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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嘖嘖兩聲,“瞧,我就這麼一說,你怎麼就不樂意了。我是說,咱們兩家現在不是外人了,你也多過去走動走動,跟三姑娘學學針線,她一準兒用心教你。”到時讓三姑娘教閨女幾年,到閨女出嫁時,閨女這針線活還得更好。
因為被她娘拿去跟隔壁小明比較了一回,何培培還是氣哼哼的,揭她娘老底,“一大早上給菩薩上了三柱香求人家別答應,這一回來就歡天喜地的……”
“說什麼呢!我可是誠心替你哥求娶。”王氏笑眯眯的問,“你哥呢?”
她哥正在門外偷聽呢,聽到他娘有傳,何涵立刻現身,臉上那喜色是憋都憋不住啊,殷勤的給他娘倒了盞茶,王氏嗔兒子一眼,心下倒也歡喜,同兒子道,“我看,一準兒沒問題,你就等著當新郎倌兒吧!一會兒我就把那大紅的料子找出來,先把衣裳做好。還有成親用的被褥,現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兩鋪兩蓋就體面的很,現在人們講究,婆家得預備六鋪六蓋,人說六六大順來著。唉呀,還得去合八字、算日子……今秋得買新棉花彈了……”王氏這一通嘮叨,就沒一句重點。何涵是專門聽重點的,他問他娘,“子衿她祖母沒應麼?”什麼叫“一準兒沒問題”啊,聽著好像還有問題似的。
王氏一口將茶喝光,眯著眼睛樂,“這就不懂了吧?傻小子。誰家說親人女頭兒當場就能應呢!心裡再樂意也得抻咱們兩天的,這是女家的架子。子衿她娘說了,最多三天給我回信兒!去,再往樹上折些榆錢給子衿她家送去!三姑娘不是愛吃麼!”
“誒!”何涵歡天喜地的跑院裡爬樹上折榆錢去了。
他家榆樹有些年頭了,長的老高,這年頭人們都是平房,接地氣,何涵爬樹上正瞧見三姑娘和子衿正一手拎著裙子,一手舀了水澆菜園子呢。何涵坐榆樹上望著,一時痴痴,就有些下不去了。
三姑娘何子衿也不知有人在偷窺啊,阿念過去幫著他家子衿姐姐澆水,他身體裡的老鬼絮叨,“隔壁傻小子在榆樹上偷看呢。”
阿念直起身子往何涵家看去,何涵情急之下拿著一大捧榆錢往臉上一擋,他少年郎,最要面子的時候,手往粗枝上一撐,人撲通一聲就跳了下去。
阿念:看就看唄,他又不會說破,只要別看他家子衿姐姐就成。
沒過多久,何涵捧著一大束榆錢送了過來,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地,“給三姐兒跟子衿妹妹嘗嘗。”
沈氏笑,“多謝你想著。”命翠兒收下了。
何涵紅著臉,“嬸子,我,我就回去了。”根本沒見著三姑娘,三姑娘還在後頭澆菜園子呢。
沈氏笑眯眯地,“好,去吧。”
翠兒這腿快的跑到菜園子那裡傳話,“阿涵大爺送榆錢來了。”
送就送唄,三姑娘這會兒是不便出去相見的。何子衿打發小跟屁蟲阿念,道,“阿念,你去瞧瞧。”
阿念真沒興趣去瞧何涵,他想幫著子衿姐姐澆菜園子啦。不過,他是很聽子衿姐姐話的,便去瞧何涵,正趕上何涵告辭出去。
阿念送何涵出門,到門口,阿念道,“我沒說你在樹上的事兒。”
何涵重重的一拍阿念的肩,險把人拍地上去,何涵稱讚,“好兄弟!哥哥就知道你是個爺們兒!”對著阿念,何涵立刻恢復正常,臉也不紅了耳也不赤了嘴也不結巴了。因為被人高馬大的何涵哥哥稱讚為爺們兒,阿念小小心靈頗是受用,他便日行一善的給何涵提個醒兒,道,“阿涵哥,你不要一來我家就臉紅。這樣,不大好。”長得跟熊似的,怎地這樣容易害羞呢?
何涵就算長得跟熊一樣,也是頭情竇初開的少年小熊啦,他撓下頭,道,“你不知道的,等你跟我這麼大就知道啦。我在別人面前不這樣,就是一離她近了,就覺著腦袋燒得慌,話都不大會說了。”
何涵心裡問老鬼,“阿涵哥不會是病了吧?”
老鬼一陣樂,“少年人都這樣啦~你哪天遇到這樣的丫頭,就能成親啦~”
何涵心裡回一句,“真不要臉!”怎麼能說這種話呢,他小臉兒微紅,送走何涵,回頭去找子衿姐姐啦~老鬼:實話實說怎麼就成不要臉啦!這小鬼,他小時候沒這麼清純吧~子衿姐姐已經澆好菜園子,在何老娘屋裡說話,何子衿道,“一會兒做了榆錢飯,給阿涵哥送些去吃。”
何老娘說她,“笨蛋,怎地這般沒個心計!”拿些個破榆錢來還要做好巴巴的給人送去,傻不傻呀!
