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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沈素這樣的兒子,即便秀才一時半會兒的考不出來,沈家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的好過。當初村裡的江地主就是看沈素精明能幹,當初,沈素的顏值也很不錯,就此才得了個地主家的閨女做媳婦。
說是地主,家裡田也就百來畝,尚不如何家富庶。鄉親們給面子,稱一聲地主鄉紳罷了。
沈素一面忙著成親的事,抽空還得往親戚朋友家送帖子。
沈氏展開大紅的喜帖瞧了一遭,笑,“字還是爹爹親寫的,可見爹爹有多重視。”
“就我這一個兒子,能不重視麼。”沈素道,“嫌我字寫的難看,罵一頓不說,白糟蹋了那些紅紙。要是早知道爹爹要寫,我就不寫了。”
沈氏笑,“爹爹就是愛板著臉罷了,心裡什麼都有的,你早該請爹爹寫,他肯定樂意。”
沈素拈個紅果蜜餞擱嘴裡,他與姐姐兩個,性子好似是反著來的,他是兒子,自來偏愛零嘴,倒是姐姐,從不吃這個。沈素笑著抱怨,“你怎麼知道我沒請,我還問爹爹要不要寫,他說不要,我才寫的。結果,我寫了他又看不上。”
想到父親的脾氣,沈氏也是一笑,“你多求兩次,爹爹不就允了。”
沈素鬱悶,“咱爹,對誰都好說話,獨對我,那叫一個會擺譜,說出去都沒人信。”老爺子也不知是叫什麼性格,怪的很。
沈氏笑,又問弟弟準備的如何了?
“早頭年就慢慢的準備了,其實沒什麼要預備的,肉菜都備好的,桌椅板凳我也借了,廚子也打過招呼。去歲的糧食沒賣,我自釀了幾十壇的酒,酒水的錢都省下了。”沈素問,“倒是姐姐,你們什麼時候回家去,咱娘念叨好幾回了。還做了新鮮的小被褥給子衿。”
“哪裡還單給子衿預備,怪麻煩的。你成親,新被褥可都妥當了。”沈氏道,“我跟相公商量了,臘月初就去,待弟妹三朝回門,我們再家來,也就快過年了。”沈氏早盤算好了,管何老娘如何想,她好容易回趟娘家,寧可先叫何恭回來讀書,她是要帶著閨女多在娘家住幾日的。
沈素應下,他家祖上也是讀書人家,只是早敗落了,但三進的宅子足夠寬敞,有的是姐姐、姐夫住的屋子。不過要提前把炭盆攏起來,免得屋子cháo冷,別的不說,子衿年紀還小,小孩子尤其怕冷。
姐弟兩個念叨了一回成親的事,沈素又跟沈氏打聽陳家的事,沈氏難免又感嘆一回,低語道,“陳家在咱們碧水縣也是數得著的人家,家裡又不缺銀錢,何必去拿閨女做價?當真叫人寒心。”
沈素倒不以為奇,道,“姐姐沒去過州府,只當碧水縣就是大地方了。我以前也是如此,不過上次跟著忻大哥去了一趟州府,當真是開了眼界。跟州府一比,碧水縣就小了。便是陳家這樣的,在州府里連三流人家都排不進去。陳老爺得了鹽引,幾年干下來,重孫輩都不必愁的。”
沈氏道,“要我說,吃喝不愁也就算了。似咱們這般,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日子過的也挺好。好端端的一個閨女,不說別人,想一想子衿,不要說一張鹽引,就是有人給我座金山,我也斷不能捨得的。”
沈素笑,“百人百脾性,這世上有陳老爺這樣的人,自然有姐姐這樣的人。”
沈素成親是大事,何況沈氏提前與何老娘打過招呼,何老娘儘管不願,自家也收拾了一份賀禮賀沈氏大婚之喜。沈氏又在裡頭加厚許多,便帶著丈夫閨女回了娘家。時已入臘月,天冷的很,沈氏出嫁兩年多,頭一遭帶著丈夫閨女回娘家。沈父沈母俱高興的了不得,偏生何子衿嘴甜,一口一個“外公外婆”,就把沈父沈母哄的眉開眼笑。
沈素打趣,“唉喲,子衿這一來,你外公把一年的笑都用完了,明年定要板著臉過日子了。”笑話父親平日總是板著臉威嚴太過。
沈父瞪兒子一眼,“眼瞅著要成親的人了,半點不穩重,真是看到你就來火。”
沈素厚著臉皮,將肘一撞父親,笑眯眯地,“咱們兩個上輩子是冤家。”
沈父今日見了閨女一家,而且馬上就是兒子娶媳婦的大好日子,心情也是好的,一時沒板住,便笑了,斥兒子,“越發沒個大人樣了,仔細叫子衿笑話你。”
何子衿脆生生的說,“新郎倌兒,不笑話!”又逗得人一樂。
沈父難得這般歡喜,抱了何子衿問她,“小小個人兒,你還知道什麼是新郎倌兒?”
