們早說到了火侯,就是一直差兩分運道,偏生今年趕得巧,雙喜臨門。不然,也尋不出個由頭來帝都呢。”
“姐姐想來就來,哪裡還要由頭?”
沈氏笑,“家裡放不下。孩子都在念書,這回來帝都,是想著,也叫孩子們一道來開開眼界。果然是不一樣的氣派。”
江老太太笑,“我們頭一遭來也是這般,再沒想到有這樣大的都城,非得眼見才能信哪。”
“可不是麼。”何老娘深以為然,“那城牆那城樓,那老高喲,站在上頭估計能摸著天吧。”
何子衿道,“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帝都是皇上住的地方,當然不一樣啦,聽說皇宮更氣派。”
何老娘忍不住拆自家丫頭片子的台,道,“看說的,好像你見過皇宮似的。”
“我聽李大叔說的,他遠遠的見過皇宮,說氣派的了不得。”皇宮不能近著觀賞,但據說遠遠還是能望一眼的。
江太爺見自家外孫女還會念詩,很是高興,頜首道,“子衿念了幾年書?”江太爺老秀才出身,雖功名遠不及兒子,但能培養出個進士兒子,對孩子們的教育向來是極看重的。
沈氏道,“先時讓她跟著姑媽家的幾位表姐妹念了兩三年,後來都是在家自己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