見三姑娘也在,何老娘正好教導家裡兩個丫頭,道,“這男人哪,不能待他們太好。你得打一棍子給個甜棗,他們才能覺著你的好來。若是樣樣體貼,時時周全,他們覺著你理所當然,哪裡還能覺著是好日子來!”
何子衿拊掌讚嘆,“祖母好有智慧!”怪道當初能打敗繡坊李大娘把她祖父弄到手哪!
何老娘嘖一聲,得意,“這是最簡單的,自己個兒琢磨著些,別忒實在。光靠實在可過不好日子!”也抓不住男人的心哩!
何子衿三姑娘一併偷笑,拍何老娘馬屁。
阿念正聽到何老娘傳授兩位姐姐人生智慧,一會兒,何子衿去廚下看飯菜,阿念跟了去,在路上,阿念悄悄同他家子衿姐姐道,“子衿姐姐,你就是一直對我好,我也知道你對我好,不會覺著是理所當然。”
何子衿笑,“別聽祖母瞎說,我肯定對阿念一直好好的。”
“嗯!”阿念遂歡喜起來。
老鬼:……
何涵送了榆錢回家,臉上紅暈未消,王氏見兒子這傻樣心下好氣又好笑。好在三姑娘雖沒五十畝地的陪嫁,二十畝地也不賴。丈夫晌午回家吃飯,王氏就樂不顛兒的把這好消息跟丈夫說了,何念也覺意外之喜,道,“真想不到,嬸子這般大方。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啊。”
王氏含笑,倒了盞溫茶給丈夫,“看你說的,我早說嬸子那人不錯,就是嘴上硬些,心裡不差的。子衿她娘是有名的賢惠人,心腸也好,如何會委屈三姑娘呢。”
想到兒媳婦嫁妝尚可,何念笑,“總之是意外之喜,兒媳婦又有一手好針線,以後何愁家業不旺呢。”
王氏笑,“是啊,將來還能把手藝傳給咱孫女。孫女有這門手藝,以後更好說親。”
何念呷口茶將茶盞往手邊兒桌上一放,道,“到時拿了八字,往芙蓉寺跟朝雲觀都去算一算,看看命里有沒有妨礙。”三姑娘如今條件是不錯了,就怕命硬。
王氏笑,“這我能不知道。該預備的東西,也得預備起來了,人家給三姑娘這許多嫁妝,咱們聘禮也不能寒酸了不是。還有,屋子也得開始收拾了,嬸子還得來量尺寸好打家俱。”
總之,因三姑娘的嫁意超出何念王氏夫妻的想像,以往對此親事還有些猶豫的兩夫妻,給這二十畝地徹底收服啦~歡歡喜喜的討論起兒子的親事來。
晚上吃過飯,何老娘召集一家子開會,就是說隔壁何涵求娶三姑娘的事。三姑娘自然是願意的,何恭也覺著何涵家再妥當不過,且兩家一牆之隔,離得也近,他與何念是族兄弟,做這許多年鄰居,關係自是不差。便是何涵他娘王氏有些潑辣,心是也不壞。見大家都沒意見,何老娘又說起三姑娘的嫁妝,由於何子衿就聽了個前半截兒,她還不知道何老娘把三姑娘賺的錢買地的事兒呢。
何老娘堂堂正正,對三姑娘道,“這幾年,你自掙下的錢,買了十五畝地,你嬸子大方,又給你添了五畝,這是二十畝。你也算有田地陪嫁,在咱碧水縣,這也不差了。以後只管挺起腰來過日子!我再拿些錢給你打幾樣家俱,也算對得起你那死鬼的曾祖父了!那地有空帶你去瞧瞧,分了一戶佃戶種著,以後出息了是你自己的。家俱你甭想要多好的,待阿涵家收拾好屋子,去量了尺寸,弄幾塊榆木板子打一套便罷。以後想要好的,自去掙吧。”
以前,何子衿前世的國度,小時候老師常教導孩子們,有一種精神叫做好事不留名。
何老娘倒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了,但,何子衿覺著,能把做的好事說到這樣臭臉的程度,也是一種天才哪。好在三姑娘不是不知好歹,她知道會有嫁妝,可再沒想著姑祖母能給自己買這些地,感動之下,三姑娘眼淚都下來了。叫何老娘這叫一個瞧不上,沒好氣道,“哭個甚!眼淚又不值錢!倘值錢,你哭個一缸出來,也叫我發一筆!”想到還要自拿些銀錢出來給三姑娘打家俱,何老娘便沒個好氣了。
何子衿道,“我說祖母怎麼先時都把三姐姐掙的錢收著呢,我還以為都進了祖母的私房呢。”