何子衿做出思考的模樣,認真道,“跟放羊倌兒差不多吧,都是倌兒字輩的!”又逗的滿屋人大笑起來。
何子衿為啥沒能展露一下穿越前輩的風采呢,俱因她這時不時的要發顛,再會嘰嘰喳喳的說話,人也只當她小孩子嘴巧些,再不往他處想。以至於何子衿遺憾多年,小時候竟沒能過把神童癮,世人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啊,怎麼就沒看出她的與眾不同哩。
何子衿咬著熱乎乎的紅豆包,頗是鬱卒。
第15章 教育方式
沈素成親頗為熱鬧,哪怕沒什麼珍饈佳饌,酒也是沈素自釀的土酒,不過,整個村的鄉親都是熟的,早在正日子前三四天,便有相熟的族人過來幫著張羅。殺豬宰羊,殺雞宰魚,熱鬧至極。
何子衿嘴甜,叔叔伯伯嬸子大娘的叫個沒完,長水村里最富的財主就是沈素的岳家江財主家也比不上何家的家境。族人知道沈氏嫁了縣城大戶人家,見何子衿生得漂亮,又懂禮貌,直夸沈氏有福氣,也將何恭贊了又贊,對著何子衿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不愧是縣城裡的姑娘,這樣大方懂事。”於是,引得更多人來參觀她。
當天何子衿的小嫩臉就給摸腫了,其實是捏的,她自來營養到位,誰見她都喜歡捏兩下臉蛋,熱鬧日子,人多了去,何子衿撅著嘴照鏡子,跟她娘抱怨,“萬一破相可怎麼辦?”
沈氏也心疼閨女,拿了藥給她擦,哄她道,“明兒可不叫人碰了,疼不疼?”又給她輕輕的吹。
何子衿惆悵,“這就是萬人迷的苦惱啊。”
沈氏:……
沈素在外喊,“小芋艿烤好了啊!”
何子衿一聲歡呼,丟開小鏡子跑出去吃烤小芋艿,沈氏望著被閨女撞開來一盪一盪的大紅色棉帘子,鬱卒:養得這麼個人來瘋閨女才是苦惱啊。
這是秋天的小芋艿,吃不完曬乾收到瓮里,到冬天在熱糙灰里煨熟,香甜軟糯,味道有些像栗子。何子衿大眼睛眯起來,讚嘆,“真好吃。”
沈素也剝來自吃,笑,“好吃讓你吃三個。留著點兒肚子,一會兒還有更好吃的。”
何子衿問,“什麼?”
“先不告訴你。”沈素看何子衿也沒別的愛好,他倒是給外甥女買過竹蜻蜓啊撥浪鼓之類的小玩意兒,也不見何子衿特別喜歡。何子衿最大的愛好就是聽他講些鄉間的小故事,什麼捉魚撈蝦啊,什麼上山採藥打獵啊,而且每逢他說到吃的時,何子衿還會咕唧咕唧的咽口水,以至於沈素偶爾懷疑外甥女是不是餓鬼投的胎。反正,外甥女的愛好就是吃好吃的。沈素也樂得看小傢伙吃的鼓了肚皮的模樣。
於是,繼吃了三顆小芋艿之後,何子衿又吃了一蠱燉的特嫩特嫩的豆腐,澆了雞湯料,香的很。何子衿還順帶著吃了兩塊雞肉,吃完意猶未盡,跟他舅打聽,“誰家做的豆腐啊,好嫩好嫩。”
沈素一幅神秘模樣,何子衿問半日問不出來,知道她舅有意賣關子,只得道,“舅,明天還有沒有的吃啊?”
沈素笑,“你聽話就有。”
於是,何子衿連吃三天,到第四天再沒有了,何子衿很遺憾的跟沈氏念叨,“舅舅叫人給我做的豆腐盅,可好吃可好吃了。豆腐蒸的嫩嫩的,澆了雞湯,拌在一處,好吃的了不得。”
沈氏還當什麼稀罕東西,道,“不就是豆腐麼,晚上再蒸一個吃就是。”閨女好吃,沈氏是知道的。沈氏並不禁著何子衿,在沈氏看來,何子衿身子骨壯實,一年到頭的連個噴嚏都不打,就是口壯的緣故。因為何子衿不挑食,不論瓜果蔬菜,還是雞魚蛋肉,都喜歡吃。小孩子家,健壯就是福氣。如今見閨女喜歡豆腐盅,家裡又不是沒有,沈氏晚上親自給閨女蒸了一蠱當夜宵。
何子衿一嘗就不是個味兒,道,“不是這個豆腐,舅舅給我做的豆腐可嫩了,水嫩水嫩,還沒這種豆子味兒。”
沈氏驚奇,“世上還有沒豆腐味兒的豆腐?”
“舅舅做的就好吃。”何子衿嘆,“娘,你手藝不行啊。”看她舅,長得帥不說,還會搗鼓美食,簡直就是男神級的人物啊!
沈氏跟弟弟打聽,沈素噗噗直笑,樂了半日方道,“家裡不是殺了三頭豬麼?都說豬腦大補,子衿年紀小,正好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