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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一時,男人們回來,聽說孩子們都順利入場了,大家都放下心來,周太太也起身告辭了,沈氏何子衿出去送周太太,何老娘就打算回去補一覺。
阿冽這一入場,余巡撫這裡收拾停當,酒席擺過,辭了在北昌府的同僚朋友們,也打算回帝都去了。余幸仍在月子裡,如今天冷,不敢出門。余老太太余太爺連同餘峻,過來說話,都去瞧了一回余幸,看過阿燦,余太爺就帶著余峻去同何恭說話去了,余老太太在孫女這裡跟孫女說些私房話,余幸一聽祖父母要走,眼淚就下來了。余老太太為她拭淚,道,“這有什麼好哭的,眼下孫女婿下場,要是順遂,這一科得中,我看他必要去帝都以備明年春闈的。咱們祖孫,說不得明年便能再見。”
余幸道,“我還沒離開過祖母呢,我總覺著,你們一走,就沒個娘家近處走動了。”
余老太太好笑,“真箇孩子話,我當初嫁你祖父,隨他回鄉守孝十幾年,也就是年下才有娘家人過去,離得遠,有什麼法子,一年一年的見不著娘家人,日子也好好的。”
“這日子好賴,端看自己,還是說,孫女婿待你不好了?”余老太太笑問。
“我們好著呢。”余幸撒嬌,“我就是捨不得祖父祖母。”
“明年就能再見了。”余老太太笑道。
“不如祖父祖母再等幾日,都說相公這科把握挺大的,要是相公中了,一道去帝都才好。”余幸也是有自己小算盤的,想著丈夫隨祖父母一道去帝都,路上皆有人安排,也不受罪,還叫家裡放心。
余老太太道,“正因阿冽這科把握大,我們才要早些回帝都的好。不然,你祖父到底是在這北昌府當政多年,他這接了朝廷致仕旨意,還等著孫女婿秋闈,遲遲不能回帝都,一旦孫女婿中了,難免有小人閒話。我們這一走沒什麼,孫女婿正是考功名的時候,聽這話豈不生氣。倒不如就此先走,你先提前悄悄給孫女婿預備下行裝,你祖父也說,只要把平時的水準考出來,問題不大。介時秋闈發榜,傍孫女婿中了,立刻就打發他來帝都,家裡給預備好他讀書的院子,待孫女婿去了帝都,只管一意攻讀,好待明年春闈。”
余幸一想,還是祖母想得周全,道,“祖母說的是。”
余老太太道,“你就好生帶著阿燦,把孩子帶好,家裡的事都管好,孫女婿一門心思奔前程,過個幾年,給你掙下誥命來,也是一輩子的體面。”
余幸笑,“我也盼著呢。”
余幸日子過得順遂,何家雖不是大戶人家,但一家人寬厚和氣,門風清正,余家對這門親家也是很滿意的,余家人就在何家用的午飯。待得第二日舉家回帝都時,半城百姓相送,何家自然也全家都去了,還有百姓獻上萬民傘,鬧得余太爺幾番淚濕眼眶。北昌府官員也在田巡撫的帶領下,一送再送,一直送到十里長亭,余太爺再三相攔,大家方不送了。就此,余太爺正式退出北昌府的政治舞台,榮歸故里。
而北昌府,則不得不進入田柳相爭的政治格局。
第389章 北昌行之七十七
余家人走後,何家便一門心思的等著阿冽科考的信兒了,當然,還得準備燦哥兒的滿月酒。近來阿曦有事兒沒事兒的就過來外祖母家串門子,順帶看看燦表弟,初時看人家剛生下來丑,阿曦看一回就再沒去過余舅媽的屋,舅舅秋闈時,阿曦過來,跟著她娘去舅媽那裡,驚覺燦表弟變好看了,她就喜歡上了這個表弟,時常要過來看看的。阿曦哄孩子是把好手,雙胞胎就很聽她的話,阿燦表弟年紀尚小,一時還教不了什麼,阿曦就時常摸摸人家小臉兒,撓人家癢,學青蛙叫什麼的,反正她一去,阿燦表弟就很高興。而且,阿曦現在長進頗多,來外祖家都不空著手,時常帶東西過來呢。
何恭喜歡這外孫女喜歡的要命,尤其,阿曦現在針線已經可以看了,她就給外公做了雙襪子。要注意,這雙襪子,何老娘沈氏都沒有的,就外公有。何恭喜的,第二天就穿上了,還說,“外孫女做的襪子,就是暖和。”
沈氏嘖嘖稱奇,“阿曦怎麼就同你這般投緣呢。”
“看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親外孫,不同我投緣同誰投緣。”何恭跺跺腳,越發覺著腳底舒適,道,“這孩子,手巧。”
這一點,沈氏倒是承認的,道,“做東西仔細,比子衿小時候要有耐心。”
阿曦也送了朝雲道長一雙襪子,還說,“免得你們互相吃醋。”
朝雲道長糾正,“吃醋不是這麼用的。”
阿曦道,“我娘常這麼用啊,給我們東西都是一人一份,就是不叫我們互相吃醋。”
“你娘那沒文化的。”朝雲師傅還是讓阿曦每天早上過來念書,下午就隨她了,問她,“你娘那女學準備的如何了?”
