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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喲,聽著何老娘這話,你說把何子衿驚的,都沒想到她老人家能說出這樣入情入理的話來。見自家丫頭片子傻瞪著眼的模樣,何老娘很是不屑的抬抬下巴,“怎麼啦!咱家以前也是尋常人家,咱做百姓時,最厭啥樣的官兒,心裡都有數。這念書有了功名出息了,可不是為了做以前咱們深厭的那樣的人的。”
何老娘想著自己在帝都城大大小小也是有些見識的,這為官,有的富貴已極,有的轉眼就是滿門抄斬,自從看了寧家的下場,何老娘就不圖兒孫大富大貴了,日子能過就成。不圖那大富貴,平平安安的就好。
何老娘沈氏各叮囑了阿念何子衿二人一番,沈氏還說,“你們到了沙河縣必定事多,不如把曦姐兒曄哥兒放我這裡,待你們安置好了,再接孩子過去。”
何子衿想自己都要做縣長夫人了,她也不想與兒女們分開,遂一幅大包大攬的模樣,道,“不用,我顧得過來。”
何老娘把那灶心土分了自家丫頭片子一塊,道,“別忘了每天煮水喝一碗。”
這都喝一路了,何子衿接了問,“這得喝多久啊?”
何老娘道,“喝完就行啦。路上那是適應路上的吃食,北昌府這地界兒的飯食,咱可沒吃幾天呢。”說著,何老娘就高興起來,道,“沒來前,真不知這地方這般好,周婆子昨兒出去,一頭小豬也就二三百錢,豬肉羊肉的價兒比帝都便宜多啦,還有各式野味兒,唉喲,那大魚,這麼大!”何老娘一比劃,仿佛她老人家親見一般,何老娘笑道,“果然是好地方。”
何子衿阿念又在北昌府住了一日,第二天就帶著孩子帶著行禮還有江仁,一道隨朝雲師傅去了沙河縣。
朝雲師傅挑的地方,沙河縣與碧水縣有些相像,也是個臨山有水的地方。朝雲師傅依舊是在山上建了道觀,他根本沒理在接風亭等著阿念的那一群縣丞捕頭鄉紳等人,逕自帶著自己的那一幫子人往山上做神仙了。
阿念下來與諸人寒暄之後,就帶著子衿姐姐去了縣衙,唉喲喂,何子衿往縣衙前一站,都沒忍住,說,“這縣衙也忒破了些。”門都是歪的。
來迎接新任縣太爺縣太太的縣丞陪笑道,“原本咱縣衙還好,就是前一任太爺在任時,有一回街上跑了野豬,一下子闖進了縣衙來,把門都給撞爛了,好歹修了修。”阿念倒是很懂規矩,微微笑道,“官不修衙,這也難免。”
縣丞連忙稱頌新太爺明理,阿念帶著媳婦孩子先去後面安置,後面是住人的地方,房屋倒還齊整。就是這院子既沒收拾也沒清掃,一地落葉堆積在新化的雪地里,時不時還有兩陣涼嗖嗖的小風颳過,這要來個多愁善感的,當下就能酸出兩首小酸詩。
很明顯,阿念與子衿姐姐都不是會酸小酸詩的人,要是前頭縣衙破些還能用官不修衙來解釋,今一看這後宅,子衿姐姐就明白了,他們這是被人給下馬威了啊!
第314章 北昌行之二
先前,何子衿覺著,江仁跟他們一道過來其實沒什麼必要,只是父母那裡不放心,江仁過來看看他們這裡一切都好,待看著他們這裡安置下來,江仁回北昌府也能給家裡帶個信兒,不令父母惦記。
可如今,何子衿是真真的慶幸江仁他們跟著一道來了。
何子衿看阿念一眼,倆人自幼一道長大,很是心有靈犀,阿念並沒用發作,而是對子衿姐姐道,“姐姐先帶人收拾一番,我去與馬縣丞說說話。”
何子衿點點頭。
阿念就帶著馬縣丞去了前衙,主簿、典史都在,阿念令他們坐了,道,“近來衙門事情不少吧?”
