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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關李夫人人品心胸,自來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到天下,小到一家一室,皆是如此。以後,便是這女學再有大總管,也不當是她了。
而隋姑娘,心性靈巧,做事也努力,難得的是來女學的時間不長卻也有些日子。這樣的人,既與前山長何子衿有些關聯,但,這關聯也很有限,更因隋姑娘在女學根基淺,李夫人想要收攏隋姑娘也十分容易。故而,紀嬤嬤提的是隋姑娘。
何子衿略一思量,笑道,“這也好。”這也是一番機緣,就看隋姑娘抓不抓得住了。
何子衿把女學捐的是人人稱讚,除了何老娘覺著割肉一般,最心疼的還有倆人,要不是這倆人非要發表意見,何子衿簡直是想都想不到。
雙胞胎對於她娘無償捐獻女學,也很是心疼好不好!
倆人心疼的都不能繼續沉默了,特意找他們娘問了原由。何子衿道,“讓你們爹給你們講一講這其中道理。”
阿念摸一摸唇上新留的小鬍子,正色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說視金銀為糞土,也要少提銀錢之事方好。”
何子衿瞪他,“莫扯這沒用的閒篇。”
阿念就簡單了,問雙胞胎,“我問你們,咱們這就要去北靖關了,咱們一走,這女學誰人打理?”
雙胞胎之一阿昀道,“爹,女學一直是紀嬤嬤管著的啊,不能讓紀嬤嬤繼續管著嗎?”
雙胞胎之二阿晏點頭,顯然是兄弟倆人共同觀點。
阿念問阿曄,“阿曄說一說,這法子成不成?”
阿曄道,“當然不成了,嬤嬤雖好,可對於女學的學生們來說,只是大管事。女學裡有女學生們,除了官家小姐,還有士紳名流家的千金,商賈富戶家的姑娘,你們想想,這些學生們的父母,倘有事,能同嬤嬤說麼?”
阿晏不明白了,問他哥,“為什麼不能啊?”
阿曄道,“咱們雖視嬤嬤如長輩,這是咱家與嬤嬤的情分,外人是不會這樣看的。對於外頭的人,主子與主子說話,管事與管事說話。嬤嬤自然是將女學管的很好,可咱家一走,嬤嬤一人,斷鎮不住場子的。”
阿昀問,“有外祖父外祖母幫忙也不行嗎?”
阿曄道,“當初咱娘辦女學時,在是初辦,學生也少,故而,那會兒咱爹只是五品知府,也把女學辦起來了。如今女學裡除了北昌府這些閨秀,還有外地來的女學生,規模完全不比官學小。你們想,官學為什麼平穩?官學是由知府衙門、巡撫衙門、提學司衙門,三個衙門負責的官辦書院,要是個人,誰能把官學辦得這般安穩?也就是這些年咱爹升官升的順,不然,女學估計早辦不下去了。”
雙胞胎似懂非懂的聽大哥跟他們講了一通裡頭的利弊,反正不一定全明白,但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他家一走,親戚們管不來女學的事,也不能托給別人,反容易惹禍,此時捐了,還能得到好名聲,倘出事再處置,就不好了。反正,雙胞胎是明白了一個道理,握不住的東西,就要放手。
好吧,雖然雙胞胎年紀尚小,但他倆也是很有思想深度的孩子啦~江太太將女學捐出一事,果然獲得北昌府官場、士紳們的一致好評,紛紛贊江太太品行高潔,不慕錢財,雖做的是女學小事,相對於江太太婦道人家的身份,已很是了不起啦。
尤其,江按察使這回雖是升到軍中任職,也是升職啊。
故而,待何子衿將女學這一攤事務處理清楚,阿念同新任按察使交接完畢,準備去北靖關上任時,北昌府的官員真是送了又送啊!非但有江家親戚,還有阿念何子衿這些年交往下的朋友,再者,龍鳳胎、雙胞胎的朋友們也都來了。
那叫一個依依不捨喲。
羅大儒在車裡都對朝雲師傅道,“平日裡看著子衿一臉精明相,不想關鍵時候當真是捨得。”
朝雲師傅淡淡瞥羅大儒一眼,淡淡,“這就是智慧。”
羅大儒很親切的請問朝雲師傅,“我說的是子衿,你這麼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臉是什麼意思?”
朝雲師傅淡淡地,“我弟子。”
羅大儒:……
然後,羅大儒道,“子衿有一點最好,就是這孩子一點兒不像你。”
朝雲師傅:……
然後,朝雲師傅道,“你這是忌妒嗎?”
羅大儒炸毛,“我忌妒你?”