“我娘說待秋闈結束就開張了。”阿曦道,“祖父,我不過來,你想我不想?”
“這不還有雙胞胎麼?”
“那怎麼一樣,雙胞胎還奶娃娃呢,他們懂啥事兒啊。”阿曦就同朝雲祖父叨咕起自己的好處來,生怕她不來,朝雲祖父就忘了她。
何子衿這裡在查看自家女學,小半年的操持,終於樣樣齊備了。何子衿想著,什麼時候辦個小宴,請親戚朋友過來坐一坐,就得準備招收學生的事兒了。
何子衿這裡琢磨女學呢,就有客到訪,說來還是熟人,正是沙河縣莊典史之妻莊太太,這算得上何子衿的熟人了。
莊太太如今也是一派富貴打扮了,一身的絳紫繭綢厚棉衣裙,領口衣襟都綴著狐皮,頭上簪二三金釵,手上也戴了兩個金戒子,腕間一對金鐲。莊太太先跟何子衿請安問好,何子衿笑,“莫要如此客氣。”請莊太太坐,命丫環上茶,方含笑問,“嫂子怎麼有空來了?”
莊太太笑道,“我們當家的跟著新縣尊大人過來給府里各位大人送中秋節的節禮。我想著,自老太太、太太來了北昌府,這大半年沒見了,心裡想的慌,就跟著我們當家的過來了。”見是丸子給她端茶,莊太太忙道,“丸子姑娘可莫要如此多禮。”
丸子笑道,“我也時久沒見太太了,給太太儘儘心。”
莊太太是江家何家的大熟人,她又是個熱絡性子,此番見面自然親熱的緊。何子衿就問起沙河縣如今可好,莊太太道,“好雖好,只是不比您在時更親近了。”
何子衿道,“這關係也是處出來的,嫂子性子熱誠,誰不喜歡你呢。”
莊太太面兒上一僵,還真不是誰都喜歡她,說到新來的縣尊,莊太太道,“真是個有學識的人,說的話,我們老莊都聽不懂。縣尊太太也是,哎,說話都是詩來詩去的,我這大字不識幾個的,很是不成。”
何子衿便曉得莊太太所為何來了,莊太太有莊太太的伶俐,這一個人的聰明與笨,當真不在於念書多少。何子衿也不信那新來的縣尊太太就每天出口成章的過日子,余老太太那樣的身份,說話也不會之乎者也,估計是人家不大喜歡莊太太,故而說些之乎者也的話,莊太太聽不懂,自然是去的少了。顯然,莊典史也不受新縣尊待見,這主意,不曉得是莊太太想的,還是莊典史想的,估計莊太太過來她這裡一趟,待回了縣裡,少不得要狐假虎威,說自己跟同知太太多麼相熟了。何子衿想通此節,便笑了,“我在府城也無事,嫂子閒了,只管過來說說話才好。”
莊太太果然面上大喜,連忙道,“您不嫌我,我少不得多來的。”說著小聲嘆口氣,道,“我這臉皮厚的,也是沒法兒了,太太您是個明白人,心善。”知道人家啥都明白,也願意叫她借光。
“說這個做甚,記得上次相公自縣裡回來,說縣裡遭流匪,你家大郎還殺了兩個流匪立了軍功,如今在縣裡也有了差使,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何子衿倒挺喜歡莊太太的性子,而且,莊典史是阿念一手提攜起來的,畢竟有些香火情在。
一說長子,莊太太就更憂愁了,道,“先時在巡檢司當個小頭目,也風光了一陣,他那個直不愣的性子,現在巡檢司換了新縣尊的小舅子做主,當家的怕他惹事,調他到了三班當差,還安穩些。”
看來莊典史跟這新縣尊還真是矛盾不小,何子衿卻是不會對此多說什麼,笑道,“在三班也好,有莊典史看著,你才放心呢。”
莊太太笑,“是。”又絮絮的說著家裡二小子考上了縣裡書吏,也算有了份兒穩定的差使。
莊太太過來自不會空著手,山貨就帶了兩車,莊太太笑,“不是啥值錢的,咱們縣守著山守著河,就是些風雞風羊風魚,還有山上一些野菇野味兒,這眼瞅著中秋節,您放著吃用,或是打發人,都是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