馬縣丞起身道,“稟縣尊大人,因剛開春,事務並不算多,多是些勸農稼穡之事。只是近來縣裡不大太平,去歲殺害前任許縣尊的兇徒楊大谷前些天露了面兒,我等得了消息去緝拿,偏又被那匪人逃走了。哎。我們都等著縣尊大人為我們做主呢,您一來,我們這主心骨兒可是有了。”
阿念擺擺手,“坐下說話吧。”說來這沙河縣還不是什麼太平地界兒,尤其前任縣太爺橫死,阿念道,“我初來乍到,對這些事尚未接手,依舊由馬縣丞負責吧。”
馬縣丞應了,道,“今日我等在縣中金鑫樓上為大人擺酒接風,還請大人賞臉一敘。”
阿念道,“今日初到,後衙還沒收拾,這一忙活就不知什麼時候了,待衙里收拾出來,還是我請諸君吧。”
馬縣丞見阿念如此心平氣和的提後衙之事,心下一動,忙道,“這等事怎能讓大人操心,傳幾個衙役來,一兩個時辰也就得了。”
阿念道,“衙役是正經吏員,怎好勞動他們做下人雜事。我帶了幾個家人來,倒不必了。”
馬縣丞道,“那金鑫樓……”
“改日吧。”阿念不辯喜怒,對馬縣丞道,“明日我要見一見縣衙里的人。”
馬縣丞連忙應下,與簡主薄、閻典史一道恭敬的目送阿念去了後衙。
阿念一走,馬縣丞先一步離開,簡主薄與閻典史互相對視一眼,簡主薄道,“難得縣尊大人這般年輕,竟是這等的好脾氣。”
閻典史笑笑,“先時接官亭前頭過的那一隊高頭大馬的車隊,我還以為是縣尊的麼。”的確,他們在接官亭那裡等著,就見遠處駿馬長嘶,上百護衛簇擁著一駕寬大氣派的馬車浩浩蕩蕩而來,當時閻典史那心,才叫一個提的老高呢,覺著這般陣仗,新縣尊大人定是出身不凡哪。不相,人家那馬隊瞅都沒往接官亭瞅一眼,便逕自浩浩蕩蕩的過去了。然後,那隊豪華車馬隊之後,來了一行二三十人組成的小車隊,一看就是僱傭的鏢局,車小馬弱,尤其是跟前面的車隊相比,更有一種寒酸之感。然後,他們就知道,這是新上任的縣尊一家了。
阿念到後衙時,見院子裡的落葉啊積雪啊冰渣子啊什麼,都清理乾淨了。進屋只是有些cháo氣,可見是剛剛擦拭過,但這cháo氣中又帶著些桔皮的香氣,一看,可不是麼,小火爐上頭坐著銅壺,銅壺邊兒烤著新些桔皮,何子衿正對江仁說呢,“阿仁哥,看到沒,這是給咱們下馬威呢?”
江仁把剛燒開的水沏了壺茶,給何子衿倒一盞,笑,“沒事兒,等叫阿念燒上三把火,你就能出去威風了。”
何子衿見阿念進來,道,“怎麼樣?”
阿念道,“打發他們走了,還說在金鑫樓給我接風,接個什麼風都不曉得。我給推了。”
何子衿道,“這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呢。”
阿念笑笑,“不急不急。”不論做官還是做別的事,沒有你剛一來人家就把你高高供起來的理,總要較量一二的。
江仁也說,“我先時在外跑生意,人生地不熟的,誰理會我?熟了就好了。”
何子衿倒也沒想一口吃個胖子,倒杯茶給阿念,道,“我看那個縣丞就不是個好的。”
阿念接來喝一口,道,“姐姐也看出來了?”
“我又不瞎,你這官兒雖不大,可也是這縣裡一把手,你這剛來,衙門大門都這般破破爛爛的,後頭也未做收拾,看他形容,沒有半分尷尬,一派安穩模樣,可見早就心裡有數的。”何子衿道,“反正來都來了,他無非就是要攬權,掂一掂咱們的份量罷了。”
阿念道,“那就讓他掂一掂吧。”
中午沒開火,何子衿直接讓人去縣裡酒樓叫的席面兒,屋子裡升起火來,大家熱熱鬧鬧的吃一回。沙河縣甭看就是個縣城,地方比碧水縣要大很多,就是縣城也較碧水縣大一半,因為,向來只有大縣才會設有縣丞一職,一些小縣,是沒有縣丞的。
中午吃過飯,何子衿就看孩子午睡去了,阿念與江仁在隔間商量事情。江仁道,“你這縣令可不大好當。”
阿念道,“剛馬縣丞就提醒過我,前任許縣令就是被歹人給殺了的。”
江仁:……
江仁道,“我還是多留些日子吧。”
阿念道,“也好。”他來此任一縣之長,來前原是想在帝都尋一二可靠的師爺,可誰曉得,北昌府在帝都的名聲委實是有些荒涼……而且,人家一聽,還不是來北昌府,而是北昌府下面的某個聽也沒聽說過的小縣城,以至於,偌大個帝都城,阿念硬是沒找到可靠的師爺。這就是寒門出身的弱項了,倘是大族出身,有許多幕僚自會投靠,縱是跟著主家去偏遠地方,幕僚知主家勢大,也不會拒絕。阿念就不一樣了,他是正經寒門,家裡人口都有限,又是往這裡偏遠縣裡任職,那些有本事的,人家哪裡尋不到好去處呢。至於想混飯的,阿念又看不上。所以,直到離開帝都,他也沒能尋到合適的人。江仁一向精明能幹,阿念還就得他幫襯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