朝雲師傅唇角微微一翹,一定認定羅大儒要忌妒他的模樣,不待羅大儒辯白一二,他老人家就闔上眼,倚著軟軟的靠背,閉目養神起來。把羅大儒氣得,都自我懷疑了:我怎麼會跟這種人認識喲!
第440章 北昌行之一二八
何子衿大手筆的捐贈讓江家在北昌府走的頗是風光,阿念卻是私下同子衿姐姐道,“不知道親家那裡如何?”
“什麼如何?”何子衿哪怕先時不曉得宣慰司是個什麼機構,這剛把阿念做宣慰司副使,不,軍區副司令的事消化下去,聽阿念這般說,不禁一問。
阿念道,“自來文武都是兩個陣營。我這突然轉宣慰司任職,我自己都沒想到,估計紀親家更沒想到了。”
“由你來做宣慰副使不比別的文官強麼?”何子衿沒阿念這許多擔心,道,“再說,宣慰司副使又不是只你一人,你不說副使都是有兩個的麼。我就不信,北靖關里上上下下就都是紀親家的人。”話到最後,何子衿聲音壓的頗低。
這事,阿念已思量許久,見子衿姐姐也這般說,遂道,“我這做官,還如以往也就罷了。”
“本就當如此。”何子衿道,“雖則咱兩家是兒女親家,也要你衙門歸衙門,私交歸私交的好。不然,咱們本就是親家,就夠招眼的了。公私分明,自己心底清明不說,對咱們兩家都好。”
阿念笑,“還是得姐姐時不時的提醒我。”
“也不是我提醒你,閨女一定親,你這心就不安定。”
“你哪裡曉得我做父親的心,你說,閨女在咱家,千嬌百寵的。要是以後嫁人到了婆家受氣可如何是好?”阿念滿腹擔憂。
“阿曦又不笨,再說,你這心擔的也太早了些,不說這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就是為了閨女,你也別動什麼私心,這靠人品實力說話,可是比私下關聯有用。咱家是咱家,紀家是紀家,不論何時都不要忘了這一點。咱家有風骨,紀家自然不敢小瞧。你這做爹的想得太多了,阿曦這是嫁人,阿曄和雙胞胎可都是要往家裡娶的,難不成以後兒媳婦娘家也要嫁個閨女就聽咱家的,不然咱家就虐待人家閨女?”何子衿話到最後自己都笑起來,問阿念,“你這探花腦袋成天都在想什麼啊?”阿念從來不是笨人,何子衿不信他連這個也想不清,只能說閨女定親一事讓阿念在涉及到紀家事上有些亂了。
阿念不愧是探花,非但會胡思亂想,還會強詞奪理,因自己胡思亂想被子衿姐姐笑話了一回,阿念硬是引申到子衿姐姐這做娘的不如自己這做爹的疼閨女,叫子衿姐姐揪他兩下耳朵,這才好了。
阿念揉著耳朵問子衿姐姐,“你說我這是不是耙耳朵啊?”
“你這不是耙耳朵,你這是嘴賤。”
二人說笑一回,阿念就問,“閨女呢?”
“去朝雲師傅那裡看下棋了,阿曦幫著算子,雙胞胎也在師傅那裡。”
阿念道,“雙胞胎術數比阿曦要好。”
“這倒是,天天算私房,熟能生巧,練得多自然就好了。”何子衿笑,“你說,雙胞胎是不是有經商的天分啊。”
阿念握著子衿姐姐的手看子衿姐姐的手指,道,“誰知道,不過我看他倆不會經商。咱們兒女中,最會算的就是雙胞胎,士農工商,為何士排首位,皆因其得利遠在農工商之前啊。商賈雖擅銀錢操作,得的多是明面兒上的金銀,士族所得利益,遠非商人可比。雙胞胎要是能算清這個,估計會往仕途用心。要是算不清,經商亦無妨,只是我不願他們握有太多金銀,以免成了別人眼裡的肥肉。”
阿念剛操心完閨女,又開始操心雙胞胎,子衿姐姐忽然說,“怎麼看你有白頭髮了。”
阿念立刻摸摸自己鬢角,緊張起來,“哪兒啊!哪兒啊!”
子衿姐姐含笑,“再操心下去就要長出來了。我只隨口一說,你想的也太遠了。”
阿念鬆口氣,他是很注重自己容顏的,摸著剛留起的小鬍子道,“以後我得開始用姐姐的護膚膏了,不然這年老色衰,怕姐姐會變心哪。”結果,又挨子衿姐姐揪兩下耳朵,阿念這才舒慡了。
朝雲師傅聽著小兩口車裡偶爾傳來的笑聲,給羅大儒連贏兩局的鬱悶都消散了些。羅大儒笑,“阿念與子衿這老夫老妻了,情分還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