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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嘆,“一見爹爹,興奮過頭啊!”又問,“娘,你去州府這麼久,想我不?怎麼一回來就訓我啊?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沈氏摸摸閨女的頭,笑,“趕緊吃飯吧。”
晚上何恭回房,又同閨女說了許多話,答應閨女明日就給她弄一幅燒烤的家什來。父女兩個說著話,何子衿畢竟年幼,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何恭把閨女放到自己房間的床上,在閨女胖臉上親一口,對妻子道,“好幾天沒見咱閨女,真想的慌,今天讓她跟咱們一道睡吧。”
沈氏摸摸閨女肉嘟嘟的小臉兒,心中亦滿是憐愛,笑,“也好。”服侍著丈夫寬衣上床。
何恭感嘆,“還是家裡舒坦。”
沈氏笑,“寧家那般富貴,待客用的被子都是錦緞做的,難道不好?”
“不比家裡的棉被。”何恭資質一般,卻素有自知知明的,握著妻子的手道,“我不是有大本領的人,以往也曾欣羨過富貴,不說別家,姑媽家就較咱家富庶許多。我並不是爭強好勝,就是瞧著姑媽穿的好戴的好,有時也會想,若自己有錢,也叫娘出去風光風光。這回我是看透了,哪怕咱家窮些,一家子安安穩穩的,就是福氣。真似姑丈那般,可惜了表妹一輩子,這富貴,到底無甚意趣。咱們哪,就這麼著吧。”
沈氏會心一笑,柔聲道,“我也覺著還是自家的日子好。”她去寧家不過兩三日,委實長了大見識,富貴人家那許多講究且不提,丫環婆子多些亦不算什麼,姨娘通房就大喇喇跟在主母后面服服侍,真不知主母是啥滋味,妾室是啥滋味了。她自家日子雖尋常,可是夫妻一條心,過起日子方有奔頭。
第28章 何老娘的頭疼病
????沈氏不知道陳姑媽自州府回來如何同陳姑丈說的,反正陳姑丈仿佛被神明點化一般恢復了神智,親自帶著兒子們來何家將陳姑媽接了回去。
何老娘難免在說幾句的,陳姑丈亦是羞愧模樣,道,“年紀大了,一時糊塗,叫他舅母跟著操心。只得請他舅母看在咱們兩家多年情分上,別跟我這一把年紀的計較。”
何老娘能說什麼,嘆道,“他姑丈客氣了。哪裡的話,你跟姐姐多少年的結髮夫妻,又有大郎他們兄弟姐妹,你們好了,孩子們才放心。”
“是啊是啊。”陳姑丈常年在外的跑生意的人,能拉得下臉賠禮,自然更能活躍氣氛,待傍晚告辭後,何老娘同兒子道,“誰沒糊塗的時候啊,知錯能改就好。”
沈氏則與丈夫道,“陳姑丈真是第一等無情無義之人。”事情是解決了,陳姑丈先時那般要死要活要納小,不知道小陳表妹信里同他說了什麼,陳姑丈對那女人是提都不提了。再想一想,當初陳姑丈不動聲色的將小陳表妹嫁到寧家守活寡,沈氏便不禁心下一冷,深覺陳姑丈不是可來往之人。
事情到這一步,不論陳姑丈如何長袖善舞、能言善辯、八面玲瓏,單看他做的事也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何恭道,“有什麼法子,遇到這樣的人,面兒上能過去便罷了,只當看著姑媽、表兄的面子吧。”
經此一事,陳姑媽時不時的就過來同何老娘說話,姑嫂二人重新恢復了先時的親密。
陳姑媽心裡的苦,也只能跟何老娘說一說了,陳姑媽掩淚道,“摸著自己的良心,雖大郎他們不與我說,妹妹怕我傷心,也瞞著我。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可一個被窩睡了多少年的人,我能不知道他麼?我只是心裡不願意承認的。妹妹也知道我,一輩子養活了七個兒女,芳姐兒是小閨女,我心裡是盼著她有個好婆家,過體面的日子。如今……這樣……又有什麼趣……”
何老娘少不得再勸大姑子一回。
經陳姑丈一事,何恭讀書上倒格外用心起來,用何恭的話說,“若能考出功名,不為做官,以後也能給閨女撐腰。”陳家不過是有錢,搭上州府的人脈就如此狂妄,還是欺何家無人。若何家真是高官厚祿,陳姑丈巴結都來不及,如何敢這般對陳姑媽呢?何恭素來好性子,鮮少與人爭執,還是頭一遭看清世人嘴臉,不必人催,自發奮進。沈氏便用心的褒湯做點心弄吃食給丈夫滋補,可就這樣滋補,也沒見丈夫胖起來,反是瞧著瘦了。
何老娘心疼兒子,拿出體己來去藥鋪里買根參回來,叫沈氏配只雞燉來給兒子補身子。
沈氏小戶人家出身,這輩子頭一遭見著人參,很是仔細的瞧了一回,順便拎出閨女來開眼界。沈氏又琢磨,“你祖母叫我一併燉了雞湯給你爹爹吃,這參可怎麼燉,是先下鍋還是後下鍋?”挺貴個東西,沈氏生怕糟蹋了。
何子衿忙道,“參是大補,好人不用總吃參,會補壞的。從沒聽說拿一根人參來燉雞的,娘還是去藥鋪子裡打聽打聽。”
人參對於何家也是件貴重東西,沈氏道,“這也好。你爹爹如今用功,我怕他身子吃不消兒,明兒請平安堂張大夫過來給摸摸脈,順便問問張大夫,他老人家肯定知道的。”沈氏又道,“你怎麼知道參是大補的?”
