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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奶奶笑,“那我就不與妹妹客氣了。”
陳姑媽笑,“這話外道,你嫡親的表妹夫,哪裡用說客氣。”她不知道孫子孫女是收到何子衿的請帖的,要知道,定要讓孫子孫女們來的,便是不做詩,表兄弟姐妹的處一處也沒啥不好。親戚間就得多走動,方顯得親吶。所以,甭看陳大奶奶一張嘴巴啦巴啦話沒個完,她真比不上陳姑媽這直來直去的會說話。
何子衿給馮姑丈找了不少活干,不過,她安排的這場“進士老爺教學大講座”也收到不少讚揚。大家知道馮姑丈還在喪中,不好赴宴吃酒,但馮姑丈指點了他們家的孩子,能念起書的人家,都不是精窮的人家,各家都送了些土物吃食過來,不甚貴重,卻也是各家的心意。就連何洛之母劉氏,素來最煩何子衿這個把她兒子拐帶壞的罪魁禍首的,這回都私下同丈夫說,“不想那丫頭倒做了回好事。”
何恆笑,“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了。子衿這丫頭,心腸倒好。”要不是人家何子衿組織,自家兒子不過剛進學三四年,也不好真上門請教進士老爺功課的。
只要能幫到她兒子,劉氏雖不喜何子衿,也是知何子衿的情的,道,“只盼她再多干幾回這樣的好事,我就念佛了。可惜我爹在外任官,不然叫阿洛守著他外祖父,時時請教豈不便宜。如今能得馮老爺指點也是阿洛的機緣……”劉氏說著,尋了塊細布料子出來,道,“那丫頭難得做件好事,咱們太太一直挺喜歡她,這個給她裁衣裳吧。”
對於族中人的讚揚,雖然很能滿足何子衿的虛榮心,但,最讓何子衿滿意的是,詩會之後,馮翼竟然不在家天天與她一道玩耍了,馮翼改為同何洛一道去學堂聽先生講課啦~何子衿都得念聲佛:多麼上進的少年啊!請繼續保持吧!
就這麼著,治病小能手何子衿在繼治好何老娘的偏心病後,又把馮翼狗都嫌的毛病給醫好了。何子衿真心覺著,最適合自己的職業果然是教育家啊!
只可惜這生不逢時的年代了~
第65章 大事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除了天生的血親關係外,還多在於彼此之間的來往。如馮姑丈與何恭,郎舅之親,自然是親的,但由於以往離得太遠,縱使彼此都有意親近,因來往不多,縱親近也總帶了幾分客氣。就是馮姑丈,住在岳母家亦覺不若自家自在,當然,此乃人之常情,不足為奇。
不過,這次來,馮姑丈卻是住的越發自在了。
何子衿請馮姑丈給她的詩會做掌壇,又請馮姑丈做了演講專場後,非但馮翼交到了許多新朋友,何家也熱鬧起來,如何洛等人都極樂意過來同馮姑丈親近。孩子沒大人那些心計,相對的,祟敬也格外來得純粹。他們還在學裡放假時,一大早的去芙蓉泉接了最新鮮的泉水,背回來給馮姑丈用來煮茶使。
馮姑丈沒做過先生,卻也覺著碧水縣的小朋友們格外可愛。尤其向學之心,分外強烈啊。這樣的小朋友,馮姑丈也樂得兒子多認識幾個,何況,有人做伴比較,兒子的學習勁頭似乎也一發不可收拾啦~馮姑丈甚至打算,這幾年他雖需在家守孝,也不好荒費歲月,待回家調理一下族中子弟的功課什麼的,也是他對小輩的關心與期望了。
何家孩子多,熱鬧是不消說的,沒幾日沈素也來了。
因為在準備後年秋闈,先時沈素與何恭得了歷年秋闈真題範文,原就打算年前一併去請教許先生文章的。許先生不但是郎舅二人的授業先生,而且,許先生本身就有舉人功名。不過,馮姐夫一到何家,沈氏就托人給娘家捎了信兒,叫弟弟過來。在沈氏心裡,許先生固然淵博,但馮姐夫是進士出身,自然更好。而且,沈氏與何氏姑嫂關係極好,馮姐夫又是正經親戚,指點起丈夫與弟弟來,自然更盡心力。
馮姐夫也樂得與二人討論功課文章,不要說這個年代的宗族姻親關係之密切,只要是正常人,沒人會嫌小舅子與小舅子的小舅子奮發向上的。
事後,沈素說句心裡話,他能僥倖秋闈得中,馮姐夫在這裡頭是出了大力的。不僅是文章的指點,馮姐夫畢竟是中了進士的人,這條路他已走過,他有金榜都題名了,桂榜題名的經驗更是不缺。再加上,馮姐夫有一些不錯的同窗同年,儘管在翰林時間未久,可於官場上也認識一些人了,還有他苦讀時請教功課的大儒,馮姐夫在孝中多有不便,但仍將這些人脈指點了郎舅二人去走動。
秋闈,天下讀書人都在追逐的名利場中的第二站,向來是實力、運道都不可或缺的。
沈素與何恭能中其一,何老娘饒是有些失望兒子運道不大好,仍極為沈素中舉而高興。
姻親之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老娘哪怕不會說這樣文縐縐的話,不過,這些道理她老人家是一清二楚的。沈素中了舉人,她兒子就有了舉人出身的小舅子,孫子孫女也有了舉人出身的舅舅。
何老娘還親叫余嬤嬤預備了禮物,叫兒子帶著妻女去岳家走一趟,也賀一賀沈素。當然,何老娘也免不了勸慰兒子一二,生怕兒子因秋闈失利想不開。
何恭倒是素來心寬,雖然落第難免悶悶,不過,有慈母嬌妻兒女在畔,鬱悶兩日也就丟開手了。他們郎舅二人一併秋闈,能中一個已是老天庇佑了。何況,郎舅二人素來情分極好,何恭也為小舅子高興。
何子衿已經七歲,她舅中舉的消息讓她在陳家收到了諸多羨慕。經過薛先生兩年多的教導,何子衿已經成了薛先生的得意門生,她如今特會裝,故此,哪怕陳家上下聽說她舅中舉,都在贊她舅,順道也會夸一夸何子衿聰明伶俐啥的。何子衿不是聖人,別人誇她誇她舅,她自然高興。不過,她也只是在心底得意一番罷了,面兒上只顯謙遜的。
而且,她舅雖然中舉了,她爹卻是落榜了的。何子衿替她舅高興,更不忘多關心她爹,她在她爹面前半句不提秋闈的事,就是早上要關心她爹吃飯,晚上要關心她爹睡覺,但有空還請她爹跟她一併去芙蓉潭看風景散心。何恭能在秋闈落第的鬱悶中極快的恢復過來,與寶貝閨女的關心密不可分哪。用何子衿的話說,“她舅中舉她當然也高興,但是爹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呀。”
由此可見,何子衿哄人技能也是在不斷飆升啊,連何老娘都覺她懂事,大手筆的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的箱子底兒翻出一塊醬色料子,叫沈氏給何子衿做衣裳。何子衿吐槽,“這顏色,一穿上就知道咱家是開醬菜鋪子的。別人家女孩兒不是粉的就是紅的,就我,弄個醬色兒。祖母,您可是我親祖母誒!”
何老娘訓,“剛說你懂事,就又這樣挑吃撿穿!”
何子衿道,“那你給阿冽做吧,阿冽是小子,穿醬色兒好看。”
何老娘,“切,我家乖孫這般白嫩,大紅才最相襯。”說著,就給了沈氏兩塊料子,叫沈氏給何冽做衣裳。何子衿眼裡都快噴火了,何老娘怕丫頭片子眼裡躥的火把屋子燒了,方道,“有有有,還有塊寶藍的,做條裙子是夠的。那醬色兒的,給三丫頭使吧。”
何子衿翻個白眼,還要同何老娘較一較理,三姑娘已拉著她跟何老娘謝道。
何老娘訓何子衿,“眼睛大也不要成天翻來翻去,小心翻成鬥雞眼!”死丫頭,你瞪誰呢!
“眼小的倒想翻,就怕翻半天大家也看不到。”何子衿捂嘴偷笑,一屋子人,何老娘眼睛最小,她是正經眯眯眼。何老娘氣的就要挽袖子動手,何子衿又哄她,“上次我說給祖母做的棉襪子已經做好了,一會兒我拿過來給祖母試試。”
何老娘不領情,“不就兩隻破襪子,我八百輩子沒見過襪子怎地?兩隻破襪子,做了足有兩個月了吧。”當然,比起何子衿頭一回做襪子孝順她老人家,現在兩月做兩隻襪子也算快的了。何子衿的第一雙襪子做了大半年,其速度之慢,被何老娘諷刺為“就吃飯是最快的”,還有譬如“不該屬豬,闔該屬牛”之類的話,若不是何子衿心胸寬闊,遇著何老娘這樣的祖母,真得給何子衿整出心理疾病來。好在何子衿漸漸長大,摸了兩年針線,速度上大有提高。
如今聽何老娘說她慢,何子衿素來不是省油的燈呀,她笑,“唉喲,看您老說的。”叫翠兒去取了針線來,何子衿道,“一會兒給您老瞧瞧,那襪子筒上可是繡了花的。跟表姐學的新針法,鮮亮的了不得,包管您這輩子也沒穿過這般鮮亮的襪子。”
何老娘撇嘴以示不屑,一時翠兒拿了何子衿做好的襪子來,何子衿拿到何老娘跟前兒去,何老娘接了細看,針線倒還細緻,素白的襪筒上繡了一圈兒紅梅,饒是何老娘想挑些毛病,最後只說得一句,“說你笨,還不服氣!襪子穿腳上,好賴誰看得到啊!你弄這些個精緻花樣做甚!還費我這些繡線,難道線不用錢的?傻蛋,有好看的,你得露外頭。天兒冷了,我正想做個抹額,阿餘年紀大了,眼神兒不濟,三丫頭繡坊的活兒還做不完呢,你娘又得做大件衣裳。你這針線倒也還勉強能見人了,那抹額就你來做吧。”還一幅你占大便宜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