何子衿隨口扯道,“我聽賢祖母說的。”
沈氏欣慰,笑,“看來跟著賢姑媽還是長了不少見識,比我都強了。”
何子衿眨眨眼,美滋滋。
沈氏看她得意的小模樣,直想笑。
待沈氏剛弄明白人參的吃法,請藥堂的人將參切成片,燉湯時放上兩片便罷。也不用天天吃,半月吃一回就夠了。倒是陳姑媽聽何老娘念叨侄兒念書用功太過的事,直接送了二斤燕窩。
這東西,何老娘只聽過沒見過,何家也吃不起,對陳姑媽道,“忒是貴重東西,姐姐怎麼拿這個來了,拿回去打點送禮用吧。”
陳姑媽唇角噙著笑,道,“幹嘛不用,不用白不用。以往我想不開,只知道節儉過日子,想著有幾件金銀首飾,穿得起綾羅綢緞,就是大福氣了。這些個東西,就是吃得起,我也捨不得吃,覺著咱家不是吃這東西的人家。如今我是想開了,幹嘛不吃,我省了也是給填補了外頭的小婊子。行了,不提這掃興的事,恭兒這樣用功上進,別的幫不上,身子可得保養好了。年紀輕輕的,熬神太過怎麼成?妹妹聽我的,每天一兩燕窩,發好了用冰糖燉了叫恭兒吃了,滋補的很。等這個吃完,我再送來。恭兒上進,是咱們一家子的福分。”陳姑媽也看破了,與陳姑丈彼此維持些體面便罷。余者,該吃吃該花花,就是娘家侄兒,她一萬個盼著何恭出息,有事就看出來了,還是娘家親,婆家那一干白眼狼,指望得上誰?
何老娘道,“前兒我拿錢去平安堂買了支參來想給阿恭燉了吃,險鬧出笑話。還是跟平安堂的張大夫打聽了,才知道參不用天天吃。這燕窩聽人說也是挺補的,姐姐別笑我,這要幾日吃一回?”
陳姑媽道,“燕窩沒事,我聽說,有錢人家,人家都是按頓吃的。人參倒是不用多的,這東西吃多了火大,我有一次拿參燉母雞給大郎吃,大郎半夜流起鼻血來,倒把我嚇一跳。參吃多了上火。燕窩多吃些,對身體只有好的。”但到底怎麼個好處,陳姑媽也說不上來。
不過,聽到可每天補用,何老娘便收了。
何老娘心眼兒多,沒給沈氏,怕沈氏偷吃,她老人家自己也不吃,單單留給兒子,每晚叫兒子去她那裡吃冰糖燉燕窩。
何恭吃了兩次,苦不堪言,悄悄與妻子抱怨,“姑媽給了娘點子燕窩,娘天天叫我去吃。我的天哪,一吃一嘴燕毛,一吃一嘴燕毛,又甜又膩,還噎嗓子。聽說有錢人家天天吃來著,這得多受罪啊。”
沈氏沒見過燕窩,同丈夫打聽,“燕窩只聽人說過,什麼樣來著?”
何恭道,“就這麼一小塊一小塊的,燕子築的巢,要發一發,用冰糖燉吧。”
沈氏不解,“鄉間燕子多了去,哪個燕子不築巢來著,也沒聽說能賣錢。”
何恭亦不明了,想了想道,“興許不大一樣吧。”
沈氏想著肯定是不一樣的,不過,沈氏道,“燕窩聽說是好東西,肯定是姑媽特意帶過來給你補身子的。要是裡頭有燕子毛,得提前擇乾淨才好,不然怎麼吃呢?”燕窩是大補,可沒聽說過吃燕毛的。
何恭道,“你去跟娘學學怎麼燉,還是你來燉,娘這個年紀,眼也花,有燕毛怕也擇不清。”
沈氏想到丈夫說的“一吃一嘴燕毛”的事,不禁低低笑起來,問他,“燕子毛好吃不?”
何恭呵她癢,“敢笑話你相公,今天要給你立立規矩。”
兩人說笑玩鬧一回,沈氏眉眼彎彎,“你先跟母親說,心疼母親年紀大了,不忍母親再去廚下操持,讓母親教教我,母親定能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